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私心

  联考的成绩很不错,还没有体会到充分的喜悦感,南有岁就要准备校考了,连续不断要处理的事情与考试被压缩起来,塞进本就不多的时间空档里,好在他的心态调整了很多,去N大校考的那几天他心情很不错,情绪波动的时候会看看手腕戴上的手链,是齐阿姨送给他的,说是专程去了寺庙开过光。

  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心理慰藉,结束校考的下午,校园浸泡在落日余晖中,他走路的步伐都很轻快。

  “多亏你了。”南有岁拍拍自己的手链,勾起嘴角很开心地笑着,连忙给齐钰发消息,告诉她发挥得还行,顺便拍了手链的照片过去,声称真的会带来好运。

  [明明是我们家岁岁自己就很棒!考完就好,多休息休息,千万不要太累了。]

  看到齐钰发过来的消息里包含着“我们家”三个字的时候,鼻子有些酸涩,他觉得齐钰很好地给了他关于“家”这个字的定义,虽然她的陪伴时间不长,但蕴含的关心与爱护很难不让人感到动容。

  回复完消息之后他抬头看向前面,很熟悉的背影撞进了他的视线,实话说他有点犯脸盲,但每一个相处时间超过十分钟以上的人,他都能够清楚地记住那个人的长相体型,甚至光靠背影就可以瞬间想出名字是什么。

  恰巧她回了头,正好对上视线,她明显眼睛放大了一些,露出牙齿大方地笑着,又确认了一眼之后挥了挥手,肩上的背包差点被晃下去。

  “顾学姐好。”南有岁也打着招呼,走到她的身前,帮她捡起了掉在地面上的挂坠,说道: “这个掉了。”

  “什么时候掉的!我都没注意到,谢谢你。”顾拾月侧过身看着背包,果然那片光秃秃的,她重新别了上去,看看南有岁的身后厚重的画袋道: “是来校考的吗?我这几天就看见了好多美术生过来考试,还想着能不能碰见你,没想到这么巧还真的碰上了。”

  “我也没想到会看见学姐。”南有岁笑了一下。

  “太生疏了,别叫我学姐,我就比你大了两届而已,都把我叫老了。”她开着玩笑,一起走在旁边的同学也跟着笑起来,又道: “太辛苦了,要不我请你去吃饭好了,食堂就在前面,有几个窗口蛮好吃的。”

  “不用了吧,我还……”南有岁迟疑了一下,三月初接近傍晚的时候天稍微有些凉,身上穿的外套不是很厚,他感觉到丝丝凉意。

  “你还要去找你哥哥对吧。”顾拾月恍然大悟, “那你可别跟我去吃饭了,不然这回真成我把你抢走了。我记得两个小时前我还看见过你哥来着,他没在学校,看起来挺忙的,刚下课就走了,不过去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现在又回来了?你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万一又白跑了一趟。”

  “噢好,我联系他看看,谢谢学姐。”说完这个称呼之后他忽然想到顾拾月说的话,但他又不知道改为什么称呼好,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真可爱哈哈,你要是我弟弟我天天逗你。”顾拾月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不许拒绝我约饭了,拖也把你拖过去。”

  “会的。”南有岁被她的热情感染到,挥挥手和她道别。

  本来想考完直接去找江应浔给他一个惊喜的,经过顾拾月这番提醒之后,他觉得这份惊喜不尴不尬的。去宿舍也许他人不在,联系他的话就不会再是惊喜了。思索之下他脑内突然闪现江应浔曾经在车站和他说的那些话,还是打算打电话给他,不巧是的,他没有接,发消息也没有回复。

  等待的时常足够他走到宿舍,还没进大门,他就被拍了一下肩膀,是尹和硕,他很惊奇地“啊”一声,手里拎着书包。

  “尹学长。”南有岁在想他这一路上真的太巧了,没过多长时间就遇见了两个熟人。

  有种他还没有考上N大,却已经在这里结出丝网的感觉。

  “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一趟你是白跑了,因为你哥不在。”尹和硕戏精上身,装出悲伤的样子,这倒让南有岁有些手足无措,还没等自己说什么,他又灵光一闪的样子说道: “诶你哥是不是去考场大楼等你了?你没在那等等吗。不对不对,好像不是,我记得他说要出校门,考场不是在校内吗。”

  南有岁被他的混乱逻辑搞得脑袋都变迷糊了,刚好手机进了电话,来电显示是“哥哥”,尹和硕瞟到了,他“哦”一声, “那正好,我上楼了,你们聊。”

  江应浔那边一开始很嘈杂,夹着车辆鸣笛声,过了几秒钟安静了下来,应该是找了个方便听电话的地方,低低的声音通过介质传到耳边, “抱歉,刚刚在忙,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多久吧。”其实南有岁也不清楚过去了多长时间,他觉得这一路上还挺充实的,时间流逝地很快,一看时间竟然都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我在你宿舍的楼下,我现在要过去找你吗还是?”

  “站在那等我。”

  反而是等待江应浔过来找他的这段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时不时就要抬起头看几眼,虽然低着头光从脚步的声音南有岁就能听出来江应浔还没有到。

  落日熔金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没有来得及珍惜,就步入了蓝调时刻,周边的一切都变成了深沉的蓝色,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画室匆忙准备考试,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细腻仔细地感受过时间引发的环境变化了。

  退出app,他打开了相机,想对着眼前的景象拍张照片,刚竖起来却从取景框里看见了个微小的身影,落下的灯光昏黄幽暗,他眯起眼睛,想确认那是谁,身影越来越近,直到江应浔站在稍远的距离,中间隔着几个路人。

  手一抖,他好像点了圆圈键,但此时他顾不上这些,收起手机立刻直起身体,他快速地走了过去,声音里都透露着开心, “哥哥,要上去吗?”

  “不回宿舍。”江应浔朝着反方向转身,过来的这一趟纯粹就是为了接他而已。

  又绕着这条路走了一遍,南有岁想再路痴的人走这么多遍都能变成人形导航,出了校门之后走的路他就不清楚了,准确来说是没有走过。

  “不是回家吗?这条路是通向哪里的。”南有岁四处张望,像是急于在路上留下标记似的。

  “允许你再猜十分钟。”江应浔看他的眼睛,里面仿佛有个可爱好奇的灵魂想出来细细探查一番。

  “猜不出来。”一秒钟,南有岁就放弃了,这压根不是时间的问题,江应浔一点提示都没给,他猜一天都猜不出来。

  精准的十分钟之后,站在陌生房间里,南有岁没有任何实感,这种崭新的环境让他觉得很不适应,他犹豫地问道: “哥哥你之后要住这里吗?”

  “偶尔过来。”江应浔脱下外套,里面穿着一件衬衫,似乎是为了应对什么场合才穿得比较正式,他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静脉血管凸起,洗手的时候对他说道: “有课的时候还是在学校比较方便。这边准备的东西太少,晚饭会随意一点,可以接受吗?”

  “吃什么都行。”南有岁的关注点不在于这个,他转移到之前的话题, “是宿舍太挤了吗。”

  “以后会有需要的时候。”

  “为什么是以后?”南有岁只是纳闷,他不明白这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考完试之后不会累吗,这么多问题。”江应浔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似乎是觉得他的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又或者是在刻意隐藏着些什么。

  “那我去等饭好了,哥哥你快点,我饿了。”南有岁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不再追问下去,他从厨房出去走到了客厅,除了必要的家具,他找不到任何一点多余的东西,实话说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但身处在这里,他却能够感受到十足的安全感与归属感,扭头透过磨砂玻璃看了一眼还在厨房的江应浔,江应浔也许就像能够令人定心的船锚,不论所处环境在哪,只要有他在,南有岁就不会觉得不踏实。

  两间卧室都整理得很好,能看出来确实费了很多时间,他一眼就捕捉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因为那里更加生动,桌面上摆放着睡眠香薰,书柜上有他翻看了很多遍依旧很喜欢的美术书籍,可以说是整个房子里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虽然没有完全复刻家中的卧室,但也足够温馨和心安,他很想扑到床上,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几处沾到了颜料,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只是围绕着卧室绕了一圈,左右翻翻。

  空气中散发着舒适的香薰味道,不得不说它的功效确实不错,没几分钟就感到了困意,他打了个哈欠,和自己的眼皮做着斗争,精神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脚腕处触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好奇怪,总不能是脚下的地毯吧,困意让他变得迟钝,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出了幻觉,直到小动物的叫声出现,他猛地惊醒,往下面一看,竟然是一只还没有长多大的小猫。

  他和小猫都很惊讶地望着对方,小猫还炸毛了一下,往远处跳走一些,白色的身体上有着点点斑纹,他觉得这只猫和耶宝好像,一瞬间还产生了错觉。

  “你从哪里跑来的呀。”他和小猫说话,虽然小猫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自以为很凶地呲了他一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建立信任关系是一项很困难的事情,好在小猫很容易就被收买了,他靠着一个罐头轻易地就和它打成了一片,看着它慢条斯理地进食,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哪来的猫罐头?

  “哥哥,家里出现一只小猫。”他怀里抱着猫走到厨房找江应浔。

  江应浔没回头,他低低地“嗯”一声,回答他, “捡的。”

  “在哪里捡的?”

  “学校门口。”本来回复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江应浔端着菜碟,关掉油烟机,机器运作的声音瞬间停掉,他往前面走了几步,说道: “它一直跟在我身边。”

  那天是个阴天,满天都是乌云,天气预报预测半个小时之内会下雨,见它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一个劲儿地蹭着自己的腿,江应浔忽然想起雨天时候的南有岁,似乎也是那样的神情,于是蹲下了身,将它抱在怀里,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你跟我回家吧。”

  思绪又被扯了回来,他递给了南有岁一双筷子,看了看他怀中的猫,说道: “先别和它玩了,吃饭。”

  “噢。”南有岁把它放在了地上,任它自由奔跑,看它小小的身影充满好奇心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看了一会儿之后收回了视线,看着几道菜肴,自我感慨似地说道: “这晚饭还叫随意,哥哥你平时吃饭也太奢侈了。”

  江应浔见他说得这么夸张,有些想笑,夹了一块鸡翅在他的碗中说道: “今天你结束了校考,本来应该庆祝一下的。”

  “不用。”南有岁夹起那块鸡翅,一边脸颊鼓起, “我经历过好几场考试呢,照你这么说,我要吃得撑死了。”

  饭桌上,他又开始分享着自己在考试时候的感受,一不注意就说了好多话,放松状态下的他和平日里的样子有些不同,什么话都会分享,像憋了很久似的。

  吃完之后,疲惫感一下子冲了出来,整个身体都是软绵绵的,头脑中的思绪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毛线团,但却怎么也描述具体确切的感觉,他又打了个哈欠,趴在餐桌上,眼神放空地看着桌面,眼睛半闭不闭的。

  “困了就去睡。”江应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向那间卧室说道: “回屋睡。”

  “嗯嗯。”南有岁下意识点着头,但其实他并没有完整地理解江应浔在说什么,脑子里漂浮着他自己的想法,整个人悬浮在云朵之上,他在想江应浔出来走读,竟然还能想到给自己留房间。

  就好像一开始江应浔并不是为了他自己才搬出来的一样。

  “哥哥。”南有岁闭上眼睛像是呢喃,实际上他的头脑在运转,声音有些含糊: “如果我考上了N大,我也可以和你一起住在这里吗,我看见……”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睡着了,看起来是非常疲惫,就连趴着的姿势都可以睡过去。

  “睡着了?”正在收拾餐桌的江应浔看着他,一只手端着餐盘,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做出了回答: “我们宿舍隔得太远,我怕你突然什么时候就想找我,如果你想和我一起住的话,当然可以过来。”

  这个地方也算是他的一点私心,不过后面的话江应浔就没有再说了,他将那些话语以及被深埋在泥土之下的想法全都蒙蔽了起来,沉默着。

  南有岁似乎是嫌现在的睡眠姿势不舒服,甚至皱了皱清秀的眉,头来回翻转了几下,江应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横抱了起来,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另一只手拖住他的颈后,看着距离极近的面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只静静看了两秒,就将他送进了卧室。

  像是天然的吸引力,放到床上的一瞬间,南有岁就抱住了被子,眉头松开,表情很是满意。

  “喵”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睁着眼睛看着江应浔。

  “别吵他。”江应浔将它抱了出去,这引起了小猫的极度不满,但挣扎之下它还是妥协了。

  看了眼腕表,还剩下不多时间他就要上晚课了,他处理一下了社交软件的消息,看了眼窗外,突然就变成了阴天,黑漆漆的天空中什么也看不见,但能够闻到那股潮湿的味道,整个世界都快要被打湿,估计又是个雨夜。

  他将衬衫换掉,手臂扬起的时候身侧流畅的肌肉线条被牵扯而起,充满着力量感,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侵蚀着这片地方,夜色中的他看着墙面,眼神似乎能够穿透它而看到另一个房间的景象,忽然闹钟急促的铃声响起,像是给他打了个警铃,他的心脏停滞了一瞬,接着面无表情地换好衣服,关掉闹钟,走进客厅。

  挂在落地衣架上的外套被他搭在手臂上,手指按在客厅的灯光按键上,还没有关上,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以及细微的脚步声。

  “哥哥,你要去哪。”声音还带着鼻音,像是梦游时才会说出的话,南有岁揉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变得不整齐了,歪歪扭扭的,露出一小截锁骨,像是强扯着神经才醒来的。

  “我去上晚课。”江应浔散开外套,准备穿上。

  “把我也一起带去吧,我也想去。”思绪渐渐回笼,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允许蹭课吗?”

  江应浔沉默了几秒,眼神中包含着深不可测的东西,他说道: “这节课人很多,经常有外院的学生旁听,老师记不住人名。”

  这样的回复让南有岁明白了,他清醒了不少,立刻跑向自己的房间,说道: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这份匆忙夹杂着刚睡醒的凌乱,导致他差点把外套穿反,一顿兵荒马乱,等到终于一切准备完毕的时候他松了口气,提起的心脏也掉落在了原本该待的地方,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小猫,南有岁朝它挥着手,说道: “你乖乖待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你把猫也带上。”江应浔推开门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对他说着。

  “什么?”南有岁惊讶地看着他,问出本不该问出的一句话, “课上可以带猫吗?”

  “你说呢。”江应浔的声音淡淡的,却总让人觉得他在揶揄,这次语气正经了不少: “上的这节课会很无趣。”

  坐在教室里,一小圈人疲惫地揉揉眼睛,另一圈人打开课本努力地在翻页,各有各的忙法,南有岁戴着口罩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嘿,你是外院的吗,过来蹭课?”前排的人转过来和他聊天,似乎也是无聊透顶了,翻开的书页密密麻麻全是笔记。

  “嗯。”南有岁不知道该做什么回答,只好点点头。

  “真是想不开,你不知道这节课有多难上,挂科率很高的!对了,你没选这节课吧,要是蹭蹭还行,选修的话简直就是酷刑。”

  “是吗。”南有岁给出了标准的敷衍回答,转头看看江应浔,见他正在认真看着书本,只好收回视线,独自完成和社牛同学聊天的任务,还没有经历过大学生活的他很是忐忑。

  “不骗你。同学你哪个院的?看你有点眼熟,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之后这节课有什么问题还能联系联系。”他打开自己的微信,点着什么。

  南有岁一时间无法招架,只能同意,手机刚拿出来就被江应浔按了回去。

  “这就不用了。”江应浔扔下简单的几个字,抬眼看了前排人一眼,随后不着痕迹地又看向了书本。

  “啊好吧,原来你们认识啊。”他比了个“ok”的手势,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课上所讲的内容果然如同江应浔所说的那样枯燥无趣,基本都是公式,一个专业名词听不懂就会影响下一个知识点的理解,何况南有岁还是从中间听起的,能听懂才怪,他看看黑板和课件,最终放弃了挣扎,姿势由一开始的端正而坐变得越来越趴。

  他开始研究起了旁边的江应浔,他握着黑笔有条不紊地记着笔记,时不时瞟着课件,神情认真严肃,准确地勾出最核心重点的问题,在旁边记着标注,见他这样的状态,南有岁想起了别的事情,但视线一直没有移开。

  他在想和江应浔以前的事情。

  “认真听课。”江应浔提醒他。

  “听不懂。”南有岁诚实道。

  “不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吗。”江应浔继续写写划划,讲话丝毫不影响他的思路进展。

  这下南有岁坐直了上半身,认真地看着前方,但脑子没一会儿就要神游,压根控制不住。

  真是难熬。

  好在这节课堂只用上两小节,下课的瞬间教室里便传过来了躁动,他们收拾着自己的书包,感慨着外面又下起了暴雨。南有岁靠的这边并不能看见外面,只能竖起耳朵听他们描述这场雨是多么的大,人群都冲出去了之后,果然能听见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很夸张。

  按理说三月份应该是没有这样大雨的,应该是绵绵又漫长的雨季。

  “怎么走啊,伞都要吹翻了,又不是夏天,至于下大暴雨吗?”

  “快冲吧,反正宿舍也不远了,冲冲冲!”

  “好苦的命,非要在今天晚上上课,就不能线上课吗呜呜呜。”

  教学楼门口一群人在互相吐槽着,没抱怨几句就冲进了雨幕中,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南有岁倒是带了伞,但他觉得在这样的暴雨天气,伞能起到的作用只有百分之六十,不用想,肯定要被淋成落汤鸡。

  就是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南有岁像其他人一样,也进入到了雨幕之中,这场雨比眼见的还要大,四处飘来的雨滴像针扎一样刺痛着身上的皮肤和布料,伞面被风吹到变形,没走几步鞋子全都湿透了,最糟糕是的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南有岁手里握着的伞听从了风的命令,丝毫不管他抗争的力气,导致雨全都落在他的身上,浑身浸满了水,走起来都费劲。

  “把伞落了。”江应浔在另一把伞下对着他说: “来我这里。”

  南有岁立刻把伞落了,他真的驾驭不了这样难以控制的伞,连自己都要被吹翻,快速地躲进了江应浔的伞下,紧挨着他,身上的潮气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沾染上的,青草泥土的气息充斥着鼻腔,路灯的光渗透着每一处,南有岁看见江应浔的前面有个水洼,连忙拽住他躲了一下。

  差点把自己绊倒。

  回到客厅之后,明灯照耀下,明显是南有岁更狼狈一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他回头看着地面上被带进来的雨水,自己身上还在滴着水,随便拧一下都能积出小水洼,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淋雨之行。

  江应浔进浴室帮他打开了暖气,说道: “进去洗澡,小心着凉。”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自己的皮肤,处在静谧环境之下的他被冷得打了个颤,他什么也没顾得上地跑进了浴室,吹下来的暖风一点都没有缓解他的不适感,反而是加重了,导致他打了个喷嚏。浴缸正在放水,等待期间他揪起身上的衣服,揉着自己沾到水的眼睛,一手湿润。

  浴缸里噗通一声,他都没反应过来,一团白色的东西掉了进去,他小声惊呼了一下,身体撞在了置物架上, “咚”一声,不小的动静,连他本人都被震惊到了。

  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南有岁赶紧把掉进水里的猫捞了出来,他转过头对上江应浔的视线说道: “你捡的猫也太不老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