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皇子可真不是个好货◎

  薛岫喉咙上下滑动, 闷咳一声,横眉冷眼甩了王玉泽一个眼神,这就是你说的值得的人。

  是啊, 你没有看错, 王玉泽眼睑微阖, 乌黑的睫毛颤了两下,以示默认。

  薛岫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腕处, 这般僵硬两下,他清瘦的腰身微弯, 秀发贴着脸颊从肩头滑落。

  被吹袭而来的风吹动着, 衣摆随风微微晃动,微拱手后,他冷声说道:“殷太子。”

  “不必多礼, 薛公子, 我此番见你,是想和你达成一笔交易,”晋国太子殷琅手微抬示意落座,他见薛岫身躯未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薛公子, 这笔交易于两国而言唯有好处, 而无一害,何不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王玉泽走动间衣摆晃动, 他落座于右边, 倒上两杯茶, 招手喊着薛岫:“坐,先听殷太子如何说,你再决定去留。”

  薛岫闻言,撩起眼皮冷冷与王玉泽对视,见他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狐狸,在殷琅热切的目光下,沉默片刻,缓缓走到王玉泽的旁边坐下。

  “长话短说,还望殷太子所说之事的确能另岫满意,毋枉此行。”

  薛岫挥挥衣摆,整理一二,身躯挺拔如竹,端坐在那。王玉泽推了推茶,推到薛岫的旁边,道:“好茶,当品鉴一番。”

  茶色浓郁,形同琥珀,薛岫垂眸看了眼:“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我面前放,打着品鉴的名义让我试毒。”

  “哈哈哈哈,怎会,这可是上好的茶,于云雾缭绕时取那一小撮尖尖,炒制而成,也算是上好的佳品,”王玉泽睁眼说瞎话,他捏着茶盏许久也未送至嘴边。

  薛岫斜瞥他一眼,嘴角下压不言,一切竟在他的冷面中,他偏过头道:“殷太子,天色不早,还请长话短说,我还有要事,耽搁不得。”

  “我想云晋两国联姻,”殷太子的话像是闷雷扔到两人中间,给沉静无波的水面炸出朵朵水花。

  薛岫一个眼刀射过去,带着点点寒芒,“晋国太子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我晋国汝阳公主痴情三皇子,三皇子亦是对汝阳公主有意,我们何不两国联姻,换取边关数十年的安稳。”殷太子嘴角噙着笑意,他接着道:“更何况,我这里倒是有些书信,若是呈交上去,想必贵国皇帝也是乐意至极。”

  “殷太子不妨有话直说。”殷琅绝无这般好心,定有别的企图。

  “说起来,也能如诸位的意,我想三皇子入赘我晋国,成为我晋国的驸马,两位意下如何。”

  薛岫未答,而是偏头看向王玉泽:“这就是你说的,一笔很好的交易,我看也不净然。”

  “薛公子可是有何处不满意,我们可商谈,毕竟这事若无二位促成,我很难办啊,”殷琅无奈的说着。

  “三皇子虽不是我等支持的人选,但他也是云国的皇子,岂是能入赘你晋国,再者,联姻一事终究是变数,”薛岫说得明白,清冷疏离的面色叫殷琅的脸色变了变。

  王玉泽放下茶盏,站在薛岫的旁边,手放在薛岫的肩上微微用力往下压,使着眼色。

  “听薛公子的意思,似乎是对晋国有所企图,就凭当朝的太子,即使他即为后,亦是不能有能力对付晋国,还请薛公子甚言。”殷琅字字珠玑沉声说出,带笑的面容冷凝,一国太子的威严尽显。

  “殷太子,此地乃是云国,你既已来了云国,当守云国的规矩,在这片土地上,还容不得你放肆,”薛岫反击着,他冷眼看王玉泽,一甩衣袖离开。

  王玉泽依旧笑容满面,与殷琅擦肩而过时,笑笑道:“殷太子,此事可急不得,联姻一事,还有得商谈的地步。”

  “先走一步,”王玉泽说完,快步的向外头走去,追赶上薛岫,落后他半步,温声细语道:“你倒是牛脾气犯倔,当场驳他面子,三皇子你真不送他去联姻,这事起因在他身,自己与那汝阳公主眉来眼去,晋国太子岂会放过他,他本该想到的。”

  “嗯,不过是数十年,虽三皇子乃是废物,但亦是云国的皇子,这笔交易可不划算,”薛岫说完,又回头看着王玉泽道:“若三皇子成为晋国驸马,晋国亦有借口出兵伐云,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扶持三皇子上位,那云国不知是赵氏天下还是殷氏。”

  “你是真的不明白?”薛岫略微歪头皱眉不解,王玉泽可不是这般蠢笨的人,但为何会认为这是一笔很好的交易。

  “我只是想看这天下乱起来,那精怪既然盯上三皇子,可不会轻易的放手,”王玉泽眯眼笑道:“殷国太子也是极好的人选。”

  “这三国宴会越来越有看头了,我甚是期待太子见到江姑娘的那一刻,想瞧瞧他是否是我王家值得支持的人,或许,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小透明皇子,更能给我惊喜,此番,你薛家必定会输。”

  薛岫定定看着他:“是嘛,那我倒也有几分期待,期待你再次输给我。”

  至于小透明的皇子,呵,他可不信真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王氏不过是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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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宫处

  梁国太子扔掉手中的茶盏,愤怒吼道:“这就是你云国的待客之道,茶都冷了都不知道换的吗?”

  “太子你消消气,”他身边的贴身宦官连忙走上去安抚着,指挥着宫婢打扫地上的碎瓷。

  宫婢小心翼翼的上前处理,李昂满心怒火,看着婢女缓慢清理的模样,一脚踹过去,冷哼一声坐下。

  婢女的手摔在瓷片上,锋利的瓷片割伤手腕,刺破手心,婢女小声痛呼,引来梁国太子的冷眼。

  “他那边可是与本宫一般。”梁国太子李昂撇了东苑的方向一眼,随口问了句。

  贴身宦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在李昂耐心耗尽之前,小声说着:“殷太子那处毫无动静。”

  李昂脸色微沉,手指轻敲两下桌面,起身像东苑的方向而去,还未进入东苑,就被晋国的侍卫拦下。

  “无通传不得入内,还望殿下请回。”侍卫粗犷着嗓音似闷雷滚滚,在李昂的耳边炸开。

  心情极不好的李昂瞪着他,脚下用力踹向侍卫:“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拦着本宫,本宫要见你家太子,还不快快去通报一声。”

  “殿下有令,今日不见客。”

  李昂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正要有所行动时,里头传来女子莺啼的声音:“外头何事这般吵闹。”

  汝阳郡主婀娜多姿的身影一点点的浮现,她艳丽的面庞用玉骨制成的白羽扇遮掩,好奇的看向外头,见是俊秀清隽,紫衣潋滟,颈戴长命锁,贵气非凡的梁国太子。

  慵懒着嗓音道:“我倒是谁这般无礼,竟是你这等毛头小子,怎得,你的西苑呆得不够安稳,想来我东苑瞧瞧,也是,不是谁都有你这等好脾性,来的第一天,就得罪云国的氏族,如此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李昂被汝阳这般讥讽,他冷笑一声:“对你啊,长得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见人,我要是你,早就找颗歪脖子树吊死,也难怪那三皇子抛弃你,转头他未过门的未婚妻那处,你来云国多日,他可有来你这处见你一见。”

  “他不过是公务繁忙,才没功夫见我,你身为一国太子,竟学得那些长舌妇般,在人跟前嚼舌根,也不怕惹人笑话。”

  汝阳气急,被羽扇遮住地两颊冒着热意,被李昂戳中心事又不肯服输,心底渐渐因李昂的话没了底,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脸。

  “你,我不跟你一介女流计较,来日,我们走着瞧,”走之前还要刺上一刺:“还不去学点狐媚功夫,免得你情郎都被别人勾走了魂,抛下你这么个丑八怪。”

  丑八怪一词狠狠的击中汝阳的心,她大叫一声双眼通红,留下眼泪,再没有心思跟梁国太子争执下去,小跑的离开。

  嘴上喊着:“我不是,我不是……”

  李昂如同战胜的公鸡昂首挺胸的离去,尚带有婴儿肥的脸蛋心情极好,他身边的宦官担忧道:“殿下,若这事被晋国太子知道,恐怕”不得善了。

  谁不知晋国太子甚是宠爱其妹。

  李昂不在意的摆摆手:“他知道便知道了,本宫都还未去找他的麻烦,他找我麻烦更好,这等关头,他哪敢与我交恶,若是本宫不满意与云国联手,他晋国可是要落入下风的。”

  “殿下,就怕就怕云国和晋国联姻,毕竟汝阳公主痴迷云国三皇子。”

  “他云晋两国边关刚休战,可是有生死之仇摆放在两国面前,若是联姻,那三皇子也就彻底的废了,没有了氏族的支持,他哪来的本事跟云国太子相争,我心里头有数。”

  他恶劣的笑笑:“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我梁国才能从中谋利。”

  宦官溜须拍马道:“殿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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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岫回府后,看到门口放的农物,还有放在笼子里的一只鸡,他问道:“这些是谁送的?”

  下人细想后,回道:“来来回回有好几个人,其中还有写老人家,说是感谢公子,特意送来的,我们也不敢不收。”

  “公子,可有异样?”

  薛岫抬头:“无事。”

  “哥,这都有母鸡呢,”薛静蹲在笼子边上,伸手戳了戳笼子,他回头道:“我们要不要还回去,这些东西于他们而言应当甚是贵重吧。”

  即使薛静出身与钟鸣鼎食之家,但常时在外头游玩的他,亦是知晓这些东西对那群贫苦的百姓而言,是多么的贵重。

  就拿这只老母鸡来说,母鸡可以下蛋,下出来的蛋平苦人家都舍不得吃,都要拿到集市上叫卖换取几分钱,更何况是只老母鸡,搁农户那都要宝贝似的伺候着。

  还有旁边水灵灵的蔬菜,尚带有泥土,薛静拿起来细细观赏一番,鼻尖尚能嗅到泥土的气味,这般水灵的模样,像是刚采摘下来。

  “既是他们的心意,那便好生收下,”薛岫略微想想后,如此说道:“吩咐厨房,今日就用这些做膳食。”

  “这篮子底下还有张字条,”薛静翻了翻,翻到这张字条,他打开,扫了一眼。

  “小小心意,还望薛公子收下,好弥补我们的过错,以免良心不安。”

  薛静沉默片刻,把字条放到薛岫的手中,小声在他旁边说道:“真是那群人送的,这又是哪一出。”

  “他们的过错未必是他们的本意,好了,你莫要多想,无事便帮我把这些都拿进去,也好安了他们的心。”薛岫弯腰拎起地上的篮子:“都是新鲜采摘而下的,也不失为田园乐趣,别有一番滋味。”

  “我知道的,别人送的,吃起来都心情愉悦,比往日更要快活几分。”薛静拎着鸡笼子跟在薛岫的后面,屁颠屁颠进入薛府。

  而远处探头探脑观望的人,见人拎着东西走进里头后,松了口气,小跑的回到自家住的巷子里。

  “东娃,薛公子可收下了,”一群人聚齐在一处,他们皆是被薛岫从三皇子鞭下救下的人,亦是住在这巷子里的人。

  被他们称作东娃的人气喘吁吁摆摆手道:“送到了送到了,我亲眼看着薛公子拎进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安心了,”老人家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大喘着气,任由旁的人扶着他坐在木椅上。

  别人看见他们的动静,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你们怎都凑到这,什么薛公子?”

  “事情是这样的……”老人也不想别的人和他们一样受罪,娓娓道来。

  “那姑娘定是有古怪,你们以后看到了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好啊,我就说为什么那江姑娘先前非要往薛郎跟前凑,原来是想陷害薛郎,枉费我们先前觉得她被无故退婚有几分痛惜。”

  “这等人虽说离我们没有接触,但万一跟胡大爷一般被搅和进三皇子和她之间,若无薛郎相助,肯定小命不保,不行,一定要跟乡亲们说道说道,好小心一二,下次那三皇子又疯魔起来,我们可就没胡大爷这般好运气了。”

  “妮子说得是,定要跟旁人好生说道说道,也不好落得个人尽皆知,与亲近的说说就行,免得那管家还把我们捉拿起来,此事要小心,以后,也不能做那姑娘的生意,砸了生意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可不是嘛,若不是薛公子出手相救,我就差点被三皇子一剑刺死了,这三皇子可真不是个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