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并不想像他一样。”羽执真摇摇头,语气坚定,抬手道,“他极度理智,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温情,在他眼中都可以是为了完成自己所要达到的目的的手段和途径,我亦是知晓神明爱人,但他们的爱人天性不单单是爱一个人的,而是爱着整个提瓦特的生灵,爱着他们所庇护的人类,但我只是人,我不是上位者,绝对理智于我而言百无一利,但师父是神,他有这样的性格和行为逻辑是完全应该的,不然……也不会建立起【图书馆】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

  “你错了,他不是极度理智的。”名为南羽的女人却在此刻摇了摇头,她静静的看着羽执真,“事实上极度理智只不过是冷樾对外的形象,在人面前,神或者是人类的上位者是不能够展现出对某个人的偏爱的,那会害了双方,事实上,冷樾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才会让你们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羽执真微微低头,握紧了拳头,随即抬起头道,“恕我直言,我已经不是当年因为一颗糖一句甜言蜜语就被骗走的稚童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心里有判断,您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对他的印象改观吗?”

  南羽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抱歉,是我逾越了。”

  羽执真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我不知道神明大人您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惊讶我来到这里,但我想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找我讨论我的师父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您倒不妨直接找他老人家让他改改自己身上某些臭毛病。”

  听到这话,南羽忍不住笑了一下,黑眸中透露着赞叹的笑意:“一直以为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看来你是有的时候压抑了太久也会偶尔任性一下,伽月苍隐之护在那么多任主人手里,听到过许许多多人对冷樾的评价,你是第一个正视并毫不避讳他缺点的人。”

  羽执真道:“……您过奖了,我只是将心底里的话说出来罢了,不过听您的意思,难道我现在是在伽月苍隐之护的意识空间吗?可是……可是……”剑又怎么能有自己的意识呢?

  南羽微微点头,转身道:“你猜测的一点儿也没错,这里确实是伽月苍隐之护的意识空间,或者可以说这里是伽月树灵的意识空间。”

  羽执真微微愣住:“伽月树灵?可是伽月树早就在璃月建立之初就已经灭绝了,除了岩神以及那些更为古老的神祇怕是再没有人见过那只生长在璃月境内的生命之树了,就连古书上都鲜有记载,这种已经灭绝的存在又怎么能留下这样一个意识空间?”

  就在此刻,南羽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意识空间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羽执真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他低头认真的思索,随后转过身,朝着前方伸出了手,感受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天生双目失明,唯一让他看到这个世界的方式便是元素视野和天生的非凡感知力,他感觉到了充满生机的的草元素力在周围萦绕,浓郁却不让人反感,反倒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这里的鸟语花香,勃勃生机,他重新转过身,随即抬头,用着没有焦距的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大树,伽月树的枝叶生长的极为茂盛,偶有几缕叶子落在水面,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过了一会儿,羽执真对南羽道:“这里拥有着生机,就好像伽月树仍然在璃月的大地上继续生长一般。”

  “你应该听冷樾提起过伽月苍隐之护的来历,它是由伽月树的一截树枝制成,千百年来不曾枯萎过,是伽月树仅剩下的一点痕迹,千百年来冷樾寻找过无数人想唤醒伽月树的中的意识,甚至于他自己都做过无数次实验,可惜都以失败告终,唯有你成功的走到了这里,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伽月树灵的唯一后裔运用自己的力量试图让你从魔神怨念中清醒过来,却误打误撞成就了你进入伽月树意识空间的契机,我也很高兴终于有人能打破无人进入这个意识空间的现状。”

  羽执真微微皱眉,脑海中出现了一些在与裂冰比试的时候昏过去之前画面,他似乎在战斗之余看到了往生堂的堂主以及她身边两个小孩:“伽月树灵后裔?您是指……”

  南羽点头认同:“正是你所见到的那位往生堂堂主身边的小跟班,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

  “原来……伽月树真的没有灭绝。”羽执真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引我到这里的原因,这里虽然是伽月树的意识空间,但伽月苍隐之护毕竟是您的所有物,师父说过剑会无条件的遵从主人的命令,所以在这几千年中这个意识空间早就能被您所控制,您甚至可以自由选择出入这里的人,所谓契机大概只是为了让我的进入听上去好听一点吧?”

  南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的心思你多少是猜到了一点呢,真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羽执真拱手行礼:“我不是故意要猜测神明大人的心思的,也并非对您有任何挑衅。”他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眼前的人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魔神,尽管她的气息温和没有一点攻击性,但无论再弱小的魔神对人类来说都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他们死亡后产生的巨大能量也会将离他们最近的人类化作尘埃,他居然因为南羽脾气好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师父在最初教过他的最重要的一课,那便是不能在比自己强大千万倍的人面前过于得意忘形。

  南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摇头笑着说:“我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感觉,就算是神,也是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一份子,更何况我早就死去很久了,本人作古多年,也并不在意那些虚名,羽执真,长话短说吧,我之所以拉你进入这个意识空间,是因为你师父的身体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他再强撑着日后对那位也是十分不利的。”

  羽执真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开什么玩笑,他那强大的师父也会有受伤,身体濒临崩溃的时候吗?他可是神的力量投影啊!

  “我没有在危言耸听,事实上,五百年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在逐渐崩溃了,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近些年来他逐渐将【图书馆】的庶物转交给冷棱负责,自己已经不太出现在【图书馆】那些新人面前了,甚至连【缱绻之梦】也不大乐意出去了,就连温偌愿也仅仅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他一面而已。”

  “您这么一说,师父当时给我们的解释是他要长期的进行冥想修行,但他身上的有些情况确实让我感觉到奇怪。”羽执真沉下心来回忆自己过去在冷樾身上见到的种种奇怪之处,“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他的手上拷着枷锁般的东西,后来……他将自己锁在了【缱绻之梦】中石化古树的周围,锁链的长度很长,完全足够他走遍整个【缱绻之梦】。”

  “……”

  “我从不过问师父这么做的用意,事实上,整个【图书馆】中的人都无权过问馆主的意志,而且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那棵石化古树是地脉的象征,很多元素生物都会依靠着地脉中的力量得以生存,自然也可以靠着地脉的力量不断变强,所以我一直以为师父这么做只是为了得到地脉中蕴藏的巨大力量。”羽执真托腮思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难道说……师父……他是靠着地脉树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已经濒临破碎的身体吗?”

  “你猜的不错。”南羽微微点头,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转头看向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沉声道,“五百年前的那场巨变,让他的身体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在污染之下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寻宝堂】这些年来的不断阻挠,那个人疯狂的意志让冷樾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羽执真:“那个人?难道是说【寻宝堂】的堂主?”

  南羽点头,微微偏头,眸光渐冷,她抱臂于胸前:“【寻宝堂】是【图书馆】的敌人,亦是摆渡人的敌人,作为曾经服侍过【寻宝堂】的人,你来到这里可谓是勇气有嘉,但是这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你要知道即使我只是一缕意识,也可以在这个空间将你的意识摧毁,而在外面的你的身体也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羽执真觉得疑惑,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踏着水面朝这里走过来,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已故多年现在只能龟缩于一方意识空间的魔神大人。”

  羽执真转过身,看到了令他熟悉的冰元素光团:“裂冰?”

  裂冰轻笑一声,来到羽执真的身边,一手叉腰道:“以后就不用叫我裂冰了,我有名字,柏尔纳。”

  羽执真:“柏尔纳?”

  裂冰……不,柏尔纳点点头:“我多少能猜到你在和我比试的时候遇到的一些状况,也幸好命运给了我避开你的朋友见到你的机会,变数就是你的伽月苍隐之护。”

  南羽看着柏尔纳,静静的说语气中并无任何不快和恼火:“能在我的佩剑上动手脚还不被任何人发现,你也委实是个人才。”

  柏尔纳轻笑一声,朝着南羽鞠了一躬:“感谢您对我的肯定,伟大的希望之神大人。”

  南羽低头一笑:“原来你知道我的权柄,可并没有多少人类知道我的存在,看来【寻宝堂】告诉你的事情并不少。”

  听到这话,羽执真退了几步,与柏尔纳拉开了距离,南羽作为希望之神的事情就连他也是刚才知道,可柏尔纳却脱口而出南羽的身份,这让羽执真不得不怀疑柏尔纳的身份了,一个知道那么多内幕消息的人,真的仅仅只是叛逃出【寻宝堂】的人吗?

  柏尔纳摊手无奈道:“两位可真是误会我了,虽然我确实在伽月苍隐之护上动手脚,但也是为了履行与羽执真的约定。”

  “……”

  “你不是想知道【寻宝堂】的幕后之人的消息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