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我妈生的？”
“行吧，我还以为我这些年，做戏也算做全套，你多少能信点儿呢。”
“当谁看不出来呢，你看我给过你好脸色吗？”景融笑了笑，“给哥再倒点水。”
“成，”景锌给景锌倒了杯水，“我说你这些年，也没管我叫过弟弟。”
“那又什么好叫的，你想听啊，你想听我现在叫也成。”
“算了，别为难你。”
“懂事儿。”景融笑了笑。
“那你，来这儿是来干什么呢。”景锌也笑，“哥我说你嘴也够硬的，其实现在心里也不是滋味吧。”
景融愣怔了几秒，然后又迅速说，“废话，你钱被骗了你心里好受啊。”
“是不是我还是挺懂你的，知道怎么能让你难受。”
“那是你的问题吗，那是钱的问题。”景融拍拍景锌的肩膀，“这跟我岁数大了，你忽悠我买保健品有什么区别，都是拿钱喂狗了呗，除了这事儿还有什么可难受的。”
“哥，本来我就是想让你把股份出给我，过了这阵我就让闫骁回来了。”
“别介，你让他快点回来，我股份都给你，留着没什么用，钱还是有用的。”
“也行，”景锌想了想，“你要着急我先给你拿着。”
“现在倒是还行，秦川那儿也都有。”
“秦川哥啊，他确实是，哥你怎么不喜欢他呢，我看他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我上高中时候他还托我把什么东西给你，我当时给忘了，然后他出国了这事儿我就没说。”
“什么东西？”
“就那会，爸不是又换你手机号又不让你怎么样的吗，秦川哥就让我给你带个话，还送你他的什么信啊还是什么我忘了，反正后来你就和他说分手了，我看你也没那么喜欢他。”
“啊，随便吧。”景融没再说话。
“哥你别告诉我，你当时喜欢他。”
“有点吧，你秦川哥好歹也我初恋呢。”
“早知道我从他那下手多好啊，”景锌有点惋惜，“做了不少无用功。”
“人家家里是开矿的，你以为谁都跟裴修言似的，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说曝光照片就曝光，说捅刀子就捅刀子呢。”
“早知道你喜欢秦川，那不就有别的办法了吗，就像现在，我知道你不喜欢裴修言，我就不在他身上做文章了。”
“也是。”
“真不喜欢裴修言？”景锌想了想又说，“嗨，我也是多余问，你和裴修言这种情况还能怎么着呢，他不恨你就不错了，也是怪我了哥。”
景融没说话，摸了摸有点烫的耳后。
“其实吧，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你对他有点喜欢呢，看你还挺上心的，本来我那会都想找个什么事让他毕不了业的。”
景融笑了笑，“就这么恨我？”
“恨。”
“有意思么景锌，这辈子就围着别人转了？”景融看了景锌一眼，“你没有点自己的事儿做吗。”
“说出来特俗哥，但是就是这样儿，我从进你们家开始，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有一天也能让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啊，”景融笑笑，“怎么不见你恨你爸啊。”
景锌沉吟了一会，“他前几年在外头又找了个女人你知道吗？”
这确实是景融没想到的，“那真是不知道，没怎么关注过。”
“那女人已经有孩子了，我找人给她流了。”景锌低头抽烟，“哥，我这辈子只能把精力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再来一个我真受不住了。”
“也好。”景融点点头，“成，明儿我把我那点儿散股也转出去，你大可放心吧，元尚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要。”
“哥，”景锌叫了景融一声儿，“你这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呗，”景融笑了笑，“景锌，你太把我当回事儿了。”
景融从景锌那儿出来，一时间其实是没什么情绪的，脑子里奇异的空。
想起来景锌和他说的自己的雏鸟情节，景锌就故意演的青春期叛逆，让景融自认为在那个家里景锌就只在乎一个人就是景融，以为景锌只把羡慕和敬畏都给了自己的哥哥，这样景融就能信任他，相信他，对他也产生类似雏鸟一样的情感。
景锌还可惜，早知道景融确实是没有人味，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他也省得这么装。
是啊，景融自己也觉得，自己怎么就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呢。
景融的手机振动几声，是裴修言发的消息，【事办完了吗，我去接你。】
景融没回，也不知道该回复点什么。
景融叫了个车，司机问他去哪儿。
“您就开吧，什么时候我说停您再停。”景融在后座合上眼睛。
他有点困，可能是赶飞机一直没睡觉。
在后座合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很多场景，也不光是景锌。
有从小一直照顾他的周阿姨，有景锌刚来他家时候的样子，还有秦川，还有裴修言。
他又想起来课本后面，哲学家的麦穗，景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手里捧着他心满意足的最大的最饱满的麦穗，那麦穗沉甸甸地伏在他臂弯里，景融看见金色的夕阳照进麦田。
景融被阳光刺得睁开眼，梦醒来他仍是满目茫然，两手空空。
“小伙子，我看你这心情不太好，我也不知道往哪儿开，我就开到江边儿来了，想着让你看看风景儿。”
“挺好的，”景融笑了笑，“您也不怕我跳江啊。”
“呦呦呦，小伙子可不敢这么说，我给忘了这事儿了，我再往别的地方开。”
“不用了，就这儿吧，我溜达溜达。”
“不行不行，小伙子，我有点不放心。”
“不是，大哥，我没心情不好，我就是困了，在家失眠，必须得在车上才能睡着。”
“是这么回事啊，你可不能骗大哥，到时候你要真出点什么事儿，大哥心里可过意不去啊。”
“真是这么回事儿，我这生活儿挺幸福的。”景融给司机大哥看手机，“我真是刚赶完飞机回来，太困了就想在您车上睡一觉。”
大哥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行吧，小伙子，你没不开心就好。”
“嗯呐，我扫码支付吧。”景融看着计价器上的价钱，支付了55.6。
“这就对了，真要是想做啥事儿的人，没准儿这会就甩给大哥说一百块钱说不用找了。”
“大哥你点我呢，”景融笑了笑，“钱不能浪费啊，这最重要最不变的就是钱了。”
“行吧，小伙子，祝你今年发大财。”
“您也是。”
景融下了车，到了江边儿，这会天光正盛，江面天河倒挂，一片日头被剪碎洒金似的投进河流。
“真好啊，哪儿哪儿都他妈这么好。”景融趴在栏杆上。
然后听见后边有人叫他，“景融？”
景融转过去，看见丁语柔在后边，手里还拿着一跳绳儿。
“？”景融看她一眼。
“你来这儿干嘛了？”丁语柔走到他跟前，“有什么坏事要做啊。”
“做他妈……做什么坏事儿？”
“你骂人！”丁语柔指着他。
“我这不没骂出来吗。”景融又转过来回看江水。
“那也是骂人。”
“是，我他妈的道德败坏，我他妈的恶贯满盈，我不是好人，赶快下来道雷劈死我吧。”景融趴在栏杆上，“少他妈的跟我学，你不未成年吗，别跟满嘴脏话人在一块儿待着，哪儿好人多上哪儿去。”
“怎么了啊景融，你今天脾气这么差。”
“你少跟我没大没小的啊，跟他妈裴修言一个样儿，景融景融的叫我。”
“行吧，景融哥哥。”丁语柔看景融心情好像确实是很差。
“住口，我现在对哥这个字过敏。”景融补了句，“你还是叫我景融叔叔吧。”
“啊？行吧，景融叔叔，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差啊。”
“没啊，我好的要死，破人破事以后都他妈离我远去了。”
“你和裴修言哥哥吵架了？”
“我俩吵什么架。”
“你俩，不是正谈恋爱呢么。”
“谁跟你说的？”景融转过去看她。
“我自己看出来的，你俩应该是谈恋爱呢吧，虽然我觉得裴修言哥哥，行吧，你俩也挺合适的。”
“怎么的？你想说你裴修言哥哥不跟我在一块儿能找到更好的啊？”
“我可没说啊。”
“放心，你裴修言哥哥从今天开始跟我一分钱关系没有，都离我远点儿，去他妈的吧都。”
“什么意思啊。”丁语柔瞪大了眼睛，“裴修言哥哥不要你了啊。”
“那怎么就不能是我不要他了呢。”景融揉了揉太阳穴，“我行情也不错的。”
“主要是我觉得你没理由不要他啊，我觉得裴修言哥哥可好了，应该对你也挺好的。你要是放手肯定有超级多人喜欢他。”丁语柔看了看景融，她没见过这样的景融，有点怯怯地说，“你还是别不要他了吧。”
“那就让别人喜欢他去吧。”景融理了理头发，“我这人没什么感情儿，喜欢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