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饭做好了。”

  听话的乖孩子裴灵,几次探看之后,终于在日薄西山、黄昏降临的时刻, 才终于赢得了进入屋内的许可。

  “你妈妈累坏了,嘿嘿。”储星澜笑着搓了搓手, 说道:“我们先不打扰他吧。”

  “哦……”裴灵略显失落。随后, 这对奇特的组合便在昏黄的灯光下, 围坐在小饭桌旁, 开始用餐。

  微弱的烛光与皎洁的月色交织, 为空间添上一抹柔和的光影。

  “小子,有件事情想向你打听。”

  “什么事儿?”裴灵挑出了一个最为洁净无瑕的瓷碗, 先精心地盛满了一碗给裴娇单独留的,才招呼储星澜共进晚餐。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储星澜咽了咽口水, 难掩心中的紧张。

  裴灵目光深邃地望了他一眼,随即低头舀起一勺菜,缓缓说道:“记不太清了……那时我还太小。父亲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企业家,既温柔又充满爱心, 既疼爱我,也深爱着妈妈。”

  “这么说,你真的是裴娇生的儿子?”储星澜的神色变得复杂,凝视着裴灵,似乎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他们一家三口往昔的幸福画面, 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与不甘。

  “不……并不完全是那样,但我确实是妈妈的孩子。”裴灵挺直了脊背,语气中多了一份骄傲, 少了起初的抗拒, “我会继承父亲的使命, 永远守护着妈妈。妈妈太单纯了,有时候不懂很多事,甚至有点笨拙,连煮饭、洗衣这样的家务都做不好。如果没有我,妈妈恐怕会很艰难。”青春期的男孩,肩上仿佛自然而然地担起了沉重的责任,许下接替父亲好好照顾的诺言。这些话语既是对他自己未来承诺的坚定宣告,也隐隐含着对储星澜的一丝提醒与“警示”。

  储星澜感到一阵尴尬,尽管他平日里粗枝大叶、学识不高,但他绝不愚钝,裴灵对他时隐时现的敌意,他早已有所察觉。只是眼下,这孩子显然处于一个微妙的位置,既不能硬碰硬,自己也不能轻易冒犯,他甚至还要设法讨其欢心。

  于是,他刻意表现得殷勤,夹了几筷子菜到裴灵的碗中,试图用“热心”的语调转移话题:“新修的浴室用起来是不是舒坦多了?改天我再给你们整治整治后院的鸡舍,看能不能弄些小鸡来养,也省得你妈老往闵大夫那里化缘。要不,我直接去后山给你们捉几只……”

  然而,裴灵忽然搁下碗筷,打断了他的话:“储叔叔,您以后能不能别再叫妈妈婊-子那个词了?”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决。

  储星澜面色一僵,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哎呀……我,我不是有心的。那些,都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别掺和大人的事了。”

  “我已经不小了,我今年马上都满十八了。”裴灵的回答沉稳而成熟,表明他已不再是个可以随意搪塞的孩子。

  “我每一次都听见了,你让妈妈很痛,他一直在哭,而你却总是骂他。妈妈是一位极好的母亲,为了活着他愿意做任何事,你不应该责骂他。”裴灵语气坚定,神色肃穆。

  “小、婊…子,不算是骂人的话,但是以后,我知道了。”储星澜的态度软化下来,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默默地低头继续用餐,这样一幕,竟显得几分奇异的和睦。

  可是,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前凸后翘的小婊-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婊-子。

  这是后来的裴灵,才明白的事情。

  就在这时,夜幕中陡然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出事了!”二人几乎同时腾身而起,目光穿越黑暗,望向那未知的远方。

  “救命啊!吃人了!”

  “丧尸,丧尸在吃人啊!!”

  凄厉的呼救与哀嚎,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杂乱无章的议论,瞬间打破了山村原有的宁静。

  村中的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惊扰,一个个探出头来,满脸的惊愕与不解:“发生了何事?这是怎么了?”

  “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这般嘈杂!”

  “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哎呀——老陶,你怎么了!?”

  “老李、老王、老潘……他们的遗体,咳咳咳、在溪边……活过来了!还四处袭击人!”

  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壮汉,颤抖着发出最后的警告,声音细若游丝,随即无力地倒在地上,那裸-露在外的气管,无情地诉说着他的遭遇。

  这一幕,无疑预示着恐怖之夜的降临。

  “啊——老陶!!老陶!”

  “那些古老的传言,竟是真真切切的!”一位向来对此三缄其口的老者,此刻发出沉重的叹息,仿佛背负着千钧之重。

  刹那间,村庄被极度恐慌的尖叫淹没,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将头缩回,争先恐后地紧锁大门,封死每一扇窗,试图将外界的恐惧隔绝。

  然而,储星澜的眼中却闪烁着探究真相的坚决,根据村民们的描述,那怪物与之前袭击他的生物极为相似,他暗下决心,必须亲眼确认。

  于是,他转向裴灵,语气郑重地说:“快把门窗加固,照顾好裴娇,我即刻去查探情况,速去速回!”

  “储叔叔,你这是要去白白送死吗?你的伤!”裴灵的脸上满是惊恐,双手紧紧抓着储星澜受伤的手臂,话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忧虑与不舍。

  “哈哈,其实我的胳膊早就没事了!”储星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当着裴灵的面,他轻松解开了缠绕在臂上的层层绷带。裴灵本能地转开头,不敢直视,但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惊人的一幕:储星澜的手臂不仅痊愈,就连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肌肤与凸显的青筋,展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力量感。

  “嘿,这事别告诉裴娇,我可不想被他赶走……”男人露出一抹稚气未脱的笑容,旋即转身抄起后院的斧头,神情变得严肃认真:“我出发了!”

  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储星澜发现自己不仅体力恢复,连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四周的虫鸣鸟啼分外清晰,甚至远处门缝里隐约传出的抽泣、抱怨、叹息,都一一落入他的耳中,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在他面前展现开来。

  夜晚的村落本就人迹罕至,储星澜沿途仅发现了一具孤零零的尸体。他近前观察,那尸体上的伤口确与自己曾遭受的噬咬相似,不幸的是,这眼熟的叔叔显然没有他那般幸运,头部已被彻底吞噬,仅余一丝气管相连,夜色之下,这景象尤为可怖。

  就在这一刻,储星澜的目光被不远处蹒跚踉跄的三个身影所牵引。这些身体残破不堪,仿佛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勉力缝合在一起,尽管四肢动作迟缓,丧失了往日的灵动,只能以一种笨拙而沉重的步伐拖行,就像被某种无形的电流冲击而失控的灰色傀儡,它们在这昏暗曲折的小径上,列队蹒跚,全身覆盖着一层灰白的死亡色彩,显得既诡异又可怖。

  果然是溪边的三“人”。

  储星澜迅速找了个隐蔽的草丛匿身,脑中飞快盘算着以一对三的策略。

  这些不死之物的动作缓慢而笨拙,眼中仅存的浑浊白色仿佛诉说着无尽的空洞与绝望,与早先袭击储星澜的生物相比,其直接的威胁似乎减缓,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却更为浓重,令人不寒而栗。

  “嘿!!看刀!!”储星澜低吼一声,如同幽暗中骤然爆发的猎豹,自阴影中猛然窜出,向那些毫无防备的行尸走肉发起了迅猛攻击。

  三只丧尸因突如其来的攻击而措手不及,最末的一只甚至被储星澜的利刃削去了大半个头颅,然而,这恐怖的存在竟无视了这致命的伤害,仅余半颗头颅摇摇晃晃地吊挂在颈间,依旧执着地向储星澜逼近。其余两只丧尸亦不甘落后,它们伸出僵硬的双臂,如同两尊活动的骷髅雕塑,目标直指储星澜的咽喉,嘴里参差不齐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冽的白光,那是曾经的邻人,如今却成了只剩下骨头与腐肉的行尸,面容扭曲,仅能依稀辨认出往日邻居的模样,恐怖之感倍增。

  “抱歉了,各位叔叔!让我送你们早日解脱吧!!”储星澜高声喊道,手中斧头如狂风暴雨般挥舞,他的臂力超凡,每次挥击都能精准斩断丧尸的腐肉,然而令他震惊的是,这些生物竟以近乎瞬息的速度自我修复,仿佛拥有不死之身。

  尽管储星澜力大无穷,但随着时间推移,也开始逐渐力不从心,逐渐被丧尸群逼得节节败退。

  “见鬼…怎么打也打不死!”储星澜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慌乱,很快,一个疏忽让他付出了代价——一只丧尸猛地咬住了他的手臂,险些扯下一块肉来。

  “该死!又来!”怒火中烧的储星澜一拳狠狠砸向丧尸的颌骨,誓要将其击退。

  然而很快,另一具丧尸已经围上来,堪堪又要下嘴咬住他最为脆弱的脖颈!

  眼看那布满绿色脓液的森白獠牙即将触及自己的颈项,死亡的气息几乎触手可及!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关头——夜空骤然被一抹璀璨的火光撕裂,如同天际流星划破乌云。

  一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箭矢,以雷霆万钧之势,精确无误地穿透了储星澜面前那只丧尸的太阳穴,从另一侧穿出,瞬间丧尸化为一堆静默的死肉。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快、准、狠,宛如死神的精确裁决,瞬间改变了战局。

  “咻——”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箭矢接踵而至,每一箭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准,伴随着丧尸们绝望而短暂的哀号,它们逐一倒下,化作了冰冷无声的、死的透透的尸体,再无复活可能。

  时间仿佛凝固,周遭重归宁静,仅剩下火光余烬在风中摇曳,最终归于湮灭。

  储星澜仍沉浸在方才的惊心动魄之中,目光怔怔地掠过那一片狼藉,内心震撼于刚刚那场生死边缘的搏斗,令他久久难以平复。

  他挣扎起身,跨过那些不再动弹的丧尸,心中满是对那位神秘救助者的寻找与好奇。

  不远处,五十米开外的山坡上,两位身形挺拔、面容相似的男子静静站立,占据了地形的制高点,他们手持的弓箭精致非凡,每一次拉弦放箭,都如同艺术家的笔触,在夜色中绘出绚丽的光影轨迹,那带着火光的箭矢如同繁星般点缀夜空,既壮观又精准无比。

  【作者有话说】

  新攻驾到,通通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