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助理站在客厅里, 请医生进入了顾言煜的卧室,他则在门口没有进去。

  门内,顾言煜第一次没有抓住姜沁, 又抓了第二次。

  姜沁一个恍神, 就让顾言煜抓住了手。

  他怕走路把顾言煜吵醒——根据王助理的叙述, 顾言煜起码是三天没睡过觉了,能睡着不容易。

  于是,王助理把医生请来之前, 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可惜的是,等医生进来后, 还是把顾言煜给吵醒了。

  客厅里虽然也拉着窗帘, 但都是透光的浅色窗帘,屋内还能看出是大白天, 这种光亮照进卧室里,直接把卧室里的黑暗刺破,顾言煜睁开眼时,眼前还晃了一下。

  他先是感觉到手里攥着东西。

  随后发现, 应该是谁的手, 因为手心里是有温度的, 泛着人类皮肤的温暖。

  顾言煜下意识想甩开。

  他和姜沁有个共同点, 都不太习惯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或许和从小邹俏和顾衍东就没抱过他有关。

  直到他迟缓的眼皮抬起, 看见了姜沁的侧脸。

  姜沁正盯着进来的几个医生, 打量他们手上拿着的医疗器械,目光好奇。

  客厅里被过滤过的阳光, 倾泻在姜沁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的皮肤看起来白里透红, 有种能够透过表皮,看清毛细血管的干净,顾言煜的视力很好,还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他浓密的睫毛微微上扬,翘起了个漂亮的弧度。

  头脑的恍惚,让顾言煜觉得做梦一样。

  姜沁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阳光适时地消失,那种透明的、好像随时会破碎掉的漂浮感,才一瞬间熄灭。

  顾言煜声音嘶哑:“姜沁?”

  姜沁这次能够确定,顾言煜醒了。

  顾言煜在睡梦中叫他的名字,和清醒着叫他的名字,感觉完全不一样,睡梦中总免不了一些含糊,其中有几分温柔缱绻,还带着一点哀求。

  清醒之后,这些就都收敛了,和他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姜沁的手指动了动。

  顾言煜瞬间如同烫到一般,似乎觉得冒犯了他,连忙松开了手。

  医生走进来,道:“床上躺着的是顾先生?能让我们给您量一□□温吗?”

  顾言煜清醒了不少,也感觉到了喉咙火烧一般。

  他半坐起来,沉声道:“我是。”

  私人医生没有跟着他过来,这些医生不知道是王助理从哪联系来的,是几个生人。

  医生上前,对着顾言煜的姿势有些无从下手,转头对着姜沁道:“这些……先生是吧?能否麻烦您帮个忙?”

  医生进来之后,看见姜沁的肚子,就觉得有点像孕妇。

  但是看见他的喉结之后,才发现他是个男人。

  姜沁一顿,“什么忙?”

  “帮这位顾先生把衣服褪去,我们只带了腋□□温计。”

  姜沁一愣。

  在他真的打算动手时,顾言煜咳嗽了几声:“不用……我自己能动。”

  在他褪下上衣后,姜沁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尽管颓了这么多天,顾言煜的身体还是非常好看的,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好身材,练一练堪称完美,不练的时候也远超于他人,基因里优越。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对顾言煜的身体最熟悉,除了顾言煜本人外,肯定是姜沁。

  毕竟两人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次,也……过那么多次,姜沁在他的肩膀上挠过、咬过,口感都很清楚。

  正是因为这样,一屋子里全都是男人,别人都能用正常的目光看待顾言煜,姜沁却只能挪开眼。

  挪开之后,他又觉得太明显,太心虚。

  顾言煜稍微脱了脱衣服,接着又把衣服穿了回去。

  姜沁这才松了口气。

  医生又整理了许多东西,对着王助理道:“刚刚是你打的电话吧?我们听你的语气,还以为人马上就不行了呢。”

  王助理尴尬一笑,倒是和医生扯了起来,“我这不是紧张吗?”

  “紧张可以理解,”医生道,“我看这病人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放轻松一点。”

  他叹了口气,“我们带了这么多器材,可累死了。”

  王助理好奇道:“都有什么?”

  “做CPR的,雾化器,听诊器,”医生也是个闲不住嘴的,“这装备,你打个救护车也差不多了。”

  几个人这边聊着,姜沁和顾言煜始终处于沉默状态。

  顾言煜肉眼可见的疲惫,姜沁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累过,只是量个体温的功夫,眼皮就要往下耷拉。

  姜沁没忍住,扶住了他的肩膀,怕他倒过去。

  顾言煜被他一触碰,精神了。

  他抬头看着姜沁——两人以这种姿势相处的时候不多。

  顾言煜好像从来没被姜沁居高临下地看着过,哪怕是他上次住院,他看见姜沁来了,也是把背挺直,直勾勾盯着他。

  现在他只能看见姜沁的下巴,还有姜沁绷紧的嘴角。

  在医生和王助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顾言煜轻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姜沁简洁道:“在走廊里碰见了王助理,他不知道你家门密码。”

  剩下的就交给顾言煜自行脑补。

  顾言煜点了点头,又咳嗽了一声。

  他情不自禁,把头侧向了姜沁一点,侧脸贴着姜沁的衣服,动作轻柔且小心,似乎是害怕被姜沁推开,充满着试探。

  好在姜沁什么都没做。

  医生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和王助理的闲聊结束,回过头来。

  接着,王助理在看清顾言煜和姜沁的姿势后,闭上了嘴巴,恨不能哪里都看不见。

  他怎么会看见,他们的顾总像个小娇妻似的,靠着姜沁呢?

  平时的气势荡然无存。

  医生谁都不认识,反倒无所畏惧一点,拿过顾言煜的体温计,稍微看了看,“行,烧得不高。”

  他又询问了一些顾言煜身体上的症状。

  “我先给你开点退烧药吃一吃,”医生道,“烧退不下来再考虑打针的事情,怎么样?”

  顾言煜又咳嗽了一声,“行。”

  医生又看了姜沁一看,忽然道:“这位是家属吧?最近多督促他喝水,发一发汗。”

  王助理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后眼观鼻鼻观心。

  顾言煜也一愣,下意识观察姜沁的表情……怕他表现出来反感。

  他正想开口否认,澄清他和姜沁的关系。

  没想到姜沁没承认也没拒绝,答应了下来,“好,我会让他多喝水的。”

  医生点了点头。

  “还有,小伙子,”医生又道,“年纪轻轻的,看看你这个黑眼圈啊,是不是熬夜了?”

  何止熬夜,还熬了通宵。

  医生闻言,道:“不要仗着身体年轻就不把养生当成一回事,我们医院里多得是二十几岁脑梗脑出血的,都是熬夜熬出来的,现在不当回事,等真的出事的时候,任由你有再多的钱也晚了。”

  顾言煜闻言,没有生气,很平淡道:“不是不当回事,而是睡不着。”

  “睡不着?失眠呐?”医生一愣,“有吃助眠的药品吗?”

  顾言煜道:“有看心理医生,给开了安眠药。”

  姜沁闻言,瞳孔一颤。

  他隐约记得顾言煜有提起过心理医生的话,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顾言煜在吃……安眠药。

  怎么会呢?

  在他的心里,顾言煜的心态比许多人都强大,哪怕他偶尔见证他过生命中不冷静的时候,但是顾言煜总是能很快的调整好。

  是因为他?

  姜沁倒宁愿是因为别的,但答案都摆在面前了,想无视都难。

  医生听见顾言煜在吃安眠药,连忙找顾言煜对了对药。

  开药的时候怕药性相冲,还是看一眼比较保险。

  顾言煜捂住了嘴,把咳嗽声硬压下去,沉声道:“王助理。”

  王助理连忙上前。

  “在我客厅电视墙旁边的收纳柜里,有一张药单,你拿过来。”

  王助理转身走了。

  姜沁的视线则落到顾言煜的身上,许久都没有挪开。

  等王助理把药单拿回来,放在医生的面前看,姜沁这才移开视线,悄悄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问:“严重吗?”

  医生抬头,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反问道:“你是家属,你不知道?”

  姜沁闭上了嘴。

  顾言煜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虚弱道:“我这会儿有点想吐,麻烦医生快点开药吧。”

  医生答应了医生,接着开了药单,让王助理下楼跑腿去买,带着他的助理,收拾好器材,从顾言煜家里离开了。

  家里一时间就剩下姜沁和顾言煜两人。

  顾言煜询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本来姜沁是为了帮王助理才进来的。

  看见他生病,应该只是顺带照顾一下。

  现在医生确认了他生病,又已经把药开好,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姜沁确实该离开了。

  姜沁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顾言煜见他还是这么平淡,稳固到好像一座永远不会为谁倾倒的大山,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以前觉得他的心比谁都狠,可以对任何人不为所动,忍住姜沁对他的所有诱惑。

  但现在才发现,真正心狠的另有其人。

  或者说,姜沁不是心狠,姜沁只是对不喜欢的人能够保持适当的距离感,令人难以接近。

  毕竟在对着崔音彤时,对着温嘉泽和路天意这两个朋友时,姜沁还是体贴的。

  不过是他不受姜沁的喜爱,所以姜沁的体贴不会用到他的身上。

  顾言煜目送着姜沁走向卧室门口。

  这时,姜沁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你的病严重吗?”

  顾言煜的喉结滑动,这是他紧张和激动的表现。

  他的手攥紧了被子,反问道:“你关心的是哪个病?”

  姜沁觉得他明知故问。

  关于顾言煜发烧,刚刚医生已经说了没事,他能问的还有什么?肯定就是让顾言煜失眠、必须要吃安眠药的病。

  姜沁沉默了片刻。

  顾言煜抿

  唇,脸上的颜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却因为姜沁的询问,而显得精神了许多。

  他道:“不严重。”

  他没有告诉姜沁是什么病。

  姜沁点了点头,也意识到顾言煜不想告诉他,不管顾言煜这话是真的假的,该问的他都已经问了。

  问完之后,良心好像也好受了一点。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顾言煜盯着合上的卧室门,表情怅然若失。

  人在生病的时候,精神总是格外脆弱一些,尤其是在在意的人来过又走了之后。

  他的精神,就像是才成长起来没多久、没怎么经历过人情世故的小孩子。

  因为没有过磨练,所以对于风吹草动都很敏感,像是一只被打碎了壳、露出柔软的嫩肉的蜗牛,细微的变动就能引发一场刺痛的海啸。

  小孩因为被妈妈送到幼儿园,被迫和母亲分开而哭泣。

  他因为姜沁的离开而感觉到痛苦。

  顾言煜抬起手,放在鼻尖嗅了嗅,试图捕捉到姜沁身上的味道。

  之前姜沁说过,他身上有股和别人不一样的香味,所以在他穿着人偶服时,姜沁感觉到熟悉,事后通过这个把他认了出来。

  姜沁身上其实也有味道。

  不过,也许是他的手蹭过被子,也许是姜沁被他握住的时间不够久,他哪怕把手放在鼻尖,也闻不到什么味道。

  顾言煜眼角发红,指尖发颤。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努力把那股涌上来的战栗压下去。

  在他自顾自的崩溃时,卧室门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顾言煜猛地抬头。

  姜沁正端着一杯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顾言煜没想到他去而复返,一时间充满了不敢置信,盯着姜沁的脸,生怕是幻觉。

  姜沁问:“你不舒服吗?”

  顾言煜还是怔怔的,“你怎么……”

  “我刚刚答应了医生,要监督你喝水,”姜沁把水放在了他面前,“喝吧。”

  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履行。

  这是姜沁的为人准则。

  顾言煜以为他刚刚不过是随口敷衍,没想到他真的当了真,怔怔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接着,他回过神,语气期待问:“所以,你会一直监督我喝水吗?”

  姜沁给了个期限,“等到你退烧吧。”

  有他这句话,顾言煜估计想要一直不退烧了。

  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像是他臆想出来的梦。

  不过,哪怕是梦,也是有尽头的,他平时的身体底子不错,哪怕被这么糟蹋,也很快退了烧。

  王助理给他买完药回来后,非常识趣地自己走了,给他们留下二人空间。

  顾言煜不想被姜沁照顾,但是他想和姜沁待在一起。

  所以姜沁给他接水时,他也都老老实实躺着,老老实实把水喝完。

  有了姜沁的“监督”,顾言煜发汗发的很快,厕所也去了好几次。

  喝水上他还算听话,就是在睡觉上,怎么也舍不得闭眼。

  姜沁道:“医生让你补觉。”

  顾言煜心里想着,等他闭上眼,再醒过来,姜沁估计都走了。

  嘴上敷衍着应和了几声。

  姜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是因为那个心理上的疾病而失眠,没想过他是故意的。

  过了几个小时后,天边都黑下来了。

  姜沁让顾言煜重新测量了体温。

  顾言煜都不用测,就猜到肯定是退烧了,他脑袋那种晕乎乎的感觉褪去了不少,就是困。

  他想要拖延着不测,又磨蹭了一会儿。

  这时,姜沁的手机来了电话。

  听着姜沁的电话声,顾言煜很不想让他接,却又没有什么资格开口,于是只能默默看着姜沁把手机拿起来,走出了卧室。

  电话是崔音彤打来的。

  她让姜沁扔垃圾,没想到姜沁一扔人影都扔没了,在姜沁出门之前,她就觉得姜沁心里有事,也没催促他,结果到了晚上饭点,人还没回来。

  姜沁连忙答应道:“好,马上就回去。”

  要不是崔音彤这通电话,姜沁都忘了他还有垃圾没扔。

  垃圾袋静静地躺在顾言煜家玄关处,一个下午都无人问津,姜沁挂断电话后,转身回了卧室。

  顾言煜还是没有测体温。

  姜沁道:“我该走了。”

  顾言煜眸光有一闪而逝的失落,他缓缓道:“我还没测体温,也不知道退没退烧。”

  姜沁没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挽留,“要是又发烧了,你联系王助理……联系我也行。”

  顾言煜一顿,很快地“嗯”了一声。

  他心里暗暗小声骂了一声,小骗子。

  姜沁停在门口,没再动弹。

  在顾言煜带着疑惑、期待和挽留的眼神中,姜沁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这一下午,顾言煜明明困极了,却始终没睡着。

  姜沁觉得,这应该是很严重很严重了。

  顾言煜盯着他看了片刻。

  他垂下了头,为数不多躲开了姜沁的注视,语气也有些艰涩。

  “确实不严重,”顾言煜道,“就是一点……分离焦虑。”

  *

  “姜沁?姜沁?”

  崔音彤连续叫了姜沁两声,都没得到姜沁的回答。

  她在姜沁面前挥了挥手,“你魂儿丢啦?”

  姜沁回神,对于崔音彤有些抱歉,“嗯?您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今天米饭要多少,”崔音彤问,“奇了怪了,你这莫名其妙消失一下午,回来就这个样子。”

  姜沁闻言,连忙停止了身体。

  崔音彤把米饭盛到他面前,“快点吃,吃完我下楼和新认识的一个小老太太聊天去,人可有意思了。”

  “天都冷下来了,你还出去?”

  “闲着也是闲着嘛。”

  姜沁想了想,还是觉得今天听说的东西有些奇怪,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觉得崔音彤的生活经验多,于是开口问道:“崔姨,您知道,什么是‘分离焦虑症’吗?”

  “嗯?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姜沁编了个理由,“就是在网上看见的。”

  “这样啊,”崔音彤恍然,“你说巧不巧,我最近刚知道这个病。”

  “这是什么病?”

  “就是楼下和我聊天的那个小老太太,你知道她吧?”

  “她得了这种病?”

  崔音彤摆了摆手,“不是她,是她的猫。”

  姜沁:“……”

  参考价值瞬间削减了一半。

  崔音彤道:“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病,她家的猫一和她分开,就不吃不喝不睡觉,成天守在家门口,严重的时候还会吐,有时候还会拔自己身上的毛,可怜的很。”

  “是不能和人类分开吗?”姜沁道,“那换成其他人照顾呢?”

  “不是,只是和她这个主人分开会这样,就依赖特定的某一个人,”崔音彤道,“非常害怕生人,她出去旅游的时候,让朋友帮忙照看猫,不行,那猫就躲着,根本不出来吃饭。”

  姜沁问:“人也会这样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要是放人身上,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姜沁了然,没再继续问。

  等崔音彤下楼走了,姜沁再次上网搜索了一下,能搜出来的多数也都是情侣之间的分离焦虑,或者是孩子对母亲的分离焦虑。

  顾言煜总不可能是舍不得他母亲。

  ……情侣之间吗?

  *

  顾言煜对姜沁真正做到了不打扰。

  姜沁不清楚他的病好没好,也没有收到顾言煜任何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再看看他。

  同时,他又对顾言煜的分离焦虑充满了疑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言煜。

  又一次路过顾言煜家里门口时,顾言煜的家门打开了。

  姜沁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凑近顾言煜家,顾言煜都能精准的知道他在他家门口,并且把他逮个正着。

  总不可能是每天都趴在门口看吧?

  两人的表情都很镇定。

  顾言煜率先道:“我正在练琴。”

  姜沁同时道:“你好点了吗?”

  两人同时闭上嘴。

  顾言煜先回答:“已经好了。”

  姜沁观察顾言煜的气色,脸色是好看一点了,没那么苍白了,但眼下的黑眼圈并没有完全消退。

  说明顾言煜还是没怎么睡着觉。

  姜沁上前道:“练了什么?”

  顾言煜侧身给他让开位置,看见姜沁主动走进来,恍神了一下,接着才关门跟上前,“我弹给你听。”

  姜沁不懂曲子,也不知道任何曲子的名字。

  当顾言煜当着他的

  面,重新摁起琴键,他才明白,这些都是以前他在琴房外听过的曲子,每首他都听过好多遍。

  顾言煜坐在琴凳上,朝着他抬头,眼神和十几年前交叠。

  当年顾言煜无比冷淡,盯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懂事的小鸟或者蝴蝶,琴声也不是因为他响起。

  如今他再次看向姜沁,眼神热望,姿态放低,琴声充满了取悦和讨好。

  之前说是给姜沁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

  实际上还是想弹给姜沁一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