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在宋悦词的某场演出上碰到了乔熠, 对方看到他后没有避开,反而是有些正式有些要同他宣战的模样。乔熠说他和宋悦词之间的感情已经结束了,所以他完全有追求宋悦词的权利。
乔熠以为凌越会拿出什么压人的态度来, 但凌越没有,他点头表示认可,“宋悦词从不是我的所有物,她选择谁,喜欢谁,全都是她自己的自由。”
只是在乔熠转身时,凌越还是叫住了他。
“你们家对你应该相当宠溺, 但是你母亲似乎也说过了, 希望你以后的女朋友能够愿意为你付出,担任好助力者的角色。”
凌越看完演出就要去训练, 所以穿宽松的运动套装, 但现在的口吻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轻松。
“宋悦词努力到现在获得的一切,不是为了谁牺牲和助力的。”
“希望你的追求, 不会让你们家生出对她的要求和为难,那样的话,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凌越那天走得早。宋悦词照例不收花, 但乔熠还是捧了一束过来。
他跟凌越见过面后其实还有些没有缓过神, 凌越实在比他了解太多倍宋悦词了。所以,即使作为情敌,他也不得不承认,能做到凌越这个份上还会分开, 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宋悦词看到乔熠, 除了没有收花以外,也并没有无视他。宋悦词是个多坚定又柔软的人, 或许只有真的相处过才会知道。
她看起来冷淡又决绝,但面对很多需要帮助的事情时,她一向很愿意伸出援手。而如果反过来,她真的接受过谁的帮助,就会像现在这样,不靠近但也不排斥,不说话但会用好看又明亮的眼睛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乔熠看到了她耳朵下方的痕迹。大家都是成年人,那是什么痕迹,不用说也心知肚明。
乔熠想起自己回国那一天,在等待转机的时候,看到了机场大屏的一段宣传视频。他那时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那是他第一次看宋悦词跳舞,圣洁纯净,高贵美丽,她带着怜悯众生一般的眼神,像高悬天边的冷月,跟他遇到的完全不一样,她静静蹲在那里,完全不在乎裙摆染上灰尘。
宋悦词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她很淡然地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乔熠:“你们和好了对吗?”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这句话带着的情绪,依旧足够糟糕。
宋悦词:“没有。”
乔熠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即使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胜算了,“我以为,你这样的个性,不可能会回头的。”
“嗯,我是打定主意不回头的。”宋悦词说得很认真。直到现在她也依旧害怕,害怕凌越将来又为她牺牲什么,机会不是每次都会有,遗憾总有抹不平的时候。
她闭了闭眼,还是必须承认,“但他是凌越。”
如果不是凌越,她也不会相信谁,她可能依旧相信爱,但绝不会让所谓的爱进入自己的世界。
他们在一起之前、宋悦词再次接到时鸣电话后情绪失控的那个下午,凌越训练回来在露台上发现了她。
她那时候问凌越,“爱是不是都需要回报?因为曾经付出过,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回报。”
凌越回答得太坦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我很用心种一株花,我想的是希望她长得好,而不是为了她能开出多漂亮多鲜艳的花。”
“可能有人觉得花开得漂亮最重要,但我不是。”
“宋悦词,你不要害怕,让你感到恐惧和无措的,那并不能算是爱。”
*
“仙女今天去央视演出啊,太牛了好吧!”宋二少最近打电话很勤快,每天都要问进度,“不是,你别告诉我,你们还没有和好啊。”
凌越应了一声。
“你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其实不太符合你会做的事。”
“没关系。”凌越居然还笑, “只要她,不排斥我的靠近,不远离不逃避,什么关系都可以,没有关系也没问题。”
“你确定?”
凌越的副驾驶上放着一束过大的花,几乎是勉强才能放下,跟车窗玻璃紧贴的程度。他停稳车后墨镜向下一推,浅棕色的眸里含着的全是带着爱意的笑。
“我当然确定。”
宋悦词到家门口时看到了凌越,他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一大束挡住了他整个上半身的花,夕阳染了他一身。
“演出辛苦了,宋悦词。”
宋悦词刚想朝他走过去,就看到凌越从手掌心里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一张拍立得。他看着那张拍立得开始自顾自地说话,好像只需要她当个听众就好。
凌越:“我最开始对你的印象,好像不是冷淡也不是难以接近,我想的是,夕阳那么漂亮的,她怎么只想着往下看啊。”
“再熟一点的时候,我又想宋悦词这种家伙,别人对她好一点恨不得还十倍,就怕自己欠了别人的要被强行套上什么关系,对所有人的好都带有防备,她怎么就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好。”
“说一分,藏九分,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痛到要命了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如果有人出现,就摆出波澜不惊的样子,露出浅淡的笑意和平和的眼。”
“别人对她的好记得比谁都清楚,自己付出的却又是心甘情愿的,即使自己受伤,也要选择保护别人。”
凌越将那张拍立得面向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宋悦词不知道凌越会大大方方来找她,但如果他大大方方,美惠姨一定会让他进家里等。所以,他能看到这张拍立得其实不意外。
凌越看着拍立得里宋悦词曝光过度的脸,她身后不远处清晰的建筑物即使只入镜了很少一部分,他也可以一眼认出,那是罗兰加洛斯球场,是法网公开赛的比赛场地。
所以这至少代表,在他比赛期间,宋悦词有来看过。
凌越:“来看的哪一场?”
宋悦词深呼吸了一下,“决赛。”她那时随舞团出国演出,虽然地点都在法国,但时间对不上,所以她单独比所有人都早去了两天。
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在她面前避开提到凌越的时候,她在费尽心思购买门票。法网决赛门票一票难求,宋悦词人生鲜有渴望什么的时候,从前是没有,与凌越在一起后是什么也没缺过,他总有办法安抚她,但那个时候,她好像成了瘾君子,迫切想要得到那张票。
那会宋二少已经在朋友圈晒票了,配文是:去现场看我们lennart夺冠咯!
宋涛没有拉黑她,朋友圈也完全不屏蔽她,甚至依旧保持着体面的联系,过年过节过生日还象征性给她发邀请送礼物,但彼此也都默契,知道不可能再像曾经那般。
所以她不可能找宋涛。即使她很清楚宋涛如果听说她愿意去现场看凌越一定非常开心,他会非常愿意叫上她一起。他们几个在很久以前就约好了一定要去现场看凌越的比赛,要坐在最前排给他加油助威。
只是还没来得及有实现那天,大家就先分道扬镳了。
决赛那天,在红土地赛场上,凌越的白色球拍显得格外醒目。他出场时,全场有些山呼海啸的“lennart!”尖叫声欢呼声不断,宋悦词落在人群里,是再渺小不过的一员。
所以她可以尽情地做自己,跟着人群一起或欢呼或鼓励。
身处现场,不是通过电视屏幕的实况转播,感官被完全调动,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赛场上的凌越,比她记忆中的更为强势和优异。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受过伤,至少一年半以前让所有人都无比揪心的伤,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看出一点影响。
他的底线杀球漂亮得不行,是可以用“华丽”来形容的球技。
宋悦词身边那个白人女性看起来是凌越的狂热粉丝,因为中场休息时宋悦词帮她捡了一下掉下的类似于应援手幅一样的东西,开始尝试着同她交流。
宋悦词的英语口语相当不错,对方试探着说了两句后发现她完全能听懂并且沟通后,显得更热情了一些。
先是真诚又热情的夸赞了她的美丽,说她是东方神秘力量所孕育出的美丽宝石,又开始问她是不是凌越的球迷。在宋悦词点了头之后,对方又很激动问道她喜欢凌越多久了。
宋悦词实话实说了两年。她对赛场上的凌越并不能算得上熟悉,她很少到现场来,有段时间恶补关于自己男朋友的一切,但凌越从14岁就开始参加青少年组的公开赛,比赛视频一度多得补不完。
于是对方笑着告诉她,自己已经支持凌越7年了,她说自己是看着lennart越来越强的,他是一位真正热爱网球并且不断坚持的优秀运动员。
双方还是鏖战到了抢七局,凌越面对已经夺得过冠军的年长对手也完全不紧张,从整个人的发球姿势就可以看得出他放得很轻松。
lennart这一次法网公开赛的表现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因为受伤的原因不被人看好,最开始几场比赛时一度收到嘘声。他受伤的原因也被频频提起,但凌越及其团队每次遇到类似提问都会避开。
凌越比分领先,他跳起回击最后一球时宋悦词不自觉跟身边的人一起握紧了手。
凌越拿下比赛那一刻,宋悦词没再能听到其他任何声音,即使欢呼声已经快冲破她的耳膜。
她只是静静盯着大屏幕上投放的凌越,他没有倒地,也没有哭泣,他静静站在那里,没有松开手里的球拍,像一个已经结束战斗却没有放开武器的英勇战士。
他的教练冲过来抱住了他,伸出手做“喊得再响一点”的手势,全场的“lennart”不停,凌越后知后觉开始用帽子捂住脸隐藏泪水的时候,宋悦词也掉了眼泪。
那张拍立得也是那位白人女性帮她拍的,即使拍糊了她也特别认真的道谢。对方问真的不需要再拍一张吗,宋悦词摇了摇头,她指向身后的球场,笑得特别痛快,她说:“我看到他夺冠啦!”
凌越温柔地摸了摸那张拍立得,随后抬头看向宋悦词。
“你还记得我那个时候的获奖感言吗?”
“我说,希望我真的有证明自己,可以让大家彻底忘记我的伤,我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已经是冠军了。”
“那个时候,好多人觉得我这话说得挺帅,狠狠呛了之前打我脸的人。”
“但其实我最在乎的是宋悦词有没有听到,我希望她能听到。”
“我希望她不要再觉得自己毁掉了我的人生。”
凌越把拍立得插在了他抱着的那束洋桔梗上,他冲宋悦词笑,“听到了吗,宋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