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别在酒吧后巷捡对象>第60章 冒昧请求

  钟煦呈顺着这话转过头,发现本该出现在视野里的人消失了。

  他心脏蓦地一紧,幸好下一秒就看见了宋行知趴在椅子后面的护栏朝下看的身影。

  “还在。”钟煦呈眉头轻展,跟苏蔷说了商场的地址,就收起手机走过去。

  “在看什么?”他抬手按住了宋行知的额头,阻止他还要继续往外伸脖子的行为。

  宋行知长睫颤颤,如同一只被制服的金毛幼崽,表情疑惑又纠结地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说:“我好像看到我哥哥了。”

  钟煦呈眼睫轻扬,手往下兜住他的下巴,托着揉了揉,顺着他的话去看楼下的扶梯和商店,“在哪里?”

  “不见了。”

  宋行知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耷拉着脑袋沮丧不已,“他肯定是不想看见我,所以藏起来了。”

  他低垂着脑袋鼻尖挺翘,从钟煦呈的角度看去,脸部线条伶仃细致,仿佛跟记忆里某个喜欢黏着他的小孩重合到了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和孤单。

  “不会的,”他揉了一把宋行知的脑袋,安慰他:“你那么可爱,你哥哥一定很喜欢你。”

  宋行知并不相信,更加丧气地咬了咬唇,问他:“医生哥哥,我是男孩子吗?”

  因为留着长发五官没长开的缘故,宋行知看上去白白软软又秀气,像个装扮得漂亮的娃娃,哪怕穿着小男生的衣服,也还是很容易让人错认成女孩子。

  但钟煦呈已经知道了他是男孩,这种性别上的混淆在他心里完全不存在。

  “你是男孩。”

  他抓了一下宋行知乌黑细软的长发,犹豫了下,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是男孩?”

  宋行知情绪低落,搓着衣服小声开口:“我的同学说,只有女孩子才会留长头发穿裙子,男孩子不会这样。”

  “他们笑话我不男不女,是小怪物。”

  小孩子明辨是非的能力有限,只能依靠单一的规则去判断常态化的对错。

  有时候说话办事不假思索,无意中伤害了他人也不自知。

  宋行知太小,还处于认知尚未成熟的状态,钟煦呈不想过早地给他灌输成年人的观念,从而失去自我探索的乐趣,于是蹲下来和他对视,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你也觉得自己是小怪物吗?”

  宋行知的眼圈有些红,扁了扁嘴,揪着外套上的拉链,忿忿不平地小声说:“我才不是。”

  钟煦呈赞许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他们除了笑话你,还有做什么吗?”

  “有的,”宋行知低着头看脚尖,“他们有时候会在我的本子上乱涂乱画,揪我的头发打我,还会掀我的裙子。”

  这已经不是年纪小不懂事能搪塞过去的行为了。

  钟煦呈没养过孩子,身边也没有亲戚朋友的孩子跟宋行知同龄,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也能释放出那么大的恶意。

  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心,“你父母知道吗?有没有和他们说过?”

  “说过了,”

  宋行知抬腿踢了一下凳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塌下肩膀撇了撇嘴,“我还和我妈妈说过我不想留长头发,也不想穿裙子,我想踢球,想跑步,可她只会骂我,不许我再提。”

  “那你爸爸呢?”

  钟煦呈的面容因为愠怒微微紧绷,还没等他问出实际的内容,宋行知的脸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一片。

  扬起的长睫颤抖翻飞,仿佛鸟类受伤的纤细长尾,透出苍白又极致的恐惧。

  商场二楼到三楼的扶梯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五官周正两鬓泛白,年纪约莫四五十岁。

  左边眉下到左眼靠近眼角下眼睑的地方有道颜色很深的细长疤痕,愈合了留下截断的痕迹,让他那张充满书卷气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狰狞和狠戾。

  男人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目光短暂地划过抖如糠筛的宋行知,客气而疏离地向钟煦呈伸出一只右手,“您好,我是宋行知的父亲。”

  他语气温和地表明来意:“非常感谢你照顾了我儿子一整天,我刚好路过,听我太太说他在这里,顺便把他接回家。”

  钟煦呈的视线在他眼角的疤痕上停留了片刻,发现对方也在打量他。

  目光深深如有实质,仿佛一把剥皮拆骨的利刃,无端让人感觉不适。

  “宋先生看上去有些眼熟。”

  钟煦呈不露痕迹地掩去情绪,手掌搭在宋行知单薄的脊背上,安抚般轻拍了两下,状似随意地寒暄:“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

  “律师。”

  宋博年表情淡淡,从口袋拿出一个黑色的磁扣名片夹,抽了一张递过去,“我的律所就在附近。”

  念知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宋博年。

  钟煦呈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接过浅浅一笑:“恕我冒犯,我想先打个电话给孩子的妈妈确认一下。”

  宋博年无所谓地勾了下唇,“请便。”

  钟煦呈翻出苏蔷的联系方式,拨通之后转身往前走了两步。

  见他突然走开,宋行知吓得瞪大了眼,连忙追上来抓着他的衣摆,把脸埋在他腿侧。

  钟煦呈抬手兜着他的后脑勺,仿佛没发现身后投射过来的冷厉目光般表情温和地揉了揉,对着话筒开口:“您好宋太太,我是钟医生,请问你先生叫什么名字?”

  那头的苏蔷懵了一下,语带迟疑地回答:“我先生叫宋博年。”

  钟煦呈又问:“年纪大概多大?脸上有什么特征?”

  “他......今年四十七岁,头发有点白,脸上......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反应钟煦呈为什么问得这么细,苏蔷忙道:“是我叫他去接知知的。”

  “钟医生,你让知知跟他回家就行,我这边有点事,一时赶不过去。”

  后面这句话钟煦呈开了扬声器,下颌微低瞥了一眼抓着他裤子不放的小孩。

  宋行知看懂了他的示意,扭头看向宋博年,眼底写满了恐惧,磨蹭了很久才松开小胳膊迈开腿。

  钟煦呈揣在口袋里的长指一点点攥紧,看着宋行知颤栗僵硬的背影,正想说话,宋博年忽然抬眼朝他看来,眼神尖锐锋利,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浅笑,“钟医生,你看上去很关心我儿子。”

  “实不相瞒,我和我的太太打算回老家一趟,孩子的奶奶生病了,可能要去两三天,如果钟医生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照顾他三天?”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要求过于唐突,宋博年露出了满是歉意的笑容,下眼睑的疤痕随之牵动,模糊了原本的狰狞和戾气,显得和善而儒雅。

  “他很好带的,不会捣乱,你按时送他上下学就行。”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如果你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过吧。”

  宋博年说着抬手摸了摸宋行知的脑袋,笑容和善眼神慈爱,仿佛一个再寻常不过性情温和的父亲。

  假如他没有对宋行知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样子视而不见的话。

  钟煦呈别无选择,最终还是应下了这个过分冒昧的请求。

  那杯吃剩一半的奥利奥草莓冰淇淋彻底融化成了一滩甜水,宋行知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哪怕宋博年已经离开了很久,他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钟煦呈把他抱起来圈在怀里,腾出一只手去提猫箱的时候,蓦地从一片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瓷砖上看到了一道熟悉颀长的身影。

  往下压的帽兜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瘦得削尖的下巴。

  病态的肤色和身上的黑色卫衣形成鲜明对比,苍白得不见血色,乍看过去仿佛一尊套了人类衣服的高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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