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纪星觅睁眼的时候, 眼睛酸涩肿胀,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才看清身边坐着的人。

  丁淮捧着一杯冒着热烟的绿茶递过来:“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纪星觅有些失落地接过茶喝着, 本来以为陆知予会等她醒过来, 才发现根本没有。这短短一个半小时,她做了许多零碎的梦,有剧里关于梁思若的片段, 也有关于在偶像先锋舞台上摔倒的片段, 还有……她和陆知予分手的片段。

  会分手吗?

  纪星觅忧心忡忡地望向车外,日头渐渐黯淡, 一如她的心渐渐变凉。那股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一点点在被放大, 她能够感受到陆知予在渐渐疏远她。

  不行,她要去问个明白。

  找个空闲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说开好了。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 都会接受。

  下午的拍摄继续。

  围猎结束后, 梁思若如愿进入了王宫, 被安排在一个僻静的别院中。别院后与皇家花园紧紧相依, 小德子特意说这是魏王为她考虑,怕她白日里觉得乏闷,可以去园子里练练剑、走一走。

  梁思若谢过后, 中午在玉蝉端来的托盘下发现了贺渠手写的纸条, 纸条上简略地交代了接下来的安排。

  看过后,玉蝉点燃蜡烛,梁思若把纸条放在火苗上点燃。

  —

  “梁湘东王, 宋将军给您带来了。”一名护卫禀告道。

  梁湘东王萧绎负手而立, 听见此话, 立刻转过身与她寒暄, 原以为自己一人孤立无援,而今有了宋榭就相当于多了左膀右臂。复兴大业指日可待。

  在侯景偷袭皇宫之时,萧绎尚在封地未归,因而逃过一切。但如果他在,可能悲剧也不会发生。

  两人相见,泪眼朦胧。当晚,萧绎拉着宋榭回想了许多陈年旧事,他们也曾并肩作战,但那时是支援别国,而现在却是……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们没有沉溺在悲痛里太久,彻夜未眠地秘密制定作战计划。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萧绎趴在木桌上睡着了,宋榭掀开帘子独自走到屋外,抬头望着那轮已经快要消失的缺月。萧绎的中心封地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梁思若呢,她在哪儿?

  她会不会也彻夜未眠,看着那轮月亮在思念自己呢?

  宋榭仰头逼回眼泪,和炉灶边正在熬汤的士兵打了声招呼。

  “会没事儿的,有宋将军和萧王爷,南梁还有救。”那士兵安慰着垂头丧气的同伴,他的父母早已死在了侯景的手里。

  几日后,萧绎和宋榭没再耽搁,安排徐文胜、陈霸先和王僧辩三位将军日日操练士兵,抵御封地外围敌军,而他们带了两队精锐兵前往刘宋境内。

  刘宋与北魏时常不对付,南梁之前曾几次援助过刘宋,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们只得向刘宋求助,借兵出击北魏。

  刘宋君主一直与南梁皇帝保持友好往来,此番两人秘密前往,南宋也派遣使臣前去迎接。入大殿后,刘宋君主也只是草草听了一番南梁此次的遭遇,表现得十分平静,然后将两人安排了住处,美曰从长计议。

  萧绎气急,懊悔万分,险些在大殿上得罪刘宋。幸好宋榭拉住了他,两人神色凝重地经过长廊,在长廊拐角处一名少女头戴紫色簪花正在与蝴蝶嬉戏,公公见状:“二位将军,这是我们刘宋的临淮公主。”

  少女抬起眼,直愣愣地盯着面生的两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鄙人宋榭见过公主。”宋榭作揖,虽心中不悦,但仍然笑面如花。反观萧绎板着一张死鱼脸,见到公主只是不情不愿地打了声招呼。

  “问将军安。”临淮公主欠了欠身子。

  两人走远后,临淮公主仍旧扶着长廊圆柱盯着宋榭意气风发的背影。即便现实已经压断了她的脊梁,她仍旧不屈的昂着头,保持着那份气度,让公主懵懂的心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临淮公主是刘宋君主最喜爱的公主,甚至允许她平日里随意进出后宫,来到大殿只需要报备一声即可。

  公主找到公公了解宋榭的来意和南梁的情况,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入夜,宋榭在皇宫的厢房内迟迟难以入睡,便一个翻身坐起,开了房门,坐在了房前的亭子里。她抽出腰间别着的笛子,这把笛子跟随了她很久很久。今日刘宋皇帝托词明显,显然不愿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想要自保也能理解,但毕竟……毕竟自己也曾帮助他们剿灭敌人。

  越想心中越发愤懑,索性吹起笛子,聊以自|慰。

  “谁!”宋榭陡然停下了吹奏,笛声戛然而止。她穗子的那端握在手中,另一端刺向有声响的方向。呼吸暂停的刹那,临淮公主瞪大双眼,眼看着笛子离自己的脖子只剩一根手指的距离,她下意识举起空荡荡的双手,求饶。

  宋榭回过头才发现是白日里见过的公主,立马收回笛子,道了歉。

  “抱歉,我以为是……”

  “是刺客?”公主接道。

  宋榭尴尬地点了点头。

  公主深吸了口气,摇摇头:“不会不会,宫里很安全,没有刺客。将军放心。”

  “公主深夜到此,有何吩咐?”宋榭邀请公主坐在自己身边,将那笛子重新别回腰间。

  公主的视线跟随着她的手指而动:“是被宋将军的笛声所吸引。今夜睡不着,听见有笛声,便独自一人寻来,没想到打扰了将军,是本公主的不是。”

  宋榭朝她笑了笑:“是鄙人的不是,扰了公主雅性。”

  临淮公主一直看着宋榭,月光倾泻进亭子里,照亮了她的半张脸和那双眼睛,这样目不转睛的注视让宋榭心中微动,这种熟悉的感受,她又想起了梁思若。那次在树下休憩,梁思若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怎么了?”临淮公主看到宋榭盯着她的脸发呆便问道。

  宋榭如梦初醒,才发觉这样不妥,连忙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现在何处?”公主问。

  “不知道。”宋榭如实说。

  公主若有所想,食指和大拇指捏成一条缝:“如果本公主能让将军想起旧人,那也算帮了将军一个小小的忙。”

  “还想听笛声吗?”

  “想!”

  婉转的笛声重新流淌在月色中,与之前不同的是,宋榭选了首轻快些的曲子,月下多了一位聆听者。

  两人在宫中逗留了几日,主动请见刘宋君主却只见了寥寥一二次,其余时间只能在厢房内干等着。

  这几夜,临淮公主总是跑来听她吹笛子,两人渐渐聊地多了起来。

  “公主,我恐怕明日就要走了。往后公主若是想要听笛子,可让宫中伶人吹。”临淮公主挽着宋榭的手臂陡然一僵:“为何?”

  宋榭将这几日的遭遇娓娓道来,顺便夸大了些她父皇的态度。

  “如果刘宋还不肯出兵相助,那我们只好……”

  临淮公主被宋榭的一番叙述打动,留下眼泪:“不会的,父王不是这样的人。”

  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宋榭内心沉重万分。这几日她处处迎合公主,自然是知晓她在刘宋君主眼里的地位,也想利用这位公主为南梁争取一次机会。

  成败在天了。

  —

  梁思若这段日子听从贺渠吩咐,在御花园日日练剑,以此偶遇魏帝。魏帝这几日夜夜想留在她的宫内,她却以各种理由婉拒。魏帝本就因为她与众不同处处迁就,这一夜却是再想推拒也不可能了。

  毕竟帝王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让他等太久却得不到会适得其反。

  这一夜她带着极度的屈辱委身于她的仇人和死敌,魏帝在身边睡熟后,梁思若艰难地爬起来,一件件穿上被扔掉的衣服,在心里暗暗发誓,必有一日他会死在自己手里。

  次日,魏帝封菱美人为菱婕妤,与赵婕妤平起平坐。

  此时,赵婕妤在房内大发脾气。她伺候了皇帝这么久,也才是个婕妤,凭什么那个女人短短几日就升为了婕妤,和她一个位份?

  凭什么?!

  “走,去祝贺祝贺菱婕妤。”

  听闻有丫鬟禀告赵婕妤前来祝贺的消息时,梁思若还未曾从梳妆台上下来,只见那泼妇直接推开了阻拦的太监,一脚踹开了房门,上来直奔自己,“啪!”。

  梁思若只觉得耳根子嗡嗡响,脸上火辣辣地疼。玉蝉见状准备上去手撕赵婕妤却被梁思若拉住。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使了什么狐媚子功夫,让王上这么对你着迷。是不是点了什么迷魂香——”还没说完,赵婕妤便带着贴身丫鬟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完全没把梁思若放在眼里。

  “娘娘!”玉蝉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梁思若却使眼色让她不要妄动。

  两人把屋子里翻了个乱七八糟,汗流浃背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梁思若笑着起身:“姐姐可曾有收获?”

  “我呸!定是你藏起来了!”

  “姐姐说笑了。”梁思若转了一圈:“屋子本就这么大,姐姐又是不速之客,我若是想藏,也得有时间藏不是?”

  被噎得说不出话,赵婕妤悻悻地翻了个白眼走了。

  “为什么不揍她!”玉蝉朝梁思若喊道。

  梁思若关上门,收起笑脸,恢复往日淡漠神情:“我自有打算。”

  “你能不能别总瞒着我,菱汐。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个傻子一样,跟你进宫,我是铁了心要追随你的。”

  梁思若捂住了她的嘴:“声音小些。”

  “贺渠让我吃药我吃,可我不想听他的话。我只听你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梁思若闭上眼,鼻子有些发酸:“你想知道什么?知道这些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死来得痛快。”

  “更何况你的性子,我不敢也不能让你插手。”

  玉蝉突然跪了下来:“菱汐,你我姐妹一场。我是妹妹,你是姐姐。而今我甘愿为奴仆侍奉你,我也不逼你说那些事,但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不问原因,只听你差遣。”

  梁思若突然觉得很悲哀但又有些小小的庆幸,原来在这种时候依然有人愿意靠近她,把真心交付于她。可她自己觉得不配,她辜负了很多人,她配不上真心,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仇恨和杀戮,她可以与任何人逢场作戏,为任何事隐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的自己活成了以前最讨厌的模样。就凭这样的她,配得上任何人的真心相待吗?

  作者有话说:

  古代部分全文架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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