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我想追你,可以吗>第60章

  回到医院,两台手术下来,再坐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

  老主任身体吃不消,无法执刀也倔强着协助安排工作不肯回家。这会儿还在临时病房的床上补觉。

  江湛脱下手术服,跟宴时宇一起靠着墙,坐着喝咖啡。

  他看看宴时宇一双平时娇生惯养的丹凤眼,本来每天抹眼霜保养的没有一点儿眼角纹,此时却被浓浓的乌眼青罩着。

  知道他其实也很累,江湛忍不住轻轻抽了下唇角, “诶。”

  “嗯。”宴时宇转过脸来,笑容里带着疲惫, “你要去抽烟?去吧。”

  他摇摇头, “不是。”虽然挺想去的。

  江湛的习惯,科室人都熟悉了。

  “你一直熬着。要不也去躺一会儿?”

  宴时宇摇摇头,眼睛里有光, “你第一次这么问我。没事儿。”

  “第一次么。”江湛似笑非笑地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儿过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他握着咖啡,转了一圈杯子。

  “嗯。你说。”

  “你的喜欢,我真的没法回应。”江湛转过脸来,认真看着他, “但是,如果你不介意,我觉得我们在第一线可以是一辈子的搭档。”

  宴时宇眼帘合上,后脑勺靠在了墙上,轻轻撞了下,狭长眼线微微挑起, “我还以为你问我药批号的事儿。”

  “我是认真的。”

  宴时宇重新睁开眼睛,眼睛里有些湿润, “江湛,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在意他。他也很在意你吗?他才二十出头,不会腻吗?”这个他,除了贺凯文没有别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不重要。

  江湛点点头, “对。我愿意相信他,陪着他,哪怕有一天他腻了。那就到他腻了为止。”

  “所以,你以后,可以别再跟我说什么‘喜欢’吗?这两字我听不下去。”想起来贺凯文给他讲过小时候的事儿,江湛觉得以后,他也不会说这两个字了。

  “嗯。不会了。”宴时宇似乎没犹豫。

  “我会不会很自私?”江湛知道这时的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好看,这算明知故问。

  “不会。都有私心,我们彼此彼此。别说了,我知道了。”给我留点儿尊严。宴时宇半眯缝着眼睛,低头看着咖啡杯。

  江湛举起来咖啡跟他碰了一下, “行。那你一直留在心外吧,我可以跟你做一辈子师徒。”

  宴时宇莞尔一笑, “江湛,做我师父,你也得有点儿本事,总得能教我点儿什么吧。不能空挂着个名字。”

  “切,”江湛睨了他一眼, “你看老赵,天天除了对我凶,他教我什么了?”

  旁边的老主任突然睁开了眼睛, “艹你们两个兔崽子,敢在我耳朵边说我坏话?江湛你找死是不是。”

  “别动。”江湛直接笑着给他胳膊上捆上了血压袋。

  测完血压,他才跟朝着宴时宇努努嘴, “挺稳当。资料给他吧。”

  资料无非是这批消炎药的审批渠道。

  宴时宇这些日子一直在追踪,总算有了眉目。

  赵主任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药厂有线索了。

  是美国独角兽企业墨本新药领域的旗下药企。

  药企规模不大,最近被一个匿名中国企业家收购。

  药厂建在印巴周边,代号Valarie。

  新药审批能过,是因为审批用的V钾片青霉素没有问题,但后续的生产中,药品被偷梁换柱了。

  “主任,被换掉的药品, 9位尾码在资料上,我报给了公安部,郑警官在随案。”

  “嗯嗯,你去跟小郑弄吧。直接跟我汇报,反正让江湛少插手就行。”

  江湛不忿, “师父,你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就得少插手了。假药的成本其实是原来青霉素的十倍,什么人不惜花大价钱换掉药品,总得查到底吧。”

  “江湛,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查到底不是医生的事儿。你有哥哥有妹妹,我刚刚听说,还有个二十出头的小未婚妻?”

  也不知道这老头儿睡个觉,哪只耳朵听见的未婚妻。

  江湛咧嘴一笑,懒得回应。

  “走吧,我陪你去抽颗烟。”老主任坐了起来单臂揽过来,伸手摸烟盒。

  “抽什么抽,你这破身子不能抽烟!”

  江湛这么一凶巴,把两个人弄的相觑而笑。

  江湛拦着不让抽烟,这可是头一回。

  老主任跟宴时宇笑笑, “看样子,小未婚妻挺厉害。这是被管着吧。”

  不用等着抽上烟,转眼科室电话就打了过来——怕什么来什么,又是急救。

  “小宴,你去休息。江湛,让科室里轮着来。”

  江湛暗自算了算日子, “市中心医院也在重组,这批药彻底封控了,再挺一周能消停下来,先把这周过去。”

  科室里轮着来,也是体能极限,一转眼又是黄昏落日。

  整个科室都两天没回去了。

  江湛拿起手机想发个短信,他自言自语, “今天周四吧?”

  “副主任,周五了。”旁边的小胡打着哈欠,翻着桌子上的日历。

  【抱歉,我尽量明天中午回去。】

  他刚打几个字,同样的内容出现了提示,看了眼之前发给贺凯文的短信也是这句话。

  还飘在楼上。

  而且,没有回复。

  江湛自己答应的事儿,心中歉意,删掉短信,直接电话拨了过去。

  他刚解释了几句,就听见贺凯文温声安慰他, “江医生,您忙吧。没事的,我这几天我住傅家得陪着温姨。”语气客气地有距离。

  “你回傅家住了?”江湛难免惊讶。

  “嗯。父亲这几天身体不好,让我回来陪着家人。我跟剧组请过假了。”声音很轻,好像很虚弱。

  父亲?!

  江湛从来不记得贺凯文管傅坚叫过父亲!

  江湛察觉这口气不对劲儿, “凯文,你没事儿吧?”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仔细听着每一个细小的声音。似乎听见了贺凯文在忍着低声呻嘶。

  “我很好。我挂了。江哥,您不用挂念。”

  电话真的挂了。

  这没大没小的货,从来也没叫过他一声“江哥”。

  他竟然叫他“江哥”?!简直破天荒。

  这是在告诉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副主任,又是O型血突发性心梗,您来吗?”

  江湛正低头看着手机,好像没听见。

  “江副刚下来,我们轮着来,我跟李医生去。”宴时宇从容走过去接了急救电话。

  江湛冲着宴时宇点点头,冷静安排工作, “李医生,你带小胡去吧。”

  走出科室,他给小放打了个电话。

  “江医生,您找Kevin呐。他这会儿在泸市,周末有个通告,周一早上回来。”

  “……”

  在泸市?!

  江湛挂了小放的电话,眼皮就开始不停地跳,心神难安。

  贺凯文他在哪儿?

  他真的去了泸市吗?

  这一刻,他的道德底线被一次次下拉,心里怪着贺凯文追踪他。

  可是这时候,他也真的很想定位一下。

  担心。

  挂念。

  贺凯文,他到底在哪儿??

  他想起来了那个大一同学给他的定位仪,他只是开个玩笑一样丢在了贺凯文的外衣兜里。

  江湛纠结着,要不要一会儿看看……

  这时,看见门外郑迟赶了过来,江湛想都没想就迎了过去。

  上一次离开郑迟家之后,江湛没再接他的电话,任何私人联系都断掉了,但公事上最近联系频繁,又不能避开,他主动问, “你来找宴时宇要资料?”

  郑迟站得笔挺,低着头回答, “不是。江哥,又是一起交通事故。死者家属同意捐献器官,我这趟来是办案子的。”

  江湛看了下表,这时间可真是正好,难免让人会想:这是配合着下一台急救手术,刚好送来的心脏啊。

  “死者是什么人?”

  郑迟翻着本子,机械地读道, “死者叫陈青, 22岁,今年大四生, 17点12分在渤南广场撞上架桥当场身亡。父亲陈越刚,也同时急救被刚刚被送到医院,家属说是心梗急救。”

  儿子的心脏移植给父亲?!

  江湛一下子腿软地要站不起来。

  “江哥,您没事儿吧。听宴医生说,您一直没休息……”

  现在根本不是休息的时候。

  江湛扶着墙,抬手挤按了下晴明穴, “我没事儿,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这一次主动拨响了傅景阳的电话,然而,没人接。

  一直都是傅景阳打来电话,他不接。

  反过来的事儿,还从来没有。

  江湛干脆把电话拨到了傅宅。

  三声铃响之后,电话接通了, “你好,我是江湛,我想问问傅伯伯的身体状况。”

  隔着电话也能听见对面乱哄哄的吵杂声音。

  等了一会儿, “江湛,江湛——我爸他太突然了,他倒下去了,江湛!”叫着他名字是的傅景阳。

  “是傅伯伯身体出了状况吗?你把话说清楚,需要急救吗?”

  “求求你,江湛,求求你救救我爸——”电话另一头是傅景阳的呜咽声。

  挂掉电话,院里刚赶回来的第三辆救护车随即派去了傅家。

  江湛猛搓了把脸,走到水池子边上冷水洗了把脸的功夫,被宴时宇一把攥住了胳膊,拉进了休息室。

  宴时宇眼底布满血丝,声色犀利, “江湛,这里只有我们俩。遇到什么事儿了,我们真的是师徒,你就跟我说清楚!”

  这时候整个科室都体力消耗到了极限,江湛的确没必要跟宴时宇隐瞒。

  “傅坚,傅景阳的父亲,又一个O型血,也突然心梗,救护车正在赶过去。”

  宴时宇没有松手, “江湛你说重点,你跟傅坚非亲非故,为一个陌生人,你不会这么失魂落魄。”

  江湛轻吁口气, “我只是推测,是直觉,没什么依据。”

  “药物分析的初期假设假想条件,我也一点儿不漏地跟你汇报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师父!”宴时宇改口了,声音铿锵,管他叫“师父”。

  “我,担心贺凯文。”江湛的手在发抖,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知道了一件事,傅景阳不是傅坚的儿子,凯文才是。”

  宴时宇想了下,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在做的亲子鉴定?”

  江湛点点头,没再隐瞒。

  沉默片刻。

  “所以,你在担心傅坚心梗,万一紧急,他会拿Kevin的心脏来移植救命?”

  “对。傅坚曾经计划过杀人,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傅景阳手里拿着凯文的一颗牙,我不知道他们傅家父子俩会怎么做。但我觉得,”江湛不是很自信,他手背滑过青涩胡茬,没有说下去。

  他的直觉是准确的吗。

  此时,医疗现场在挑战前所未有的体能心里上的极限,这时候,会不会自己感情用事考虑不周呢。

  他并不知道。

  “江湛,你觉得Kevin会有危险?”宴时宇仔细品着他听到的每一个字,把后面的话替他说了。

  本来心里担心的事儿,转变成声音通过耳朵听见,难免更添几分猜疑,这让江湛顿时紧张起来。

  他掏出来手机又一次拨响了贺凯文的电话,然而,这次没人接。

  明明每一声铃响都是一样的,江湛却觉得这是渐渐接近月台的火车汽笛,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轰鸣。

  江湛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他按掉电话又一次重播过去之后,成了盲音。

  宴时宇抬起眼睫看着他, “突然关机了?”

  江湛摇摇头,他不知道。

  只是,他很清楚,他在害怕。

  还没理清头绪,救护车到了,急救中心电话打了过来。

  江湛看着科室里还在等着指示的两个新医生,好像还是平时那个沉着冷静的副主任,他淡淡地说, “傅坚的手术,我去。”

  江湛从容转身时,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到了狂乱。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等等,我跟你去。”是宴时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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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过渡章,交代一章剧情,明天来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