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我想追你,可以吗>第59章

  江湛伸手解开了贺凯文的上衣,垂眸看着他,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看见人温顺放松下来,江湛才双手顺着他的脸颊轻抚下来,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他的脖颈淋巴结,并没有明显肿大。

  告诉他起疹子不传染只不过是想安抚他,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譬如常见的水痘风疹都是高烧时传染性很强的红疹,但江湛常年在第一线,身体里有抗体,这种他轻易不会感染。

  “很痒吗?”江湛把手指肚放在他的脖颈上轻轻点点。

  贺凯文摇摇头,嘴微微张着,只笑了下,没说话。

  江湛抬起来他的手臂,又仔细看了看他的前胸后背, “你说的对,看着像发烧时的麻疹,烧退了应该能下去。你说,你以前也起过?”一个初中生,一个人在国外发烧起疹子是什么样子,江湛没法想象,他又没法问得太唐突。

  江湛上学的时候,身体很好,极少生病,但生病的时候,母亲寸步不离,大哥也一直守着,连妹妹也会笑盈盈在一旁一会儿问他一遍,要不要喝水。

  这野小子,原来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贺凯文自己把褪下来的上衣重新披上,半眯着湿润的眼睛看着江湛,好像还有几分得意, “你看,我就说没事儿。没骗你吧。”

  他并没有回答江湛,反问他, “你什么时候回医院?”

  如果不是他发烧了,江湛现在会一直在医院。

  他随口说, “还不急。”想了下,傍晚赶回去还来得及。

  江湛踱步出屋,把放在餐桌上的小药箱拿了进来, “我帮你涂点儿药,能好的快点儿。”

  “这个吗?”贺凯文从他手里抽走了小药膏, “我自己来。”

  江湛看见他挽起袖子,真自己在胳膊肘膝关节这些红疹重的地方慢慢涂着药。

  他皱了皱眉,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直觉上他能感觉到贺凯文是在有意躲着他。

  “药效起来,一会儿退烧该出汗了。后背你够不到,让我帮你。”

  说完,他也不商量,直接把看着虚弱的贺凯文按倒在床上,撩起衣服后襟就帮他抹药。

  江湛手上动作利索,但不重,可是,触碰到贺凯文的背脊时,察觉到他轻轻战栗了下。

  “怎么了?”

  “你手凉。”

  “事儿还不少。”江湛把手拿出来对搓了几下,又捂了捂, “这次热乎。”

  涂完后背,看见他腰上大片红疹,江湛没说话,轻轻把他的睡裤往下扯了扯,只低头涂药。

  “江湛。”

  “嗯?”这个时候有点儿尴尬,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江湛低声应了句,手上没停。

  “你真的还喜欢我吗?”贺凯文把脸埋在枕头上,只哑声问话。

  这混球,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个时候问他这话。

  不过,刚刚答应过做男朋友,都把话放出去了。

  既然答应了回头,江湛是个男人,不会出尔反尔, “嗯。”他应了一声。

  江湛这些日子纠结到了极限,自己心里也清清楚楚,恨他怨他,无非是因为真的喜欢他。

  既然戒不掉他,认就认了吧。

  贺凯文转过脸,扭头的姿势看着都有些累, “我现在没什么力气。”

  “我知道,你好好躺着。”江湛咽了口口水,手心沿着他的腰线在股沟两侧按了按。

  如果不是他现在发烧起疹子,江湛真的会把手再往下探过去。

  当然,他点到为止,没这么做。

  “江湛,你要是喜欢,你就上来吧。”

  该涂的地方差不多了,他正准备收手,听见这么一句,手上一顿,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直没做过下面,但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上来,我不会乱动的……”

  艹!江湛气得手都在抖, “你他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以为我给你涂药,就是他妈想上你?”江湛气得嘴都发瓢,一下子忍不住真想扇他。

  “你生气了?”贺凯文半转过身子来看着他,委屈巴巴地问他, “那你还喜欢我吗?”

  怎么又问一遍?!

  江湛心中默念:他发烧生病了,絮絮叨叨脑子烧糊涂了!

  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他把蚕丝被猛一把拉上来,一眼也不想多看,直接把贺凯文完全盖在了下面。

  沉默须臾。

  被子微微抖了抖。

  江湛盯着被子,看见被子拉下来一点儿,刚露出两只眼睛,跟他对视的瞬间,被子又重新盖严实了。

  他在怕他吗。

  仔细回忆着贺凯文的话,难道他是对“喜欢”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记得贺凯文告诉过他,很多粉丝会激动地呐喊着“喜欢他”,也许,他对这两个字,真的跟普通人体会的不一样?

  算了,还能因为这个把他憋死吗!

  江湛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把贺凯文的脸露了出来。

  好委屈可怜的一张俊脸。真他妈能装。

  贺凯文脸上还烧得红扑扑的,扑闪着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身子蜷缩着让出来大半张床,他抬手拍了拍被子, “还在生气?”

  江湛一条长腿耷拉在床边,大半个身子歪在床上。

  “垫个枕头,不然颈椎疼。”贺凯文笑着抽走了他的靠枕,给他挪了个水枕。

  江湛再憋下去气得忍不住想抽烟,干脆问他, “你觉得我说喜欢你,就是想睡你?”就这么幼稚可笑?他真会这么看他?

  “我知道你硬了嘛。是我理解错了,你别生气了。你好好躺着,我跟你说说话。”

  听见这语气一软下来道歉,江湛就拧不过他。

  看见他额角一点点渗出小汗滴,江湛还是不忍心,只好侧过身躺下,定定地看着他。

  贺凯文也转过脸,正对着江湛, “喜欢你。这几个字,是我最常听到的话。”

  “粉丝么?”

  “不止粉丝。小时候也是。”

  “小时候?”

  “对。小学毕业之前,我妈妈经常会跟贺建长说这几个字,在我面前也会。”

  江湛安静听着,他并不叫贺建长父亲。

  “其实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很普通,我有爸爸有妈妈日子过得很开心。每天都在一起的一家人,可是我妈妈每次说喜欢他,都好像很小心翼翼,之后会仔细看着贺建长的反应。”

  “那时候,我还太小,看不懂妈妈担心又害怕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是害怕?”江湛蹙眉。

  “因为四年级的时候,我跟别人打架,膝盖磕破流血了,中午悄悄跑了回来。”贺凯文还是勉强维持着一张笑脸, “我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一遍遍告诉妈妈,说‘喜欢你,爱你’,我吓坏了。因为那个人不是贺建长。”

  “我没敢出声,听见那个人一遍遍说着喜欢,说着爱,却在跟妈妈商量要弄死贺建长。”

  江湛屏息凝神。

  “妈妈没有答应。哭着求他。后来,我发现那个人每隔两个月就会来家里一次。他有要挟妈妈的把柄,如果妈妈不配合,他就会告诉贺建长。”

  “‘喜欢你’。每次那个人不停地跟妈妈说着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五年级的时候,听见他告诉妈妈,想要给我过户。妈妈不答应。”贺凯文眨了眨眼睫, “那一天,我才知道,我不是贺建长的儿子,是那个人的,他叫傅坚。而我,也是他的杂种……”

  江湛连呼吸都凝滞了。

  “后来,傅坚和妈妈的事儿被贺建长知道了,或者说,是傅坚父子故意让贺建长知道了。”

  “再后来,就是你知道的样子。妈妈走后,贺建长恨透了我。虽然我也恨他,但那个时候更怕他。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我几乎每天都在打架,因为我不能输,如果我不够强,打输了就会被他逮着,他酗酒抽烟……”

  江湛心在抖,他听不下去了,尽量声音平静, “凯文,我以后,会慢慢戒烟。”

  贺凯文笑了,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恨他,我理解他。他没有说过喜欢妈妈,但我知道,他这辈子也没有其他人。十年服刑,他一直揣着妈妈的照片。”

  江湛骇然,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问,如果你的母亲一直喜欢贺建长,那她……”

  “你想说,她为什么会怀上我,对吗?”贺凯文风轻云淡地笑了下, “是婚前,大姨小产后生病了,傅家找来四个保姆月嫂都不行。医生说是产后抑郁症,需要家人陪伴,姥爷没法过去,就让我妈过去陪着。那时候她跟贺建长刚领证。”

  江湛的确记得傅景阳刚上小学的时候,温姨都要临产了,突然出了意外,孩子没了。

  那时,他还安慰过傅景阳, “你少了一个弟弟,你会哭吗。”

  傅景阳却笑着告诉他, “你傻不傻,多好啊,我才不要弟弟。”

  江湛吁了口气,没再打断贺凯文。他从没想过傅坚竟然是个对小姨子下手的衣冠禽兽。

  “傅坚就算不是人,姥爷却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大姨还很依赖他,大姨是姥爷唯一的女儿了。这就是傅家。”

  江湛抬手撩起贺凯文贴在额头的湿发,帮他擦了把退烧出的汗, “你叫贺凯文,我以后不会再叫你傅景烨了。别再理他们一家人了。忘了他们。”

  贺凯文抿着嘴冲着他笑而不语。

  “凯文,再别提傅家人,我也不问,你也不提了。”想起来他新购的房子就在这间屋子楼下,他还没去看过。

  江湛这次没说喜欢两个字,很郑重地告诉他, “我会守着你。哪儿都不去。”他手往下指了指, “一直就住你下面。给你惊喜。”

  贺凯文顺着他的手指看看自己的裤子,忍不住笑了, “江医生,你别这么严肃地调情,我有点儿,惊吓……”

  江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他轻咳了一声,耳朵先红了, “嗓子干了吧。我给你倒杯水来。”

  “嗯。”

  等江湛推开门回来,看见贺凯文已经在试吉他音。

  “刚吞下药,说了那么多话,就不能消停会儿?”

  回答他的只有灿烂的笑容和优雅的弦音。

  吉他没连扩音器,声音素雅轻盈。

  同样的曲子,在他手里轻轻拨起,一遍又一遍。

  “江湛,你太累了,睡会儿吧。吉他也可以催眠解压。我一会儿叫你。”

  江湛的确熬了整整一宿,真的身心疲惫到极限,一会儿回到院里,还得熬着, “不困。”他强撑着。

  “嘘——”贺凯文食指抵在唇间,没说话,只轻轻拨着琴弦,弦动了,仿佛天籁之音,心弦共鸣。

  江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把他吵起来的还是电话铃声。

  “天黑了?”他一骨碌坐起来, “你不是说,叫我吗?”

  他张嘴就埋怨起来,刚说出口,察觉到他这说话的口气,一下子又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江湛暗自窃喜。

  “晚上尽量回来好不好?”贺凯文扎着围裙递过来了一杯水。

  “你烧退了?”江湛喝了几口水,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红疹也退了。”贺凯文抬手拉下来了江湛的手腕, “我等你回来一起泡澡。”

  江湛看看手机,邮件顶到了999+,今晚是没戏了。

  他不会哄人,也不想说谎, “我尽量明天中午回来一趟。”

  顿了顿,想着晚上贺凯文还要跟那个作曲家讨论片尾曲,江湛酸了一下, “反正晚上你也要忙的,不是么。”

  贺凯文笑了,刚好他的手机响了,贺凯文看都没看就直接按断电话。

  舍不得,却不得不离开。

  他走到玄关换上鞋,这会儿真的不想去医院,可是,医院里还等着他。

  今晚的渤医大,他不止是个副主任。

  贺凯文凑了过来,贴着他耳畔轻声问他, “江湛,我退烧了,还会传染吗?”

  “不会。你想干什么……”还没等江湛问完一句话。

  贺凯文低下头,捂着江湛的后脑勺,把双唇轻轻贴了上去。

  贪婪地吸允下去,江湛要走不出去了,心里一软身上有个地方要硬了。他扭过头拧巴着说, “不嫌我有烟味了?”

  “你答应过我要戒烟的。我回来检查。”

  江湛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要戒烟明明是自己信誓旦旦才说出口的。

  他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着送他到门口的贺凯文,好像有种错觉,这是在看自己的新婚媳妇儿,他一咧嘴,强硬起来, “行,你查吧。等我回来,身上也查查。”

  贺凯文直到看着人走进电梯里眼睛还弯弯带笑,他轻轻关上门。

  这才把电话拨了回去。

  他一向好听的声音,对着电话冰冷低沉, “计划照旧。晚上找辆二手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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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