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怪去青楼定是要害人。◎

  纸条是薛岫的暗卫递来。

  王玉泽看在眼里, 未感受暗卫出手的气息,甚至连隐藏在何处他都未曾发觉,心底慎重几分, 斜视着薛岫, 打趣说:“你手底下的能人可真不少, 叫我好生羡慕,片刻就能知晓三皇子的行踪,是不是连哪家官员半夜说梦话你都会知道。”

  “我不是你, 我没那么多的闲心, 窥探他人,三皇子在, 你想借此叫那精怪声名尽毁的想法恐怕不能实现了。”

  薛岫垂着眼睑, 斜眼过去,余光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怀中还抱有……似乎是个人。

  薛岫垂眸看向王玉泽的腰间, 正挂有细小的东珠, 他扯下向那扔过去。

  东珠“嗖”的一声过去,王玉泽还未反应过来,他的眼神顺着东珠而去,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间,眯着眼还未说话时。

  细微的闷哼声传入两人的耳朵,可见方才薛岫抛出的东珠砸到了暗中的老鼠。

  薛岫眼底薄凉, 暗卫出现, 抱着一女子出现在薛岫的面前,略微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说道:“主子, 捡的。”

  意思是, 刚刚主子你打中的人, 怀里掉出来的,被她捡到了。

  很简单的话,薛岫听出来了,问:“方才那人是谁?”

  漆黑的夜是一层完美的保护色,即使薛岫的眼神甚好,也未曾瞧清那人的面孔。

  “三皇子,”暗卫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遮挡着怀中人的面容。

  薛岫和王玉泽对视一眼,薛岫收回视线,见暗卫怀中抱着的人身穿的是纱裙,约莫是女子,他不好过多细问。

  深更半夜被三皇子的人带来青楼,在场的除了他还有王玉泽,虽被他拦下,但终究有损姑娘家的清誉,这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你可知道她是谁?送回去,今夜你照看一二,莫要被贼人得手,”薛岫说到后头,眉头又皱皱,委实看不惯三皇子的手段。

  从前就不曾磊落,如今越发过分,连对着女子都能使出下作手段,往日所学莫非学到狗肚子里去,连自己的子民都不爱护,登基后更不会有所作为。

  暗卫得令,稳稳抱着怀中人足尖轻点如烟似雾离去。

  而楼外停留在那的官兵,也带着人冲进去,惹来一身喧嚣。

  而想早早离去的薛岫此刻却停住脚步,运用轻功稳稳站在对面的高楼屋檐上,似广寒宫的神明垂目,冷冷的眼神落在楼内,似乎透过红木看见里头的光景。

  耳边听到楼内女子的尖叫声、男人粗着嗓着的囫囵话,兵器碰撞的声音,衙门的人喊着“闪开闪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三皇子脸色阴沉,嗓音阴森森又暗藏着怒气的质问:“谁给你们的狗胆,也敢来打扰本皇子的好事。”

  “我倒是谁呢,是三皇子啊,你怎么会在这,不会你也是出来风流的吧,瞧你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需要找个太医瞧瞧吧。”

  有点嚣张的声音传出来,还带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薛岫听出来,这是王家的人。

  那队伍中,也只有王家的人敢这般的放肆,其他的人,还要顾忌着一二。

  “你怎未去喊我薛家的,光凭他一人,可按压不住他的气焰,”薛岫偏头问着刚刚才上来的王玉泽。

  王玉泽拍了拍手掌,他脸皮带笑,心里卖麻批,“你薛家的人,我哪能使唤啊。”

  两家争斗这么久,薛家的见到他没吐口唾沫,骂一句,都算是把修养刻到骨子里的。

  当然,薛岫去使唤他王家的亦是如此,没把他乱棍打出去,都是顾忌着大家都是名门望族,乱棍把人打出去一事太不文雅,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两家才没动过手。

  “来人,除了三皇子,其余人都给我抓起来,我怀疑你们窝藏盗贼,他定隐藏在你们之中。”

  里头传来一句高喊,薛岫挑眉:“盗贼,这就是你想的好手段?”

  “不是,约莫是他灵机一动,既然已说有盗贼,那便坐实了吧,恰好你抢了我的东珠去砸了人,本想置身事外,也不得不出面了,”王玉泽浅笑着,垂眸望着数丈高的高楼,嘴角微微绷住,他暗自深呼吸,向下跳去,当着薛岫的面,稳稳落在地上,连踉跄几步都未曾出现。

  薛岫见他进去,也不在此地停留,楼内发生的后续他已然知晓,天色已晚,闹上这般久,可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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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大清早薛岫刚起,去院中练会剑,萧锦就从廊下大呼小叫的跑进来,“薛岫薛岫”的喊着。

  薛岫挽了剑花,顺势收剑,尚未逝去的剑意使其眉眼都凌厉几分,他问道:“何事使你大清早来我这,昨日你说要去边关,何时出发,我好腾出时间为你践行。”

  “我也想早日去边关,但最近朝廷事太多,根本无暇处理我的事,甚至是我父亲也不愿我过早的去边关,他总觉得留在京城,跟在太子的身边更好,办事也磨磨唧唧,我也不敢跟他说我身上的事,说完我可就没命了,”萧锦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

  望想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而薛岫神情淡淡:“也好,留在京中有无不可,至于那精怪,你躲着点便是。”

  薛岫像是想起什么,他略沉思还是说出来:“你父亲除却他所想的,还有一事,你萧家掌管兵权,去打仗的只能一位,稚子要留守京中,你若无子嗣却能去边关,唯有一个可能。”

  后头的一句话,薛岫没有说出口,点到为止即可,萧锦像是受到重击,跳脚骂骂咧咧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老头子怎么那副表情……

  说着说着,神情低落下来,有些厌厌,干啥都提不起劲。

  薛岫微抿薄唇,他岔开话问:“你找我有何事?”

  萧锦厌厌,挺直的腰背都略弯,他撩起眼皮看了薛岫一眼,这才无奈道:“我是来想跟你说昨晚发生的事的,毕竟也算是和那精怪有关。”

  他抓抓后脑勺,啧的一声:“我想着她去那是不是想害人,又觉得有几分……诡异。”

  萧锦想不出好的形容词,便拿诡异来形容精怪,他走了几步,向后边的树走过去,坐在秋千上,娓娓道来。

  “昨夜,王玉泽说他的东珠被贼人偷了,他带着人包围了……包围了绣巷里的楼,说那楼里窝藏盗贼,在搜查的时候碰到三皇子。”

  说到这,他微微来了点劲头,站起来,负手倨傲着,学着三皇子乌黑一张脸:“谁给你的狗胆,也敢打扰本王的好事。”

  “但三皇子面前是王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连你都敢刺几句,何况还是三皇子,本就是对头,也没给三皇子脸面。”

  “三皇子定会怒啊,但他生气也没用,依旧没拦住王家带着人里里外外搜查一番,给三皇子好大的没脸,事情到这也就罢了,关键,在搜查的时候,他们搜查到一人。”

  “你猜是谁?”萧锦兴冲冲问,一扫方才的厌厌。

  “是谁?我猜不出,”薛岫见他把那事抛诸于脑后,也懒得打消他现在的好心情,配合的问着。

  果然,萧锦兴致大涨,叉着腰哈哈笑着,笑过后,轻咳两声压压心中的喜悦,瞧吧,这世上也有薛六不知道的事,果然,还得靠我。

  “那人是江姑娘,当时你是没有瞧见,那三皇子的脸如同锅灶里的锅,黢黑无比,面上挂不住,当场拉着江姑娘的手愤恨离去。”

  萧锦乐滋滋的,像是回过神,蹙着眉头,略显担忧:“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江姑娘一个女子,怎会去那种地方,所以我猜测,肯定是附身江姑娘身上的精怪要害人。”

  “嗯,你继续说,”薛岫应声,他也想看看萧锦能想出什么东西,说不定能说出他未曾想到的,被他遗落的点。

  “但是她一个姑娘家去那边能害谁,你先前看的那些志怪我也看了,即便是采阳补阴,那也不该去绣巷啊,不会是她知道三皇子在那,专门过去捉人的吧,不对不对,三皇子对精怪来说也不是很重要的人,定不会在意这种事。”

  萧锦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完全不明□□怪的动机,一个人做一件事,总归会有目的,但精怪的行事反倒有几分随心所欲。

  “我们认为不对劲的事,于精怪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它们总会是极大的好奇心,对人世间的万物都有几分欣然,她可能是想去青楼见见所谓的世面,毕竟那去处,志怪所言名为销金窟,精怪入世必往。”

  薛岫擦拭着手中的剑,寒光凛凛的剑映照出他清冷的面容,眉黛青山。

  萧锦不相信,“不可能吧,绣巷那有什么好去的,都是胭脂俗粉,我不信能吸引精怪。”

  “事实如此,有何好说的,好了,你若只是和我说此事,那便回吧,我已听你说完,我去上值。”

  “别啊,你那有什么好去的,他们还有几日才到呢,与我出去走走,那梁国太子你就不管啦,任由他在云国乱晃,还有那什么什么,你昨天不是把那个徐凤元带回来了,那小子挺霉的,要不,我们一起去郊外的寺庙烧柱烧,再者,你就当是陪着我,我黑云压顶,只有灵宝天尊护着似乎不太行啊。”

  “说人话。”

  “去郊外寺庙烧香,”别的都是萧锦瞎扯的由头,这才是正经事。

  可不,最近他又不能前往边关,那精怪连绣巷那都敢去,还有地方是她不敢的,萧锦生怕在路上走着走着,转角就遇到,自己吃闷亏,有嘴还说不清。

  他一个人去烧香拜佛不稳妥,他家里的仆人也不能制住他,他就把小算盘打到薛岫身上,拉着他,稳妥,能护命。

  “不去,”薛岫拒绝,他进入屋里头,把萧锦关在门外。

  萧锦在外面鬼哭狼嚎,说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我要是一个人去,我会死在半路上的,我这一去,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良心何安啊,午夜梦回,你是否会梦到我——

  薛岫正洗漱,换身衣服,在这段时间,门外的声音就未停过,也不知萧锦从哪学来的,没一句话重复的。

  薛岫脑袋嗡嗡的,略显无奈,他打开门,淡淡道:“陪你去,莫吵。”

  “好的。”萧锦达到目的,泪汪汪的眼泪瞬间消失,喜笑颜开,又嬉皮笑脸起来,说知道你不会放弃兄弟的。

  等两人出门的时候,薛雅柔泪眼婆娑的跑出来,直奔薛岫的怀中,抱着他小声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