迟冬问他:“就抱一下,不可以吗?”

  周景烁皱着眉,并没有立刻拒绝,但也没有同意,有些纠结。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对迟冬的性格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乖张,矜娇又轻佻,总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而且非常热衷于占他便宜。

  他有理由怀疑,迟冬只是想借‘要安慰’的名义抱他占他便宜。

  “不抱也行,”迟冬轻叹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有很想要抱啦,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被欺负了就回来找大人告状撒娇......也确实挺丢人的。”

  “就当我没说吧,”他笑了一下,垂眉敛目重又缩回沙发上,睫毛轻颤着,声音却透着股松快的意味:“伤得很轻,只是看上去严重而已,很快就好了,别担心。”

  听了他的话,周景烁又迟疑了。

  上位圈像迟冬这个年纪的少爷小姐在外受了欺负,哪个不是立刻回家告状,让家长帮忙找回场子?没谁觉得这种行为丢人。

  可迟冬不一样,迟冬自小就跟着单亲母亲生活,在外受了欺负,回家告状也无济于事——母子俩无权无势,又都体弱多病,除了困兽一样抱团取暖,什么都做不了。

  母亲去世后,迟冬就连唯一能寻求安慰的人都没有了,被欺负了也只能闷不吭声的受着......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他眼尖发现了伤痕,迟冬压根没有把在学校受欺负打架的事情告诉他的打算。

  直到他发问,迟冬才老实讲出实情......到底还是个孩子,血亲排斥他,宠爱占了他身份的冒牌货,还被冒牌货的朋友围堵欺负,就算再不怎么在意原身家庭,被欺负了还是会感到委屈,会小心试探着想从他这里找到一点安全感。

  可一旦他发现没法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安慰反馈,试探着袒露的真情实感又会立刻缩回乌龟壳里去,用没心没肺的表态伪装自己,故作不在意,倔强又可怜。

  或许不是想占便宜,真的只是想寻求一点久违的安慰罢了。

  迟冬的到来给予了他喘息的机会,让他得以从精神躁乱的折磨中挣脱出来;反观他,小孩儿在外受了欺负都不知道,连最基础的安全感都没办法保证到位,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孩儿不眠不休的安抚陪伴——

  这算什么?

  周景烁叹了口气,缓声道:“过来。”

  计划通√

  迟冬眼底流露一丝笑意,面上却不显,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愣怔着:“什么?”

  “不是要抱吗?”周景烁掀起眼帘,神情依旧冷淡,眉目间却溢着些无奈。

  做戏做到底,迟冬并没有立刻就扑上去跟美人贴贴,反倒看上去有些迟疑,试探着问他:“真的可以?”

  周景烁略微点头:“可以。”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转变有些突然,他补充道:“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丈夫,你在外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可以来跟我告状,我也有义务给你提供一定的安慰。”

  迟冬磨磨蹭蹭的挪过去,试探着伸手,犹豫的停顿一瞬,才小心翼翼地俯身抱了一下。

  只一下就打算松开退走,像是不太敢完全敞露心迹。

  周景烁抬手,顺毛一样抚了抚他的脊背,迟冬这才像是安下心来,膝盖压在轮椅两侧,猛地扑进他怀里。

  周景烁没这么跟谁亲密贴近过,浑身僵硬一瞬,下意识就想把人推开,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轻拍他的肩背:“小心压着伤口。”

  迟冬哼哼一声,脑袋埋在他脖颈处,闷闷道:“......我不想被欺负了。”

  “没有下次,”周景烁承诺道:“别担心。”

  迟冬轻嗅着他身上逸散的橙花香气,心跳又开始加速,心猿意马之际,还不忘维持小可怜人设,嗓音微哑:“老公你真好。”

  他抱了一会儿,强忍着手不去乱摸,克制着松开他站起身,看上去像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压到你的伤吧?”

  当然没有,他可时刻留意着周景烁腿上的情况,大阪的力道都压在轮椅上,贴着周景烁腿的部分也收了力道。

  “没有,”周景烁道:“去冲个澡,水别沾到后背,洗完过来上药。”

  迟冬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还有后续福利待遇,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溜达回房洗澡。

  他走后没多久,吴飞敲门:“老板。”

  周景烁道:“进。”

  吴飞这才开门进来,将准备好的外伤药物喷剂送来,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道:“刚运来的植物已经移栽好了,瞧着精神状态不错,您打算现在就送给迟少爷吗?”

  “运回去,后天再送回来,”周景烁道:“还有,后天晚上举办一个生日会,该请的都请一遍,自己想来的也不拦,人来的越多,办得越大越好。”

  后天是迟冬的十七岁生日。

  吴飞惊讶道:“您打算公开您跟迟少的关系了吗?”

  周景烁略微摇头:“就说是自家小孩儿过生日,对外说辞严谨些,别让人起疑。”

  吴飞明白,老板想要光明正大的将迟家小少爷纳入羽翼下,又不想让人察觉他们之间亲密过头的关系,要他找个由头放出风声。

  他点点头:“明白了。”

  周景烁又道:“把今天考试后,迟冬班级附近的走廊监控都调出来,尤其关注厕所附近,找一个黄头发高个子的男学生,应该跟迟冬前后脚进厕所的,找到了把视频发我。”

  吴飞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问,点头道:“好,我马上去办。”

  周景烁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吴飞踌躇片刻,在即将关门离开前,还是忍不住转过身,低声问道:“老板,您跟迟少爷......是认真的?”

  “当然是哦,”迟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头发半湿不干,身上松松垮垮的披了件浴袍,抱臂轻笑道:“难道不像吗?”

  周景烁看着恢复元气的少年,微微松了口气,在吴飞看过来的时候,顺着迟冬的意愿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