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 出去旅游的人很多。江川提前买好了机票,就算没有容天歌这件事,他也已经计划好明天去找许淮, 只是现在的心情更加急切。

  飞机在异国落地,下机那一刻大风吹过, 鼓动江川的衣服, 勾勒出青年颀长的身形。江川眯眼看向远处的太阳, 身边棕发蓝眼的夫妇操着一口陌生的异国语言经过。

  称得上凉爽的天气,空气中湿润的水分子,陌生的人种,陌生的语言,江川踏上了另一个国家的土地。

  约了车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司机报上地址,江川静静看着外面大桥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在将近一个小时后来到了许淮的住址。

  许淮因为要上课,来不及接他, 但提前告诉了他钥匙放在哪里。

  江川拉着行李箱,在独栋别墅门口右侧月季花花盆的泥土中一摸, 摸出一把银色钥匙。

  开了门进去, 江川环顾一下屋内环境。

  胡乱搭在沙发上的衣服, 茶几上散乱的乐谱,一个抱枕掉到地毯上还没来得及被主人捡起, 毯子的一角垂落在地。餐桌不是用来吃饭的, 而是同样摆着一堆乐谱, 可见主人的抓狂。只有一个小角落特地空出来, 给许淮忙到飞起时吃一口饭。

  和外面极具生活气息的环境比起来, 厨房就少了点人味,冷冷清清, 只有最基本的厨具和调味品,但不怎么用,酱油和新买来时的唯一区别就是开了盖。

  许淮为了省心,一般是在学校吃,然后和江川打电话吐槽学校饭堂有多么难吃,每天重复来重复去都是白人经典的那几样菜。

  两人打视频时,江川有注意到许淮是瘦了点,但精神很好,眼睛里是找到喜爱事物的光芒。

  观察完屋内的环境,江川的行李箱放在墙角,开始帮许淮整理屋子。

  先是把许淮那些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整理他那些乐谱,分类好用回形针别住,整齐叠在桌上,捡起抱枕拍拍上面的灰,叠好毯子放在沙发一边。

  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十分熟悉许淮的一些小习惯,乐谱还是放在餐桌上,没有放回它应该待的位置,但桌上放着的薄荷糖却都铁面无情地没收。回形针也是在电视柜底下找到的,许淮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喜欢往那里塞。

  把屋子整理干净后,江川看了下厨房,拿出手机导航最近的超市,在许淮回来之前买好了所有食材和厨房用具。

  许淮今天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放空的大脑回家,钥匙熟练地插进门锁,一进门就先被温暖的灯光晃了一下。

  江川已经来了?

  他先是一愣,随后狂喜,鞋子都来不及脱边喊着江川的名字边跑进屋:“江川!”

  他聪明地寻觅着香气顺进厨房。

  江川听到声音回头,许淮已经两三步预备跑起跳成功环住他脖颈,腿环着他的腰,像只黏人的大猫熟练地趴在他背上,脸贴着脸使劲蹭:“江川江川!”

  他太高兴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把江川的脸扭过来黏黏糊糊地亲他,温热的唇胡乱地落在他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脸颊上,湿湿漉漉,热情十足。

  江川手上还拿着东西,没办法空出手来抱他,只能无奈提醒:“你小心别摔下去了。”

  腰上的腿瞬间圈得更紧,许淮脸蛋贴在耳边,笑眯眯道:“不会的不会的。”

  “你在做什么?”许淮伸长了脖子一看,“哇”一声,十分惊喜,“是螃蟹?”

  他吸吸鼻子:“好像有股酒味?”

  “加了料酒。”江川一边回答他,一边有条不紊地将螃蟹装盘,热乎散发着甜味和姜味的稠汁浇在螃蟹上。

  许淮给予充足的情绪价值:“哇,好香啊,江川你好厉害。”又亲一口。

  江川用相对干净的手背拍拍他大腿:“下来帮忙。”

  许淮应声,从他身上跳下来,乐颠颠地捧着螃蟹出去。

  这一餐可谓十分丰盛,许淮吃得肚皮滚圆,拍拍肚子,还能听到实响。原本还在幸福地瘫着,懒洋洋,见到江川起身收拾残局,一个弹起:“我来帮你!”

  江川也没阻止他。

  许淮端着碗进来,像模像样地用水冲一遍,摁了洗洁精开始刷碗。流程是对的,和江川平时做的一模一样,除了洗洁精用的有点多,冲了两遍才把碗冲干净外。

  许淮洗碗时也不安分,经常洗着洗着,手指就像灵巧地鱼儿钻到江川手心里,要捏一捏他手指,嘻嘻一笑才心满意足,又或者要时不时和他蹭蹭手背,手指在泡沫底下摩擦而过。

  十分钟能解决的活,两人在厨房硬是洗了二十分钟。

  许淮把碗筷一个个放好,然后站定,仰着脸看江川,眼神期待。

  江川挑眉,大手揉揉他的脑袋:“辛苦了。”

  “不辛苦!”声音又透又亮,欢快。

  “什么时候学会洗碗的?”江川问。

  “来这边后慢慢地就学会了呀。”许淮冲他眨眼一笑,“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对不对?”

  “没有洗碗机吗?”

  许淮缓慢眨眨眼,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家里有洗碗机了。”说完他又笑嘻嘻地凑上去,“不过我喜欢和你一起洗碗。”

  两人的衣服都湿了一点,许淮说要去洗澡,洗了没一会让江川帮他拿衣服进来。

  江川淡定地从衣柜拿出他的上衣裤子,拉开抽屉拿条内裤,来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

  浴室门开了,水汽迫不及待从里面逃出来,许淮探出头,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感,凌乱的黑发还滴着水,落到精致的锁骨窝里。

  许淮接过衣服,眉开眼笑给了江川一个飞吻。

  来到这个国家后,他也沾染上这个国家人民热情奔放的一丝特质。

  “谢谢男朋友。”他甜甜道,刚想关门,没关上,江川的手撑在门上,微笑:“不用谢,一起洗吧。”

  “什么?”

  许淮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被江川推进浴室。

  浴室门的玻璃上,一只手突然出现,挣扎片刻,留下一个清晰的手掌印,随后慢慢又在水汽中变浅。

  一个小时后,许淮红着脸,夹裹着满身冰川薄荷的味道,身上的水都还没擦干就穿着衣服出来,慌不择路跑进房间。

  江川慢悠悠出来,下身裹着一条浴巾,精壮的上半身裸露,宽阔的后背留下几条鲜红的抓痕,暧昧顿生。

  他进了房间,弯腰拍拍蒙着被子的人:“出来,我给你吹头发。”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江川耐心等着,没一会,许淮就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出来,眼尾嫣红,嗔怪地瞪了江川一眼,水光滟滟,含羞带怒。

  他的唇还肿着,江川自然地俯身又亲了一下,拿了吹风机示意他过来。

  许淮抱着膝盖坐在江川怀里。

  江川是第一次帮人吹头发,动作有些生疏,在热风下轻柔拨动许淮柔软的发丝。

  吹风机轻微的轰鸣,干燥的热风,偶尔触碰到的温热肌肤,还有两人的心脏,有力而短促地跳动着。

  吹风机还插着电,却已经被人抛弃在地毯上。

  江川抱起许淮,手臂线条绷紧,而许淮搂着他的脖子,急切而热烈地拥吻。两人倒在洁白的大床上,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熄灯和蒙上被子后格外明显。

  许淮的手掌一直按在江川胸口处,在要将人溺闭的亲吻中感受江川的心跳,蓬勃而旺盛,似爱意源源不断。

  那瞬间,眼泪不知为何流出来,又被江川亲吻去。

  “为什么哭?”江川低沉声音问他。

  许淮不知道,只是摇摇头,手指抓着江川的头发,吻得更深一点。

  据说人在感受到幸福的时候,泪水会比感官先一步做出反应。

  被子内的热气一点点氤氲,热得两人满身大汗,好像要窒息一样,但两人都无暇顾及这点。

  江川把许淮翻过身:“把腿并紧了。”

  同时一只手护在他额头,避免他撞上床头柜。

  许淮看不见江川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喘息声,心里有些不安,扭头搂着江川的脖子压下来,含糊道:“亲,要亲……”

  话还没说完,江川已经堵住他的唇。

  实在是太热了,江川掀开被子,一捋头发,微湿的大背头,露出锋利的眉眼,此刻尽显威势逼人,俊美过人。

  热汗已经沿着人鱼线滑落进被子底下被掩盖住的地方。

  许淮面对着他,还有些茫然地喘气,粉红色的一片。

  江川俯身,在他胸膛上抹了一把,全是汗水。怕许淮着凉了,江川拿毛巾给他擦干汗,拿纸巾收拾干净残局,又把被子掩回去,轻轻拍着许淮的背,柔声道:“睡吧。”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背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催发许淮的睡意。他意识朦胧,却还记得牵住江川的一只手,沉沉睡去。

  江川在这里待了五天,许淮去上课,他就在屋子里一边做老师额外给他布置的作业,一边等他回来。

  回来后两人都默契地抛掉所有事情,专心沉浸在恋爱的氛围中,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打扰他们。

  如果许淮休假了,他们能全天待在一起,气氛虽然还黏糊,但也不再时刻黏在一起。

  江川翻着资料,笔尖在草稿纸上流畅计算。而许淮就枕在他大腿上,双手向上举着乐谱,盯了半天,看累了打个哈欠,偷看一眼江川,见他还在专注学习,放轻了动作起来去隔壁琴房练习。

  他起来时江川看了他一眼,手上的笔停了一瞬,没阻止他。

  不一会隔壁琴房就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

  江川完成自己的作业,用邮箱给老师发过去后,起身去找许淮。

  琴房的门关着,他轻轻推开,许淮沉浸在琴声中没有听见。

  江川就倚在门口静静看着他,窗外的阳光洒在许淮侧脸上,明暗间加深了轮廓,眉眼平和宁静,与平常的样子相差甚远。

  在自己领域中的许淮,更加专注,也更加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许淮演奏完后,江川适时鼓掌,走过来环住他的腰:“很好听。”

  “那当然。”许淮毫不客气收下他的赞扬,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们老师经常在班里夸我呢,我还拿了班里小组比赛第一名。”

  江川轻笑:“你真的很厉害。”

  许淮无形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立马摆开架势要给江川再来一首。

  突然,门铃响了。

  “我去看看,可能是邻居。”许淮去开门。

  门一打开,看见外面高大的金发男人,许淮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把门关上。

  “嗷!”金发男人眼疾手快把门拦住,却还是被夹了一下,捧着手痛呼。

  “啊,对不起!”许淮此时已经转化成英语和人交谈,有些担心。

  但金发男人手上热辣辣的痛,待痛意消退后红着眼睛,大声质问:“艾利克,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盖文观察艾利克好几天了,发现他下课后老是急匆匆跑掉,自己想找时间和他聊天都不成,上一次来自己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强势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这些反常的信息让盖文提高了警惕,着急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忍不住找上门问出来。

  许淮心里有些紧张,听到他那句金屋藏娇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听怎么奇怪,特别是把这个成语和江川联系起来,更加好笑了。

  盖文的祖父是华国人,耳濡目染之下对华国文化也有一点皮毛理解,并不知道自己用错了成语,只是焦躁道:“艾利克,你别笑了!你快说你是不是在屋里藏着人?”

  许淮收敛笑意,轻咳一声:“我藏没藏人和你无关,盖文,我想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有男朋友,不接受你的追求,请你赶紧离开。”

  盖文不依不饶:“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盖文也有点倔强,认为许淮只是以此为借口来挡桃花。这么美丽的东方玫瑰,有谁会不心动,还舍得放他一个人出来应对那些贪婪的Alpha?

  考虑到江川还在屋内,许淮头都大了,只想让盖文快点离开,脸色冷下来,和江川有几分相像,一下子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我已经说了,我和我男朋友关系很好,我不喜欢你,请你赶紧离开!”

  盖文怔愣,被吓得倒退一步。

  “这位是?”

  江·金屋藏娇·本娇·川从屋内走出来,高大俊美的Alpha在盖文不可置信,悲痛欲绝的目光下,光明正大揽上许淮的腰,看着盖文,笑意不达眼底。

  “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许淮: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