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闭口不言, 他看着路因希亚,眼神明显是忌惮的。之前路因希亚的攻击让他错过了欢庆日的舰队表演,他现在不是很想惹路因希亚。

  但这口气堵在心里, 让维克多的褐色眼珠愈发深沉。

  路因希亚又不是他的弟弟, 为什么要容忍他的放肆?

  维克多眸中轻蔑转瞬即逝, “王,你不懂得我们身处一个怎样的社会里, 它不是你每天生活的乌托邦象牙塔,而是真实存在着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蝴蝶和胡蜂一样, 充满野心和欲望,也喜爱掌控他虫的命运。”

  叶悄在医务室算是优等生, 从患者的角度上看,已经看透了维克多的本质, 他是虫族很典型的雄性当权者,有钱,有权,有貌, 这样的雄虫生下来就享尽好处, 披着一张政治立场正确的皮, 做原本的利己主义者。

  维克多暴躁易怒,无法接受反对,他笑着的时候就在想怎样蛰你一口,高高在上的眼神看谁都像在看垃圾。

  身为前王室重点培养的大殿下, 维克多高智商、高眼光、认知顽固, 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他要为拉斐尔抱不平, 就不在乎他在和谁说话。

  这不怪他,娇生惯养的高等级雄虫都这样,有很坏的脾气。

  路因希亚就很不一样,他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雄虫,一头金发纤长流水般垂在腰际,蓝眼薄唇,剪裁得体的制服完美保留了蝶族的优雅魅力,额前刘海遮挡不住修长的触角,耳尖因为发育期的缘故悄悄变成尖锐的精灵耳形状。

  他很漂亮。

  叶悄看得出他的心高气傲,也懂得他有些隐晦的故事深藏心底。

  路因希亚不喜欢和其他虫闲聊,但又很有礼貌,他对自身有很高标准,对细节、秩序、道德、流程、责任过于专注,就算没有身份地位证明他是谁,今天到场的雄虫们也纷纷慧眼识珠,向他伸出橄榄枝。

  路因希亚选择性接了一些。叶悄就知道,他有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生存,就是要做什么事。

  不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路因希亚像是个完全独立自主的虫,锋利,尖锐,锋芒毕露。

  叶悄看多了他私下里的体贴柔情和百依百顺的温柔,对他铜墙铁壁般的外表充满好奇心。

  叶悄看着路因希亚朝自己走过来。

  “王,”他低声说,“翅膀很疼,好像感染了,可能要解开绷带看一看根部,但是这里不太方便,而且我自己解不开。”

  刚才捏到他的胸膛,柔软坚韧,手感很好……

  但这不是重点!

  叶悄大惊,把他拉到角落里,路因希亚根本就不反抗,随着他拽,叶悄还没等看,就听见一声怪异的声响。

  维克多终于捉到痛处,拍了拍手,语气嘲讽的意思明显:“我以为西顿家族冒领抚养王的恩惠已经是不要脸的极限了,没想到路因希亚,你的心也在向着这冒牌货?我对你很失望,如果你不能代表洛加利塔家族争光,那就别总是出头。”

  “冒牌货?”路因希亚站住脚步,嗓音嘶哑,“你说谁是冒牌货?”

  “谁偷了我弟弟的王位,谁就是冒牌货。”维克多嘶嘶说,脸色在黑黄两种颜色里转换,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站在原地,胸膛不停起伏着。

  “谁说路因希亚是你们胡蜂族的?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莱因戈里·维从大厅门外走进来。

  虫族四个声名显赫的家族里,胡蜂,蚁族,蛾族,还有蝶族,英雄辈出,这一代新秀就不少,蚁族的卡默斯首当其冲,一枝独秀,一虫挑起整个家族的荣誉大梁,其次就是蝶族的莱因戈里·维,现任虫族特种作战军,首席军团长。

  他曾率领军团击退帝国边境三条防线外的异族星兽,作战风格鲜明刚烈,脾气也是一等一的暴躁。

  “圣者已经将路因希亚还给了我们,他雌父是蝶族的前政党领袖,优秀的S级谁都不嫌多,但不是谁看见了都能揣兜里冒充自己族群的虫,维克多阁下,别太无耻。”

  莱因戈里直言不讳,他是雄虫,军部出身不讲究太多礼节。

  虫族里,蝶族永远最受欢迎,血统里自带高傲,莱因戈里作为蝶族炙手可热的军权者,长相也很特殊,眼珠一红一蓝,罕见的异瞳,为他的脸增添诡谲绚烂的色彩。

  他看上去很强硬,触角和头发一起向后梳,落叶黄披风,漆皮黑色长筒靴,黑色枪支带绑在大腿裤缝上,抬眸看着维克多时,眼里的笑冰冷刺骨。

  他朝着叶悄的方向,半跪下来,左手按在右胸口,恭顺地说:“王,请原谅我没能在正确的时间恭贺你,但我想现在也不算太晚。”

  他顿了顿,“路因希亚总是特立独行,他没有惹你生气吧?”

  叶悄只在军校的墙上见过这位传奇军官,和卡默斯摆在一起,被称为第一军校出身的绝对领袖,各自是南北半球的军虫之王。

  叶悄摇摇头,但是他发现,路因希亚没有表现出和莱因戈里很亲近的情况,只是说:“舅舅。”

  那就是说,路因希亚的雌父是蝶族,雄父是胡蜂族王室的某个纨绔雄虫。

  胡蜂的信息素霸道,他就分化成胡蜂,后来他做了圣者的学生,圣者把他改造成蝴蝶,是改变了幼年路因希亚的种族认知?

  叶悄觉得很神奇,但雄父如果精通心理学也不足为奇,他的温情脉脉让叶悄总是很舒服,又有点难过。

  难过没有早些回到他身边,是菲拉古让他知道,原来有父母的虫是这种感受。

  永远有虫会无条件疼爱你。

  维克多抱起双臂,上下打量着莱因戈里,说:“我从来没见你对谁下跪过,你对拉斐尔阁下也从来没有这样尊敬,告诉我是什么改变了你,高贵的军团长?难道是蝶族后代凋零,你们军雄的精子质量低,又嫌雌虫的卵贵,只用工资买不起太多,所以贪图S级?”

  莱因戈里目不斜视,“虫母冕下值得尊敬,王是他的孩子,就是虫族的宝藏。”

  维克多嗤笑一声,“哦,蝶族已经沦落到这个程度了吗?”

  他走到莱因戈里面前,轻声说:“虫母冕下也会生出来王这样低等级的雌虫,王貌似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他和我弟弟搞在一起的时候,我连根蛋毛都没看见。可见虫族的宝藏对你来说是多么廉价。”

  莱因戈里冷哼,站起身,走到叶悄身后,叶悄觉得他精神力很不稳定,和其他虫保持不亲密的距离,浑身上下有种具有攻击力的孤立感。

  叶悄试着去问:【军团长,他和你说什么了?】

  莱因戈里只是弯了下唇,“没什么,王。”

  他用看孩子的眼神看叶悄,“王是豆娘吧?刚刚化形,要该蜕皮了,走,我带王去吃有营养的蜜露。”

  幼年豆娘的头壳和表皮不能随着身体的长大而无限制地扩张,需要通过蜕皮长大,每蜕一次皮,增加一个龄期,4龄或5龄后,幼虫形态就会变化,蜕皮柔软而富含营养,但坚硬的头壳不能吃。

  叶悄表示:【谢谢,我喜欢蜜露。】

  蝶族士兵包围过来,但是被维克多拦住。

  维克多拍拍手,从宴会厅的各个角落里出现盛装打扮的雌虫。雌虫们表情犹如机械,他们来到雄虫脚边站稳,蹲下,抬起他们的脸,温顺柔和。

  双子大厦的负责虫解释道:“这是维克多阁下送给各位的宴会伴手礼,雌奴,请各位尽情享用。”

  其他雌虫们都皱着眉头转身离开,叶悄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闻不到雌奴们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这说明,他们都是被摘除孕育腔导致无法生育的雌奴。

  虫族相当重视繁衍,失去繁衍能力的雌虫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但总得有雌虫做泄欲的雌奴。

  为了繁衍,虫们可以不思考,只跟随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兽心和理性之间摇摆。

  虫族对性的开放意识超前,这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都有所体现,星际所有幻想种中,唯独虫族的智慧与野蛮一直并存,在雄雌极端主义下,两性地位绝对不平等。

  如果叶悄不是王,那么就很容易沦为生育机器,或者奴隶玩物之类的雌虫、实验品。

  但那是以前。

  每个变革都伴随着哭喊和愤怒,新时代的建立需要旧观念的祭奠,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大刀阔斧,步步为营。

  叶悄能看得出所有虫对现状的挣扎。

  在王面前的拘禁克制,和在旧王室威严下的顺从不反抗,都只是一种力求自保的社会现象,叶悄理解他们在两股势力里的纠结,因为很明显,他们脸上都写满了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究其原因是极富戏剧性的王位传承。

  王位传给了雌虫,而不是雄虫,这似乎过于挑战虫族固有的观念了。

  雄虫们虽然没站出来痛骂维克多不守规矩,但也没有拒绝雌奴们的口舌伺候。

  双子大厦的首席代表也不敢阻拦维克多阁下,前任王室成员一手建立的帝国竟然传到其他雌虫手里,能服气的雄虫很少。

  【这是公众场合。】

  叶悄用光幕说明,【阁下,不要太过分。】

  其他虫都慌慌张张站起来,把不管在干什么的雌奴推到一边。

  只有维克多懒洋洋地挽起袖子,摸了摸一只蛾类雌虫软绵绵的头,说:“我在教训我自己的雌奴,怎么算过分?哦,对不起,我忘了,王已经化形,可以正大光明拥有雄奴了,可这里都是雌虫。”

  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王是不是忘了,当时你是怎么百般讨好我弟弟的?真是白眼狼,如今你成为万虫之王,把他狠狠踩在脚下的感觉爽吗?你这个恶毒的雌虫!”

  其他虫堵着耳朵,涉及王室秘辛,不敢听。

  叶悄不能急于辩解,而是心平气和地用光幕打字:【如果我说,拉斐尔阁下是自己钻进笼子里的呢?】

  维克多“哈?”了一声。

  叶悄:【是他希望我不要再生他的气,是他求我,让他钻进笼子里。】

  【是他自己要哄我开心,我没有想要他哄我高兴。】

  “……”

  长久的沉默。

  拉斐尔闭着眼睛,似乎因为身体虚弱,已经失去意识了。

  权柄外移,维克多不得不在黑市购买没有姓名的雌虫,但最好就只有B级,他们的身体髓液远远不如叶悄的好,所以拉斐尔时常体虚昏迷。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只F级,怎么有这么高质量的髓液?

  维克多面色阴沉苍白,语气阴测测道:“是吗?那太遗憾了,这件事我会问他。不过,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劳陛下操心,您还是多操心下自己吧,乡下星来的垃圾——”

  副官拉着维克多往后退,雌奴们全都站起来,护卫队开路,圣者回到主场地,挽起袖子,修长的手抚摸着叶悄的头发,轻声细语,不失威严:“西奥多,发生了什么事?”

  叶悄摇了摇头,菲拉古扫视一圈,虫们吓得跪了一地。

  他们看见叶悄时都没有这样尊敬。

  菲拉古微微蹙眉,很担心他,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下,盖在他后背上,“宝贝,你脸色很不好,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跪倒的虫们把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只能看见圣者洁净的杏黄长袍尾拖过红毯,不见王的脚步。

  王是被抱起来的。虫们噤若寒蝉,圣者对王的珍爱,似乎远远超过了溺爱的范畴。

  维克多脸色更差了。

  叶悄跟着菲拉古离开双子大厦,一回到王庭,菲拉古就皱紧了眉头,把叶悄抱在床上,拿出温度传感器,放在叶悄的嘴巴里。

  叶悄张开嘴。菲拉古温声说:“来,慢一点含住,你可能要蜕皮了,是不是今晚的虫数量太多,你感觉很难受?”

  叶悄抿着嘴唇,看着菲拉古,点点头。菲拉古的眼神突然很心碎,他擦掉叶悄眼尾的眼泪,知道他接下来的一周都会很难受,低头在他锁骨那里闻了闻。

  豆娘的翅脉中室是四边形,类似人形的肋骨,叶悄身体消瘦,肋骨单薄,菲拉古闻到他中室内部散发出的诡异香味,轻声问:“宝宝,你是不是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悄只喝过一杯黄油蜂蜜,味道是有点苦。

  医生们夜诊,确认叶悄的蜕皮期提前了,就是那杯饮料惹的祸。

  豆娘的前后翅形状相似,翅翼生有翅柄,是体型很娇小的虫族,经受不起化形期和蜕皮期双重风险,很容易引起蜕皮热,浑身起疹子,甚至皮肤血管破裂,每年死于蜕皮热的豆娘数量很多。

  菲拉古扶着额角,眼眶疲倦而乌青,俊美的脸乌云密布,不耐道:“去查,查出来是谁,我绝不轻饶。”

  护卫队离去时,轻轻合上门。

  叶悄依偎在菲拉古怀里,菲拉古拿着一本童话书,叶悄闭着眼睛,没有睡着,他只是在安静地听。菲拉古比卡默斯会讲故事,语调起伏,情节跌宕,但是叶悄还是很想哥哥。

  但他不会说,因为雄父会伤心。

  菲拉古很心疼叶悄,他的孩子刚成年,不像兰偌那样勇敢活泼,脾气火辣。他很安静,不会说话所以很依赖双手,用那双黑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菲拉古忍不住就要抱抱他,或者亲亲他。

  菲拉古吻了吻他的额头,“乖乖,那杯饮料是谁给你的,还能记得吗?”

  叶悄摇头,只知道是个侍者。

  菲拉古叹气,把他抱进怀里,慢悠悠地哄着,叶悄渐渐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他听见菲拉古给他唱遥远星系的歌谣,明明叶悄没听过,但他就是睡熟了。

  第二天,菲拉古把他带到自己的学堂里,新学派吸纳了具有领导潜力的年轻虫族,全班都是S级,只有叶悄是F级,他们的课程叶悄根本跟不上,而菲拉古似乎并不指望他能听懂课程,而是给他找个机会,开始着手学习虫族内政。

  叶悄从前只想过自己会在第一军校的医务室里过完这一生,没有想过,他会成为虫族的王,会开启一段新虫生。

  同学们都无比喜欢他,蛾族的小雄虫把收集来的花瓣小心翼翼盛满一瓶,递给他。

  “王,叶片嚼一嚼是甜的,你尝尝?”

  叶悄接过来,答应了,还没等尝,一个荷叶包裹的饭团又递过来。

  螳螂族的雄虫复眼乱转,但是镰刀准确无误地割开莲叶,香味四溢,“王,我雌父做的饭包很好吃,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给你带,我雌父也会很高兴的!”

  礼物数不胜数,叶悄接受了同学们的好意。课开始后,老师给他们做了测试,机器人批改,不出意外,叶悄是全班最后一名。

  但是没有虫说他笨,等级低,而是把光脑送给他,那里有课程重点笔记,“王,你回去复印一份就好了!”

  叶悄不好意思。因为他在拖累课堂进度。

  菲拉古路过时,发现他的无精打采,把他叫出来,了解情况后,微微笑着说:“我的悄悄只要快乐就好,不会也没关系的,雄父让拉斐尔帮你复习。”

  菲拉古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他只看见叶悄抿着嘴唇,摇摇头,抓着他的手,很小心地比划着:【不要拉斐尔。】

  菲拉古不太明白,但叶悄说不要,他就不强迫,想了想,说:“那我让路因希亚给你补习吧,他虽然没有拉斐尔刻苦好学,但天资聪慧,脑子也更灵活。”

  上午,教室里空着的两个座位,一个是拉斐尔,一个是路因希亚。

  下午,叶悄上课,仍然听不懂,角落里,拉斐尔已经出现了,路因希亚没有,据说他经常缺课,但是只考满分。

  老师讲课很慢,叶悄忍不住要打瞌睡,这些知识对他而言太难理解,虫族史论很长,虫族地理细碎,虫族社科复杂,他只会治疗精神力疾病,不懂这些。

  而且,蜕皮期很难熬,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如果这是在第一军校,老师已经把他喊起来去外面罚站了,但是在圣者的新学派学堂,老师只是放轻了声音讲课。

  叶悄醒来后觉得抱歉,恰好外面下起了雨,叶悄浑身难忍,皮肤过于湿润,总是有组织液分泌出来,他只好离开学堂,去另一栋观景台上看着雨落下。

  雨珠打在春树上,雪白的花瓣缤纷落下,叶悄杵着下巴,百无聊赖,到处都寂静,只有连绵的雨声。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叶悄没有回头,他闻到路因希亚的信息素,潮湿的水汽把他的气味送来,熟悉而安逸。

  叶悄蜷缩着身体,头靠在窗棂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最近很嗜睡。路因希亚坐到他身边,用衣服罩住他的上半身,替他遮着零落的雨。

  他动作很轻,但叶悄还是睁开眼睛,衣服盖住他下颌,只留下一张蜕皮期微红憔悴的脸。

  “王,怎么不睡了?”路因希亚声音温柔,“别有压力,老师的课太快,你第一天入学,学不会很正常。”

  从新佩兰汀城回来后,他神情有几分疲倦,像是一夜没睡,但眼睛又很明亮。

  昨夜的酒让他们有点儿失了分寸,路因希亚闭口不提,但眼波流转,俯身去看他手臂蜕皮的情况,“有点红,但不太严重,我有药膏给你擦上,会愈合皮肤的皲裂。”

  他双手撑开,俯身在叶悄脑袋上方,这个姿势太近了,叶悄正好看见他的背,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翅膀根部的绷带,绷带是新的,他挑开一点,仿佛白丝线般的肌肉露出来。

  路因希亚浑身一震,声音更低,“王,手拿过来擦药。”

  叶悄闭着眼睛,抿紧嘴唇。

  他也看出叶悄怕疼,不是第一次了,叶悄忍不住别开眼睛,慢慢看向窗外,手臂任他摆弄,动作渐缓,像是痛意上来。

  没多久,叶悄感觉到路因希亚的手带着袖口抚上他的脸,仔细帮他擦鬓角渗出的细汗,叶悄让他擦了两下,就不习惯地扭开脸。

  叶悄想说可以了,疼也习惯了。

  可是手指没力气,也抬不起来,药膏有刺激性,他的皮肤微微疼,还得缓一缓。

  路因希亚收回手,给叶悄的手臂吹风,耳边的雨打花树声不断,难得没虫打扰,叶悄的手指因为神经抽动,略微蜷缩了下,半晌,他转眸看向路因希亚。

  路因希亚本就是一直盯着叶悄看,见叶悄望过来,眸蓝深了些,随后他慢慢俯过身来。

  雄虫的信息素拢住叶悄,雨势渐急,他的吻先落在叶悄的鬓边,随后是脸颊,要吻到唇角的时候,叶悄的心跳让他猛然回神,挣扎起来,桌子上的书本和光子笔都砸落在地,但因为疼痛加精神本身虚的缘故,挣扎的力度绵而无力。

  叶悄注意到一道很重的呼吸声,很远。

  路因希亚的信息素很懂得如何取悦雌虫,叶悄看着他的眼,有种要迷失在蓝色海洋里的错觉。

  叶悄徒劳地张着唇,无声地呼吸着。

  “王,我除了胸,其他的地方也很软,要不要试试?”

  路因希亚动情地询问着,叶悄怔怔看着他,看他又一次要吻上他的唇。

  楼梯上,拉斐尔的身体立即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