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落难公子的发家日常【完结】>第154章 谢澄安的演技出神入化

  八月的夜晚,在一年中最是明亮,靠着微弱的光亮,幽暗的牢房里也可以勉强看得见东西。

  乡试期间,来自京城的主考官会莅临各个州府,他们可能会随机考察地方上的政绩和民生。

  所有的陈年旧案,知府抓紧时间,在主考官到达以前全部判了,所以牢房里没有什么人。

  谢澄安靠着墙壁,说:“吉祥怎么样了?”

  小黑球:“他在院子里面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他想出去找你,但是他刚出了巷子,就被巡逻的官兵送了回去。”

  “他又尝试着睡觉,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有精力,但是他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把他知道的说过你坏话的人全都过了一遍。”

  谢澄安:“他没事就好,明天要升堂,他会知道的,就别去给他‘报平安’了,免得他一时着急,再被抓起来。”

  小黑球:“那你打算怎么办?”

  人不是他杀的,没有了心理负担,谢澄安便又恢复了冷静。

  明天,公堂上的每个人都是他的敌人,他得好好地想一想。

  谢澄安:“夜七的手真的断了吗?”

  两年前皇家祠堂坍塌的时候,他跟着碎石块一起滚落了下去。

  要不是有镯子护着,他绝对是重伤,可是也没见撞到他的那些石板变成粉末,他也没把地板砸出个大坑。

  他一直以为镯子上的保护禁制,只能让他免受攻击,却不可以反击,可是夜七那副惊恐的样子不可能是装的。

  如果他的手臂真的断了,夜七在公堂上说出此事,那么谢澄安就更说不清了。

  小黑球:“想要把镯子当成武器,得你出动出击才行,但是你并没有用力。”

  “所以他是因为攻击你,而被保护禁制植入的痛感,一个时辰以后就会恢复。”

  保护禁制只是一个免受冲击的法阵,它没有办法判断具体的情况,所以不可能给攻击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因为不是每个“攻击”谢澄安的人都是故意的,比如人多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踩了一脚,总不能真的让对方付出一只脚吧。

  保护禁制只是在阻挡伤害的同时,把攻击会带来的疼痛反馈了回去,让对方知道自己伤到了人,好赶紧停手。

  痛感的强弱看的是对方,不小心踩了一脚,给谢澄安造成的伤害很轻,那么对方感受到的疼痛就很轻。

  夜七想要谢澄安的命,他捏着碎瓷块扎向谢澄安脖子的时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以他的力道,要是真的让他把谢澄安的头撞到墙上,那么谢澄安的头骨绝对跟张文通的一样稀碎。

  所以他感受到的疼痛十分的剧烈,而且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够消除。

  谢澄安:“我说要把他效忠的人扔进畜生道,看上去,这句话对他的触动挺大的,他现在一定还在怀疑人生,而且摸不清楚我的底细。”

  “但是,如果他发现他的手没断,一定又会觉得我是在故弄玄虚,球儿,他现在在哪儿?”

  小黑球:“在一条幽暗的小巷子里,靠墙坐着,抬头看着天空,脑子里倒是什么都没有想。”

  看守一:“一个人自言自语啥呢?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看守二:“看那样儿就知道是一堆贱骨头,打一顿就老实了。”

  他们收了夜七的钱,把夜七放了进来,夜七说他是谢澄安的仆人,来给他送吃的。

  真的自然最好,若是假的,谢澄安被毒死了,那么根据经验,上司也不会怪罪他们,他们可是被刺客蒙蔽的。

  漫漫长夜,在大牢里面值夜班,多无聊啊,他们各自挑选了几样趁手的家伙,打算像往常那样找点乐子。

  主簿都说要“特别关照”的人,那一定是没权没势,没有翻案的可能了,对家反而是了不得的人,不管怎么样,他的罪名都已经板上钉钉了。

  谢澄安和小黑球可以在意识领域对话,但是周围没有别人,所以谢澄安习惯性地说了出来。

  在牢里密谋,声音能有多大?他们就是找茬,本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谢澄安小声一点,不再打扰他们就是了。

  没想到他们动真格的,谢澄安急中生智,他一脸真诚,说的也像真的一样:“这儿有这么多人呢,您看不见吗?”

  谢澄安一边听小黑球讲着,这间牢房里面发生过的事情,一边点着头,哦哦着表示听懂了。

  别的犯人被这么一番吓唬,都是赶紧讨好求饶的,两位看守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谢澄安跟其他的犯人不一样,想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

  虽然有点狠,但是对方还在等,那么谢澄安当然要把戏演下去了。

  谢澄安:“您还记得刘平吗?就是上个月,因为偷东西被关在这间牢房里面的刘平,按照律法,他双倍赔偿即可。”

  “可是您嫌他对您不够礼貌,打了他十几鞭子,又不肯为他请郎中,结果他因为伤口感染,就死在这里。”

  谢澄安说着,指了指一侧的硬板床。

  看守二看了看守一一眼,似乎是在说,原来刘平是你杀的,没想到你也干过这种事,终于被我拿住了把柄。

  看守一瞪着眼睛,挥着刀:“你别瞎说!”

  谢澄安:“还有一位叫张兴的大哥,就是他家主子杀了人,让他顶罪的那个张兴,今年五月份被关进来的。”

  “他说谢谢您给他送的那盘点心,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点心,虽然有毒。”

  看守一看了看守二一眼,似乎是在说,原来张兴是你杀的,看来你的手里也不干净。

  看守二的头上冒着冷汗,朝左看了看,又朝右看了看,他抽出刀做出防御的姿势,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谢澄安:“他们就在这儿啊,您看不见吗?还有去年,因为保护妻子,失手杀死了歹徒,被判了死刑的孙飞,他说他到现在都不服。”

  “他妻子也上吊自杀了,他说,还得感谢您,在他左侧的锁骨上烙下的血印,好让他的妻子凭着这个记号找他。”

  看守二咬着后槽牙,眼睛里面露着凶光:“再乱说,我现在就砍了你!”

  谢澄安:“恐怕不行诶,这几位大哥在鬼界都练到十级了。”

  为了避免谢澄安再说出他们别的罪孽,两位看守十分默契地轮起刀就砍,可是空气中像是有堵墙似的,砍到一半他们就砍不下去了。

  谢澄安朝左边拜了拜,又朝右边拜了拜,笑笑地说道:“多谢张兴大哥,多谢孙飞大哥。”

  紧接着,就有一股力量夺走了他们的刀,在他们面前飞了两圈,然后哐当一声,扎在了他们刚才吃酒的桌子上。

  谢澄安对着空气一脸崇拜,他撒娇道:“刘平大哥好厉害!我很快就要加入你们了,到时候还要请您多教教我。”

  看守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地跑了出去,他们大喊着有鬼,有鬼。

  那些事,可不能再叫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再继续喊。

  只是心脏一直咚咚咚的,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大牢里了。

  哪儿有什么张大哥孙大哥,事是小黑球告诉谢澄安的,刀也是小黑球耍的,谢澄安双手抱着胸,朝着他们狼狈而逃的方向哼了一声。

  牢房里面闹鬼,是一件听上去十分合理,但是没有亲身经历,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的事,再嚷嚷就是他们心虚。

  不论是自己动手,还是给人行方便,他们用别人的命赚的盆满钵满,这次放夜七进来,不知道收了他多少银子。

  总有一些人愿意为了一个忠字,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谢澄安是不太理解,但是他可以利用。

  谢澄安:“球儿~,最最可爱、最最英俊的小黑球大人,可不可以帮人家一个忙?”

  小黑球:“好啊。”

  谢澄安:……

  这就答应了?还说要给他做一百条孜然味的油炸小鱼干呢。

  小黑球:“我听到了,一条都不能少哦。”

  小黑球这么痛快的答应,是因为不管他帮不帮谢澄安,都不会影响相关人等的命运。

  按照大庆的律法,夜七杀人本来就是死罪,主谋郝英也是死罪。

  就算他们躲过了律法的制裁,等萧明允考完试,一样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注定要死。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维护一下律法的尊严,给稀里胡涂就上了贼船的马有钱和孙忠全,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也让萧明允少造一点杀孽。

  与皇室的祠堂不同,他们所有人命运轨迹的改动,对这个世界的影响都微乎其微,所以如果小黑球愿意的话,他是可以插手的。

  在刀尖上面讨生活的人,是最不害怕鬼神的,就算真的有鬼,那他们也是最厉的那一种。

  可是在大牢里的所见,大大地超出了夜七的认知。

  出于一种奇妙的保护机制,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旧伤复发了?或者,是他的手在挥向谢澄安之前,撞到了墙?

  夜七忍着疼痛,把手背转向了自己,可是他的手背上竟然连一丝丝的擦伤都没有。

  祠堂坍塌的那天,皇室的祖宗化身的大鹏,就是让谢澄安去报信的,谢澄安是不是真的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

  八月的夜晚很明亮,即便还没有到中秋,夜七却躲在墙角的阴影里,那里让他感到安全。

  一束淡蓝色的光,突然照亮了这条狭窄的巷子,郝·小黑球·芹一脸慈祥,说:“魏松。”

  夜七:“头儿?您叫我什么?”真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郝·小黑球·芹:“死了以后才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的杀孽太重了,收手吧。”

  夜七:“您不想让我替您报仇吗?”

  郝·小黑球·芹:“为了助昌平王夺位,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我们自己的心里最是清楚。”

  “谢澄安解决了天花,有功德加身,也得到了皇室祖宗的庇佑,刺杀功臣的罪孽太过深重,是我阻止了你,我也会治好你的手臂。”

  “祖宗已经答应了我,只要你肯自首,还谢澄安清白,就帮你消除业障,重入轮回,希望下辈子,我们能做一对寻常人家的兄弟。”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话,小黑球也不爱听,但如果是为了让罪犯心甘情愿地自首,那么他也可以这样说。

  夜七:“头儿!”

  眼看着郝芹的魂儿就要走,夜七一个着急,就骨碌到了地上,手臂上的痛感尚未消除,他挣扎了半天都没有起来。

  微弱的蓝光在月色如洗的夜晚,并不引人注目,但小黑球是掐着点儿来的,他给了夜七两分钟缓冲的时间。

  时间不能给得太多,真让夜七考虑上一整晚,他就不一定会按照他们的引导去自首了。

  万一他直接自裁了,或者还是想杀了谢澄安以后,再去投奔郝芹,那也是白搭。

  两分钟就刚好,郝芹显灵的冲击还未褪去,手臂上的痛感刚刚消失,巡逻的官兵就到了。

  郝英打点了城门的守卫,却不能打点全部的官兵,涉及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问题。

  宵禁期间躺在这样的巷子里,官兵还以为夜七是喝醉了。

  他们要把他带去府衙,等他酒醒了以后,再好好地批评教育一番。

  夜七顺从地被抓着,这醉汉还挺配合的,官兵心想,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听到夜七说:“张文通是我杀的。”

  官兵:“你说的张文通,可是筑阳县的师爷?来送账本,却死在东城门外的那个?”

  夜七垂着眼睛,木木地说着:“是。”

  官兵:“先跟我们回府衙吧。”

  话音刚落,一柄飞刀就直直地扎进了夜七的胸口,官兵连忙去追,刺客却如鬼魅一般没了踪影,等他们回来以后,夜七已经咽气了。

  夜七已经算是忠心的了,可是还有比他更忠心的,所有反水的人都必须尽快地灭口,是他们的行为准则之一。

  昌平王的余党不止夜七一个,知道这次计划的死士也不止他一个。

  萧明允在考试,除了萧明允,没有人可以绊住夜七,迟迟未见夜七带去任务成功的消息,他们便派了人来找。

  他们绝对不会对背叛者手软,即便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这个世界上发生着的一切,都在小黑球的识海里同步地更新着,那是一个巨大的压缩包。

  他需要特地地去想一下,才能想起来某件事情,或者某个人的内心独白,得知夜七遇袭身亡,正在赶往马有钱家的小黑球捶胸顿足。

  夜七一死,就没有人指认郝英了,可是刺客下手太快了,小黑球根本来不及赶回去。

  他以为官兵已经到了,他们会把夜七带回府衙,不会出现意外的,他还是太小瞧人类了。

  罢了,夜七已经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他得赶紧去马有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