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冶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吴毅让人给他们送了早餐，荼淼还没醒，几人凑在收云房间吃早餐，不大的房间，一时间显得有些挤，磕磕一手一个大包子，吃得狼吞虎咽，一边抽空感叹“有早餐的日子真好！”
收云坐在牧冶旁边“荼淼怎么样？”
“昨天晚上就退烧了，但是还没醒。”
折月想了想“哥，我们昨天看到的人，你告诉牧哥了吗？”
“没有。”
牧冶也不催不问，等着收云往下说，就连磕磕都放慢了干饭的速度，收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全过程。
昨天他和折月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地下城，而是碰见吴毅带回来一个人，两人商量了一下就跟上了，这才不小心误入了地下城的地盘，没想到的是吴毅不仅发现了他们，还直接搞了个瓮中捉鳖。
“那人是个女人，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是……我直觉那人和我们手上那份残缺的资料有关。”
牧冶想了想，不是没有可能，他们一路北上，关于人体实验的信息太少了，不排除地下城可能知道点什么，但是……就担心地下城不是受害者，而是帮凶。感情上来说，他不愿意怀疑什么，但是理智上不得不以恶意揣度。
牧冶放下筷子站起来往外走，嘴里吩咐道“收云等一下去我房间看一下荼淼，老丁……算了，磕磕跟我一起，去找吴毅聊聊，顺便想办法拜访一下那位兰斯博士，你们注意警戒。”
牧冶一开门对上了正要敲门的陈笙，牧冶挑了挑眉，陈笙轻咳了一声“那个啥，牧队，老大让我带你们参观参观……”说着还梗着脖子往里面瞧了瞧。
牧冶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挡住他的视线“那就麻烦了，走吧。”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陈笙走在牧冶前面带路，总感觉后背发凉，他忍了又忍“那个牧队……你们那个脚受伤的小向导呢？”
磕磕有点莫名其妙“嗯？荼淼吗？你问他干什么？”
“咳”陈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他叫涂淼啊，真好听，他……有哨兵了吗？”
磕磕“……”
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环境和陈笙的牧冶“……”
牧冶语气带上了一点玩笑意味“喜欢我们队的小朋友？”
磕磕看着自家老大把昨天才带回来的危险分子亲切的称为“我们队的小朋友”有点恶寒——影帝奖终究是欠了他们老大一席之地。
陈笙语气含混道“他好看。”
随着越来越深入，磕磕已经没办法形容她的震惊了——这里完全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他们甚至在地下弄出了小麦种植区，种类不多，但还包括了一些工业机器，规模不大，干活的基本都是普通人，看见陈笙还笑眯眯打招呼，周围是几个嬉闹的小孩，你追我赶的闹，这样的情景在钢铁城是看不见的，那里的人被保护着，也像是把自己关进了牢笼，好像笑一笑都是对所有人遭遇的大不敬。
他们还遇到了巡守换班的人，牧冶扫了一眼，发现值班巡守的三分之二都是没有进化的普通人，有年纪看起来已经五六十的，也有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手里拿着棍子、锄具当做武器，牧冶心里面轻轻动了一下。
牧冶心里冒出一种想法——这些人是在保卫他们自己，没有人要求他们这样做。他从自己从小看见的一切里找不到可以解释的答案，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荒谬，但潜意识告诉他，这可能就是事实。
他压了压涌上思绪的东西，问道“这里有多少人？”
陈笙想了想，认真道“现在一共有3768人……不对，3764人，昨天跟老大出去的人有四个没回来……”
磕磕本来想接一句“没回来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反应过来，没回来就是人没了，她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发现自己的浅薄找不到安慰一句的话。
陈笙像是看出来了一样，轻轻冲他们笑了一下，自顾自说道“一开始这里有一万多人，但是进化者不到百人，外面那些怪物饿得嗷嗷叫，里面伤的伤，崩溃的崩溃，哭声不断，实在没办法了，我们缺物资、医疗资源，最后是琦哥的爸爸带着一众还有行动能力的男人冒着生命安全搜刮了附近的超市勉强够老人孩子填饱肚子。”
牧冶想了想他们进来之前这里的布局，虽然很多建筑在地震中已经毁了，但是不难看出这里最初的交通布局，虽然交通条件不错，但是不像是能很快聚集起一万多人的地方有些奇怪“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哦，这里其实是市里最大的一家市医院……大灾难时代疫病感染患者大量出现，这里是救护所，所以这里其实很多人都是当时被送到这里的病人，还有病人家属。”
“宋队的爸爸省也是进化者吗？”磕磕听得有些触动，她也经历过那种场景：丧尸随时可能冲进来，弱小的抱头痛哭哀声一片，而霸道的人抱团取暖，在商量先把谁扔出去出去喂丧尸，想活命的人一边提防，一边想尽办法让自己体现出价值。
陈笙摇摇头“不是，琦哥的爸爸当时因为疫病高烧不退，地震的时候人人难以自保，跟宋叔一个病房的人有两个进化失败了那时侯宋叔就受了伤，已经被感染了，最后在那次物资搜集的行动中……听博士说，他走之前就把琦哥托付给了博士。”
磕磕明白了，这个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男人或者说父亲根本没想活着回去。
陈笙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很快又落寞下来“其实我们最困难的不是那个时候。”
最困难的是什么时候呢？是地下城不断有人失踪的时候——经历了地震、丧尸……活下来的人，没有逃过人性的邪恶。
“那是差不多两年多后，出现了十几个进化者，伪装后欺骗了我们值守的人，我们接纳了他们，但却是引狼入室。”
牧冶直觉有什么他特别抵触的答案呼之欲出，还是压下心头的不适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陈笙声音哽咽了一下“他们……他们杀了我们很多人，还掳走了一批孩子。”
“掳孩子……做什么？”磕磕声音有点抖。
“做实验……”
“实验？”
“嗯，人体实验……”
磕磕一瞬间身体冰冷，毛骨悚然蹿上脊背，声音有些破音“老大……人体实验不是……”
牧冶叹了口气，安抚性拍了拍磕磕，转向陈笙时，脸上看不出一丝动容，如果非要形容——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
“所以吴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磕磕眼睛红红的，呢喃似的才反应过来“老大……”
陈笙闭了下眼睛，想收拾好自己，但是没有成功，再睁眼时，牧冶还是从年轻人泛红和泪痕没干的眼睛里读出了不甘和恨。
“牧队聪明。”一个带着揶揄又果决的声音从牧冶身后传来，牧冶回头，对上吴毅吊儿郎当的脸和一脸平静的宋琦。
吴毅做了个请的手势“牧队，借一步说话。”
牧冶看了磕磕一眼“你先回去。”
磕磕不放心道“老大……我陪你一起去吧。”
牧冶没说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吴毅和宋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