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游戏?

  沢田纲吉有些犹豫。

  左右也没什么事了,白兰又是第一天正式上任,今天整体表现也还算可以……如果忽略两次投诉的话。

  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就没抱期待,不知不觉中棕发监视官对于“尚可”的指标已经又被拉低了不少,至少现在离他预想中的最糟状况还有不少距离。

  而且白兰今天也算是帮了他,虽然这家伙的出发点很大可能并不是为了替他出气,而是单纯的想要火上浇油。

  尽管如此,沢田纲吉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做到奖罚分明,充分调动执行官的积极性,在主要事务都处理完毕的情况下稍微放松一会儿也没什么。

  “说吧,想玩什么?”

  白兰闻言故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双手投降般举了起来,五指大张,一副笑开了花的模样,“哇哦——真少见,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否决……”

  沢田纲吉默默忽略了他浮夸的表演,并拿出早上剩下的糕点,随便捏了一块喂给白兰好堵住他那张没个正形的嘴。

  “……”

  被打断的白兰慢半拍眨了眨眼,乍一看竟显得有些茫然,他乖乖把软糯的点心囫囵吃掉,再看向面色无奈的监视官,眉眼都是甜滋滋的。

  “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沢田纲吉狠心摆出一副“我很忙再不开始游戏大家就都别玩了的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诶——真是没有情趣。”

  白兰嘴上嘟囔抱怨着,但还是听话地介绍起了游戏。

  “纲吉君知道海龟汤吗?”

  棕发监视官点点头,“虽然没玩过但听说过,大致了解规则。”

  白兰的兴致似乎又更高了一点,“嗯~那么就是新手了——”

  海龟汤是一款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的水平扩散性思考游戏,最少需要两名玩家,最开始由“上帝”,也就是出题者给予一个不完整的故事,猜题者则根据这个故事提问各种可能性问题,而上帝面对这些问题只能给出“是”、“不是”或“与此无关”这几种答案,猜题者再根据上帝的回答,在有限的线索中推理出事件的始末。

  简单来说既由限定性的问答拼凑出故事的全貌。

  让沢田纲吉感到意外的是,白兰提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如此“随性平和”的游戏,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大动干戈,他还以为对方会趁此好好捉弄、折腾一下自己。

  “既然纲吉君没有玩过,那第一回就由我先来扮演‘上帝’吧。”

  白兰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眸光微闪,紫罗兰色的幽潭深不见底,看得沢田纲吉不禁有些想要反悔打退堂鼓,可他转念一想,这只是一个语言文字游戏,白兰再怎么离谱也不至于对他造成威胁吧?

  棕发青年强按下心底那点不安 ,集中精神聆听白兰的故事。

  “有一个中年男人,已婚,且与妻子育有一个儿子,但他其实在外还有一个情人,情人希望他离婚,但男人拒绝了,一天他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和情人都死在了家里,墙上还用血写了一句话,请问那句话是什么?”

  竟是要推测出一句具体的话,这个难度稍微超乎了沢田纲吉的想象,根据已知的前提,他目前满脑子都只能想到各种狗血大戏。

  他拧眉沉思片刻,不太确定的问,“嗯……这个中年男人回到的家是与原配妻子一起生活的那个家吗?”

  白兰:“是。”

  沢田纲吉心里嚯了一声,那这莫非是第三者找上门想要求原配离婚,结果原配不在,却意外和原配的儿子发生了冲突的剧情?

  于是他又问,“儿子是被情人杀死的吗?”

  白兰:“是。”

  沢田纲吉心里的猜想又肯定了一点,但他又觉得应该不可能这么简单。

  “情人是自杀的吗?”

  “嗯哼。”

  “那……她是因为失手杀了儿子而畏罪自杀的吗?”

  “不是。”

  沢田纲吉顿了顿,就自己的上一个问题做了拆分,“情人是畏罪自杀吗?”

  白兰又拿了一块点心,含含糊糊地道:“不是。”

  “唔……那儿子是被她误杀的吗?”

  “也不是。”

  沢田纲吉开始感到有些迷惑,他发现自己可能有些太想当然了,“情人来到男人的家中是为了劝说原配妻子和男人离婚吗?”

  “不是。”

  白兰短短两个字就将青年先前的猜测全盘推翻,他笑眯眯地注视着监视官苦恼的模样,又抛出了似曾相识的诱饵,“需要提示吗纲吉君,只要亲我一口,我吃了很多甜食,亲起来肯定可甜……唔。”

  还兀自沉浸在思考中的沢田纲吉果断地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白兰那张不停推销自己的嘴。

  白发囚犯眯了迷眼,既然山不来就他,那他便去就山总行了吧?白兰恶劣地舔了舔面前干燥温暖的掌心,轻笑间灼热的吐息都拂在掌纹纵横的脉络上,。

  沢田纲吉触电般赶忙将手缩了回来,他一脸惊诧地看向罪魁祸首,微妙地沉默了几秒,而后当着白兰的面,非常嫌弃地从桌上的纸抽里抽出了好几张纸,反复用力擦拭自己蹭到口水的手心。

  和白兰相处久了,沢田纲吉也摸出了一点恶心人的门道,虽然他并不想学会这样一门技能,可是他更不想让白兰每次都得逞。

  “……”

  白兰总是轻巧散漫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转而他似乎又觉得有趣极了,反倒更开怀的笑了起来,他故意做了一个俏皮的wink,打趣道:“纲吉君,你这样是会不受欢迎的哦?”

  沢田纲吉就像一拳轻飘飘地打在了棉花上,没起什么效果不说反而弄得他自己有些不自在,白兰的态度让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对大人不经意的玩笑斤斤计较的小孩,自己的那点功力和他相比根本就是相形见绌。

  棕发青年有些羞耻地把纸团丢到了一旁垃圾桶里,深吸一口气僵硬地道:“继续游戏吧。”

  想到从前面的问答中得到的,儿子是被情人杀死的,且情人是自杀,这两条线索,沢田纲吉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儿子和情人是相互认识的吗?”

  或许他们不仅认识,还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情人一开始就是奔着儿子去的,她杀了他而后殉情,至于墙上那句话,说不定是“我爱的其实是你儿子”之类?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沢田纲吉的脑子里又脑补了好几百集的家庭伦理大剧,可见没少受当初在训练所给他科普花吐症的那位工作人员的影响。

  白兰要是知道青年此刻在想些什么,肯定又会笑得乐不可支,兴许还会干出当场篡改故事内容,给出肯定的回答,由着沢田纲吉继续发散跑偏的事来。

  但很可惜他不知道。

  “不认识哟。”

  年轻的监视官闻言不禁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次他思考的时间格外的长,白兰正又要劝说沢田纲吉兑换提示,冷不丁便察觉一道极度冰冷的视线砸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紧接着,他的椅子被人抓住了椅背,再毫不客气地往后一扯,他和监视官之间微小的距离瞬间就被拉成了宽阔的天堑,原本亲昵的氛围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就在那裂口出,明晃晃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警探,他长腿一迈,灿笑着介入两人中间。

  迪诺刚刚才结束新闻发布会,身上庄严的正装还没有换下,这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往日的平易近人,多了些许冷冽和强势。

  “是在玩游戏吗?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让我也加入吧,嗯?”

  【作者有话说】

  承蒙不弃,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