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言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挨着妹妹，在床边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姐已经回来了，身上还被周姐盖了一条毛巾被。
“醒了小裴。”周姐正在打扫卫生，看见裴修言醒过来温柔地问道。
“嗯，周姐你歇一会吧。”
周姐人很好而且也很爱干净，最开始裴修言最怕妹妹躺了那么久容易肌肉萎缩哪怕最后醒过来也容易没有办法走路，还是周姐从老家的中医那学了不少按摩的手法。
周姐每天都帮着槿言翻身擦洗身体，免得躺的久了容易生褥疮。
槿言爱干净，这屋子就被周姐打扫的很干净，偶尔还会放点从医院外面采的花，这样一间病房被周姐打理得很不错，还有点温馨的感觉。
“小裴，你最近来得不多，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裴修言之前没事就会过来，这次隔了很久才来还受了伤。
“没事儿，就是还有几天就毕业了，有点忙。”裴修言接过来周姐的拖布，打算去洗漱间涮一下。
“不用不用，放着我来就行。”周姐拍了拍裴修言的肩膀，“小裴啊，你一个人在庆北，还带着妹妹，姐知道你过得辛苦，你有事儿一定要说啊。”
“没事儿您别担心我，就是最近学校加上律所的事有点多，这几天我得空儿就来。”
“来不来的倒没什么，你工作了事越来越多，最主要是你别给自己累坏了，有啥不开心的要是没人说就和姐说。”周姐从兜里掏出来一块糖，“刚才出去，有个小孩儿给我的，给你吧。”
裴修言笑了笑，接过来糖果。
裴修言从医院走出来，顺便在旁边的超市里买了包烟。
他没什么烟瘾，抽得也不凶，最开始抽烟，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缘由。
那会他大三，和景融还处在一种随时可以崩掉的关系里，说是随时可以崩掉，裴修言把这归结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也就是只要景融说不，他随时就是一个可以走开的角色。
他拿着景融的钱给妹妹住院缴费，钱不算少，可以让妹妹在医院里住得没那么苦。
其实最开始他是想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但是医院这边催得紧，加上裴修言不得不承认，他是挂了那么一点私心在身上，他还是没那么想和景融断的一干二净。
那天裴修言回学校的晚上，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直接带给他两个消息。
一个很坏，一个还没那么坏，妹妹至少还是在母亲的保护下活了下来。
驾车的司机也只是说事发突然，并没有看清肇事者什么样子，只是知道车开得飞快。
他坐在抢救室的外面，看见妹妹晚上给他发的他没看见的微信。
退出和妹妹的聊天界面，他的置顶一共有三个人，妈妈，妹妹，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景融。
裴修言甚至有一瞬间开始自我怀疑，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晚上在景融那，也许这也不会发生。
点掉删除键的时候，裴修言非常厌恶自己，明明是在妹妹的抢救室外面坐着，为什么还会在纠结有关景融的事情，而后又去向景融借钱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
裴修言在想，真的没有除此以外的任何办法了吗，还是他其实是还在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去和景融搭建一些联系，哪怕是这种理由。
大三那会，裴修言和景融认识不到一年，见面的次数相对来说也不是特别频繁，景融叫他的时候会提前一天告诉他或者至少提前半天跟他讲，总体来说景融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会应他的要求给车停在校门外等他出来，也不会再带裴修言去消费过高的地方，景融在处理他人情绪这方面一直都比他擅长。
那次也是一个很小的事儿，景融过生日。
裴修言很想问景融有什么打算，又不知道景融的生日自己是否有参与权，最后决定就是简单送景融一个礼物，不至于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裴修言找了个兼职在校外，想着送给景融条领带，那领带不算便宜，至少对那时候的裴修言来说。
裴修言那会能找的兼职不多，后来还是同学介绍他去酒吧做服务生。
一开始裴修言还有一点犹豫，他同学劝他，“就是为赚钱吗，酒吧那地方也不是进去就堕落了，我们裴出淤泥而不染。”
裴修言也不愿意再矫情，同意之后就去上班，工作还算顺利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儿发生。
说好只干到景融生日前一天。
生日前一天，裴修言给景融发消息，【明天周五，要见面吗？】
景融的消息滴滴地传过来，【哥哥明天的安排太满了，没办法，社交达人是这样的】
裴修言看着聊天界面，自己甚至没有敢于提及是景融的生日。
【好。】
【你要来哥哥的趴体吗】
【不了。】
裴修言觉得，要不就还是下次见面送吧，就当是随手买的，也不至于让两个人都尴尬。
裴修言本来在景融生日当天说了不再去兼职，但是现在既然景融已经有约了，之前他有个同班因为他考试和他换了个班，裴修言索性就去替他一天。
哪知道就在酒吧，他碰见了景融。
裴修言路过酒吧长廊的时候，看见景融一个人在地上蹲着，裴修言其实一眼就看见景融了，但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他没有和景融说话。
还是景融抬头看见了裴修言，叫住了他。
“裴修言！”景融喊他，“你怎么在这？”
这个酒吧的服务生制服其实没有太大的标志性，景融第一眼没看出来裴修言是在这工作。
“我来上班。”裴修言走过去。
“上班？”景融看了眼裴修言，“你拉我一把，腿麻了。”
裴修言给景融扶起来，然后景融边哎呦边颤颤巍巍的起来，“你在这上什么班？”
还没等裴修言回答他，迎面过来一个男人大笑着走过来，“景总怎么跑出来了，不回去喝酒？”
景融笑着回应他，“嗨，出来透透气儿。”
“怎么着，有艳遇？”男人说罢打量了下裴修言。
“那你看，这不比屋子里的都帅。”景融跟男人开着玩笑。
“你，”男人指了指裴修言，“再送两箱酒到那边儿。”
然后男人还不忘了提醒景融，“他是这儿服务生，没看着穿制服呢。”
景融摆摆手，等男人走了之后，“你最近缺钱吗？”
裴修言舔了舔因为一直没时间喝水而有点干涩的嘴唇，“没。”
“我给你的钱不够花了？”
“不是。”裴修言摇摇头，“我去把酒送过去。”
“嗯。”景融点点头，而后又补了一句，“你明天，给这工作辞了吧，然后我一会再给你转点儿。”
裴修言没说话，直接走掉去了库房。
裴修言给两箱酒带着冰桶到景融他们那个卡座，然后一瓶一瓶的给酒开起来。
“诶，服务员儿，你给他倒一杯。”刚在外面的男人指了指对面的景融。
裴修言点点头，然后给景融倒了半杯。
“倒满。”男人指着那半杯酒。
景融看裴修言没说话，“倒满吧。”
裴修言又给杯子里加了两块冰，然后倒满酒。
“行了，走吧，我们这儿谈事儿呢。”男人挥了挥手。
裴修言听见后边一句，“景总，这个不行啊，看着不会来事儿，再说在这上班的那不定多脏呢。”
景融再说什么他没听清，裴修言给运酒的小车又推到库房，然后靠在库房的墙壁上呼吸一点没有酒精气味的空气。
旁边的同班见到裴修言这样，拍拍他，“怎么的哥们，看你有点不高兴啊。”
“没。”
“给，来一根儿。”同班从口袋里抽出来一根烟给他。
“我不会。”裴修言摆摆手。
“嗨呀，在这个地方儿，不会早晚也得会了。”同班给烟夹到裴修言胸口的口袋里，然后从库房出去了。
裴修言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那根烟，同班还不忘放一个前台那摆着可以随时供客人点火的两块钱的打火机。
确实，在这个地方，抽烟都是会被提供便利的。
裴修言想给那根烟拿出来，然后收到了短信：您的工商银行账户到账20000元。
然后是景融的消息，【你几点下班，下了班和我一块走吧】
裴修言看了眼表，已经快要过十二点，至少景融的生日是有人陪他一起度过的，【我下班之后直接回学校了。】
【行吧，钱给你转过去了】
【嗯。】
裴修言手里还攥着那根要被他拿出去的烟，裴修言鬼使神差的点燃，然后咳了很久。
慢慢地烟雾过肺，裴修言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兼职的最后一天学会了抽烟。
后来再见到景融，裴修言给那条领带给他，也没说是什么生日礼物之类的。
“挺好看，不便宜啊。”景融接过来看了看。
“用你的钱买的。”
景融觉得裴修言真不会说漂亮话哄他，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把它美化成一个什么礼物，比如什么五十次纪念日，往后我戴的时候心情也好。”
裴修言摇摇头，“没什么特殊意义。”
有的。
本来是想你生日快乐，或者是天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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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其实那一天，也没人给景融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