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顿送行宴

  柳玉袖吩咐底下人把江秉安请到书房内, 关于星月公主的起因以及过程,江秉安都带来了确切的证据与推断。

  正如仵作一开始判断的一样,星月公主应该就是被人用湿油纸闷死的。侵犯并杀害星月公主的人正是当朝贤亲王, 陛下的二皇兄。

  贤王与契丹一族早有勾结,此次契丹使团也是应贤王的约见而来, 顺便要铲除她这个眼中钉。

  柳玉袖皱着眉问道,“仵作曾言,星月公主身亡时至少有两个人在按着她, 难道是……”

  江秉安点头, “能做这件事的只有耶律王子和契丹使臣。”

  这贤王应当是许诺了他们扶持谁为储君,故而才如此卖命的为其效力。估计星月公主来之前都没想到,她这颗棋子被弃的这般惨烈。

  “只是,我这里有星月公主身死时,贤王在场的证据。但契丹与贤王勾结只有人证,他们可以狡辩证人做伪证。”江秉安提醒道。

  柳玉袖倒是不以为意,回头看向自家师兄,“那就让勾结中的一方主动承认。”

  江秉安一惊, “你是想?”

  贤王不可随意捉拿, 契丹使臣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暗中擒拿耶律诚, 不管用什么手段,让他招供契丹与贤王勾结的事实。”

  “这, 不会引起契丹族的不满吗?”江秉安担忧道。

  柳玉袖莞尔, “师兄, 所以说是暗中,留一口气, 别弄死了。只要人不死, 随你如何审。至于以后他回契丹会不会报复, 我觉得他没那个才干。”

  江秉安后退一步,拱手道,“明白。”

  次日,早朝之后,柳府马车从宫门直奔贤王府。贤王得知柳玉袖来了,先是惊讶,最后也不得不出来迎接。谁让人家这个丞相权力比他这个亲王还大呢。

  柳玉袖被纯宁扶着下了马车,王府守卫不敢怠慢,向主子通报的同时已经引着柳玉袖等人入了王府。

  “柳大人请稍候,王爷马上就来。”

  柳玉袖在太师椅上坐着,倒也没催谁。

  “贤王在何处?”

  管家犹豫不决,最终虚着声音道,“在盈妃娘娘房里。”

  柳玉袖点头,“告诉王爷不必着急,本相就在这等他。”

  这话传进贤王耳朵里,却变成了催命符,也不管和柳玉盈温存到哪了,穿了衣服就迎过来。

  “真是稀客,柳相来此,真是蓬荜生辉。”

  贤王大笑着,显得很高兴。

  柳玉袖颔首,“王爷。”

  自始至终,她都未起身,连礼都未行。贤王明显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不知柳相来本王府上,是有何见教?”

  柳玉袖冲着外头挥了下手,紧接着她带来的人抬上三个食盒。

  “本相想请贤王吃顿饭。”

  眼看着酒菜摆上桌,贤王还是一脸的怀疑,迟迟不入座。

  柳玉袖替他倒了一杯酒,“王爷不必紧张,本相总不能专门到家里来毒死王爷。”

  贤王尴尬的笑笑,这才落了座,但还是狐疑的打量柳玉袖,看她吃哪道菜跟着吃,看她喝酒才跟着喝。

  “王爷,当初,你是我教过的资质最平凡的学生。”柳玉袖淡淡的说道,就像寻常的忆往昔。

  贤王听了,自嘲的笑笑,“是啊,本王最笨,怎么都学不会柳相教的东西。父皇也瞧不上我,对我好不过是看在母妃的面子爱屋及乌。”

  柳玉袖垂眸,自顾自的夹菜,“其实王爷可以学会,只是不愿意学,学不进去。不学无术的皇子却想要登上万人之上的位置,这才是真正的笨。”

  “柳相是专门来告诉本王不要自不量力吗?”贤王嗤笑一声,“怕是要让柳相失望了。”

  离着柳玉袖最近的一道菜是清蒸鲈鱼,她没有反驳贤王的话,而是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对方碗里。

  “贤王误会了,本相只是来和王爷吃个饭。”

  贤王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鱼肉,他最爱吃鱼,以前在书院里,自己带的吃食也是和鱼肉有关。没想到这人还记得。

  “我毕竟当过你们的太傅,你们的脾气秉性,以及喜好我都是了解一二的。”柳玉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

  曾经她教导的六位公主皇子,最适合当储君的便是太子,毕竟从小就是作为储君培养的。可太子病故后,她唯一能选出来的储君便是李楠筝了。

  长公主心狠手辣,若继位必是暴君,三公主刁蛮任性,四公主心思简易,二皇子又蠢笨。唯独楠筝有仁德之心,也有杀伐果断的潜力,心思聪颖,举一反三,是她从皇室之中选出的可造之才。事实证明她选的也没有错。

  “王爷曾有仁心,我都是知道的。”

  贤王愣了一会儿,忽然颤声道,“太傅?”

  结果她真的只是和贤王吃了一顿饭,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顿饭。

  柳玉袖返回马车时,纯宁在门外悄声询问,“大人,明日早朝一切就见分晓了,为何还要跑这一趟?”

  柳玉袖沉默片刻,答道,“三公主亡故前,我命人送了一桌宴席给她送行。如今既有机会,我便亲自来送这一顿宴席。”

  马蹄声混合着轱辘碾压的声响,她们行过一个高坡,而后一路坦途,畅通无阻。

  江南知府被秘密押送,耶律诚的供词也已经拿到手,再加上江秉安搜集的各种证据。

  早朝上,江秉安上奏折,细数贤王诸多罪状,样样令人惊心。

  而罪人贤亲王一大早就被从被窝里传召入宫,浑浑噩噩的等来了真的催命符。

  “贤亲王结党营私,拉拢前刑部尚书豢养死侍。包庇江南知府,纵其行凶。派人刺杀圣上,企图谋反。勾结契丹,相爱忠良。侮辱谋杀契丹公主,影响邦交。”

  江秉安宣读罪状后,双手将奏本呈上。

  李楠筝看向殿中的贤王,“贤亲王可还有话要说?”

  贤王自知大难临头,反倒连饶都不求了,直接当殿破口大骂,骂完皇帝还不够,还来骂柳相。

  “柳玉袖,我诅咒你不得好死!马上就来地底下陪我!”

  李楠筝坐不住了,大喝,“来人,让他闭嘴!”

  秦统领立时上前,掰开贤王的嘴,一刀下去,贤王满口鲜血,只剩下嚎叫,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直至被拖下殿,连叫声也听不到了。

  李楠筝双眸微沉,“贤亲王弑君谋反,陷害忠良,勾结番邦,危害百姓。押入天牢,明日午时三刻午门外斩首,其同谋一律处死,抄家流放!”

  大殿上寂静如斯,许是被方才的场面惊到,大臣们都不敢先开口。

  这时,只见柳玉袖来到殿中,拱手拜道,“陛下圣明!”

  其他人这才纷纷附和。

  “陛下圣明!”

  贤王的事一出,百姓们终于明白了之前契丹使团弄出来的闹剧,不仅对契丹族嗤之以鼻,连带着对陛下的英明赞扬有加。

  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对柳相心疼不已,她们崇拜的柳相受委屈了,于是更加憎恶契丹族和贤王。以至于,贤王及其同谋被斩首时,百姓们拍手叫好,大快人心。

  因着耶律诚是契丹人,中原不好越俎代庖,便将剩了一口气的耶律王子和契丹使团送回去,并将其罪责告知契丹王,让其秉公处理。

  七日后传来消息,契丹王一怒之下,一剑将耶律诚斩杀,连同契丹使臣都被贬了官职。

  柳玉袖待在明宸宫的时间逐渐增加,李楠筝因此每日心情都不错。陛下和颜悦色,柳相亦是,朝臣们虽不知为何,但都好过不少。

  李楠筝翻个身突然将柳玉袖抱住,闻到熟悉都药香,忍不住问道,“你这药得喝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柳玉袖拉住她的手攥在掌心里,“病根不好去,只能继续喝药了。”

  “要不我悬赏请天下名医来?”

  柳玉袖笑笑,“神医的两个徒弟都在这,还能寻谁?”

  李楠筝又将人抱紧一些,“也是,可是我心里不踏实,你这病到底为何如此难去。之前太医不就说体虚吗?怎么补个体虚都这么多年了?”

  柳玉袖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点,李楠筝也先挪开,扶着她起身。

  “我这个体虚和一般人的不一样,比较复杂。”

  李楠筝还是想不通,“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病的?”

  “大约是从……”柳玉袖回想着,“陛下登基不久的那阵子吧。”

  “果然还是因为操劳过度吗?”李楠筝低下头,“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些承担起政务,你就不会累病了。你那时瞧不上我是应该的。”

  柳玉袖见她如此沮丧,双手托住她的脸颊,让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心里,楠筝永远是最好的。”

  李楠筝眨了眨眼睛,“真的?”

  柳玉袖在她脸侧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真的。”

  李楠筝很快陷进她的温柔乡里,再无暇细想。

  听着身边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与她的未来,柳玉袖眼中都是温情。

  她需要再和师姐详谈一番。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波折预警,嗯只是有些波折,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