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这次回国公府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除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萧山,这次她还带了高能和熊然。怕这次出门自己照顾不周全王慕倾,她又带了秀儿、幻秋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临出发前, 王晋和冷眼斜着余夏,露出一副她好像要带着他女儿闯龙潭一样的埋怨表情。

  好像这个年过了个寂寞, 她这个岳父大人看她时的怨念没有减少一分一毫,反而增加了八丈高。

  早知道除夕夜里费劲心血又遮又掩做成的鸡汤就不应该说是秦子庭做的, 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我哪里敢!”余夏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却用力的把白眼翻上天。心里一边咒骂着王晋和你有什么了不起, 要不是因为你是倾倾的爹,你看我会乖乖的听你数落,看你脸色!那边王晋和是用眼角看着余夏的,心里好像也是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宝贝女儿的夫君, 你个小兔崽子连和我说话都不配!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被打破了,王慕倾穿着新衣从里面出来, 小声嘀咕不知道自己穿这身衣裳得不得体,好不好看!

  “好看, 好看!”余夏的脸瞬间变得温柔。而王晋和虽还是沉着一张脸, 语气却软了几分, 严肃又柔和的说, “大方得体,温良贤淑,他们会喜欢慕儿这个好儿媳的!”他知道此刻的女儿因为即将要见余夏的父母而紧张。

  王慕倾眨眨眼,小声的寻问余夏,“你说, 他们会喜欢我么?”成亲那么久了,她还没有见过余夏的双亲, 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尽管知道余夏和他们关系不好,但亲人总归是亲人啊,又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她还是想要获得余夏亲人的认可,她也很在意这次跟随余夏回家,生怕一个小细节做得不够好而让余夏的父母亲不欢喜。

  看着这般紧张上心的小人儿,余夏准备的那些话最后化成了温柔的肯定,“他们会喜欢你的!”

  三辆马车上装的是满满的年货礼盒补品,又加上随行的家仆小厮,她们这次回去的阵仗着实不小,就颇有落魄小子得势后显摆张扬的意味。

  不过,余夏巴不得别人都这么想!

  “余夏,你在看什么!”王慕倾侧目看着站立在国公府大门口的匾额下发呆许久的余夏。余夏只是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神奇!”

  神奇!她走时形单影只,落魄的逃离,归来时才发觉,那想象中的龙潭虎穴其实也不过如此。她牵住王慕倾的手,这次是两人一同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走进这处深暗的宅子。

  小媳妇样子的王慕倾本能的往余夏的身后躲,她的眼睛眨眨,声音软糯糯,她嘱咐余夏一会儿在别人面前千万不要做不规矩的事,不许当着别人的面抚摸她脸颊,不能在别人面前拿话逗弄她。似乎任何略显亲昵的动作在长辈面前流露都不合时宜,都会让自己、让余夏招来不好的非议。

  她这次来还有个小小的期望,就是希望可以修补好余夏和家人的关系。

  余知荣其实是有好几房侍妾的,只不过平时被他发妻秦氏打压的都不敢随便出来,以至于余夏好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余知荣除了秦氏就只有陆裳一个女人。恰逢初二,妾氏们生的女儿都带着自家的夫君回门来拜年,所以府上好生热闹。

  不过还是少了几个人,除了金瑾娴和余庆,余夏的亲娘陆裳也没在。

  正厅里,余知荣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他拉长着脸的发妻孟氏。

  余夏带着王慕倾跪拜磕头,奉茶改口。虽说晚了些日子,但她们态度诚恳,该有的礼数没有少。哪怕余夏心里知道这面前的两人与自己毫无关系,却还是不得不亲昵的叫一声爹娘。

  “爹,喝茶!娘,喝茶!”乖巧如王慕倾,来时还各种担心,但这会儿在长辈面前是落落大方,大家闺秀的样子尽显。余知荣接过王慕倾举着的茶抿了一口。而另一边的孟氏则凉了王慕倾许久,任由她跪在地上举着茶杯高过头顶。

  一、二、三。

  本该接过茶的手还是没有伸出,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孟氏是故意的,正厅里面的年轻小辈又没人敢给出来打个圆场,任由气氛越来越尴尬。这时林氏想要上前却被丈夫余邈拉住,他摇摇头。

  余夏哪里能够忍孟氏这么欺负人,可王慕倾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分明有恳求,她了解自己,不希望自己在此时发脾气,她们作为小辈若是对长辈不敬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那即将崩溃的关系更没有修复的希望。

  “娘,喝茶!”王慕倾的声音虽然柔弱,却没有一丝怨气,她是一个守规矩懂礼节的小辈,但长辈却没有长辈该有的样子,孟氏还是没有接过茶杯。余夏明白这个孟氏并不是针对王慕倾,她这般的态度是让自己难堪。

  “娘的手莫不是受伤了抬不起来!要不就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没关系,我这次可是带了足够多的补品,有专门治耳聋眼瞎,也有专门治手脚残疾的!保证吃上几日,娘的手能抬起,耳朵也能听见。”还是余夏先打破这个局面,她起身拿过王慕倾举着的茶杯放到了孟氏的面前,之后扶王慕倾起身。

  孟氏脸上难看,头发简直都要气得炸起来,眼看就要发作,但主做上的余知荣却出乎意料的当起了和事老,起了别的话题。他这个做法本来就让余夏意外,说的话更是让人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张大嘴巴难以相信。

  “作为余家的儿媳,你要尽快为余家生下子嗣,若是今年,你生下儿子那便是我国公府的长孙,若是不能,以后都不需要进我余家的门!”听着余知荣的话,王慕倾一脸茫然的看着余夏,而余夏已经气的火冒三丈了。

  余知荣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她们生女儿或者不生都是王慕倾的不是,别说她俩都是女的生不出孩子,就算是她俩真搞出来孩子和他余知荣又有什么关系!

  余夏呛声道,“父亲大人别是忘了,我是入了王府的门,生与不生好像都是我们王家的事,和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啊!”

  “若是生了儿子,这国公府的爵位就是长孙的!”余知荣轻松的喝着茶,在场的其他人可就炸了锅,尤其是孟氏,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嫡子,怎么也轮不到余夏的儿子来承袭爵位啊,林氏面露难色一副自责的样子,余邈则没有丝毫气愤,只顾安抚着娇妻。在场的客人因为余知荣的这句话,纷纷对余夏送来了羡慕的目光。

  人人都预料着国公府将会得势,朝廷会重新重用余知荣,眼看头上的爵位很快不会是空名,而是皇帝的恩宠,可在余夏看来那玩意儿一点也不稀罕。

  反正是谁爱要谁要,她可看不上。

  但余知荣这个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之前那么不待见她,还想悄悄的杀掉她,怎么如今又想要父慈子孝,着急抱孙子了。而且就算是余庆因为那件事伤了根基,生不了了。就算是余邈死活不愿意同别的女人生孩子,余家即将绝后了,余知荣也不该和她余夏来要孩子。

  和余邈病急乱投医不同,余知荣可是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孩子,而就算她有了孩子,那也不是他余知荣的孙子,他为什么如此着急的逼着余夏和王慕倾要孩子!

  或者说他想要的只是把余夏的孩子攥在手里。

  没有人会愿意养别人的孩子,而余知荣就偏偏忍了余夏十几年,就算知道现在管束不了余夏,也要逼着抓住余夏的孩子。他做的种种究竟是想要因此拿捏住谁!

  会是,余夏的亲生父亲么?

  “我亲生父亲是谁!”林氏拉着王慕倾去里屋聊家常后,余夏一个人在院里闲逛正好在回廊里遇到陆裳,看左右无人,她没有迂回的试探,而是直白的质问,或许是想要知道真相太急切,忘了提醒自己应该对自己的娘亲温柔一些,她和陆裳没讲过几次话,即使直觉告诉她娘亲应该是爱她的,但还是控制不好态度和语速。

  可从陆裳的角度看,无论余夏用着怎么样的态度和语气,单单的这句话都是伤人且令她难堪的。那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戳得她浑身都是血窟窿,原本那未掩盖住的欣喜一瞬间覆盖上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知荣到底想用我、用你拿捏住谁!我百思不得其解,左右考量下也只有一个答案,是为了我的亲生父亲。我以为这个人死了,你才会委身在余知荣身边度日,但现在看来此人应该还在世!我说的对么,娘亲!”

  “呵,过犹不及,我早就告诉过你太过聪明是会做傻事的。怎么,王家太差了让你连顿饭都吃不上,你要卑微到国公府来讨饭吃?余夏,既然出了这里,这里就不是你的家!”陆裳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冷漠的从余夏身边走开。

  余夏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的不能回神,她没从陆裳这里得到任何答案,也无法从她的话语中抓住证明自己猜想的讯息,情感左右了理智,她生出一种失望,她甚至否定了之前有些期待的猜想,觉得这般冷漠的态度就是陆裳的真情实感。觉得亲生娘亲不是爱的隐忍,而是压根对她就是带着恨意的。

  这种可能明明早就预料过,但还是难过,她有几分自嘲,不过是过个年而已,竟然生出了一种对亲情的向往,她本就不该再有期待的,对王晋和不该,对陆裳也不该!

  果然人心都是贪婪的,有了这个,又贪心那个。

  她又一次告诫自己,{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我有倾倾就够了,只要她就够了,她只要和倾倾全心全意的相爱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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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氏的院房里有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小绣房,丈夫体贴怕她在家里无聊就单独为她打造了这样一方小天地,还要求所有人想要进到这里必须得到林氏的同意,难得的是作为丈夫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在这样一个用心筑造、不被外人侵扰的空间里,林氏眼含着笑意教着王慕倾做着女红,她拿出自己早先准备好的布料还有一些做好的成品,温柔的笑道,“以后这些都由你做给她吧!”

  她递过去的是她新改良过的给余夏用的束胸。

  王慕倾认真的点着头,尽管并不擅长,却还是用心的向林氏请教。在学习的空挡,林氏好奇的问,“她,对你好么!”

  王慕倾脸颊泛红,又是害羞又是别扭的点着头。林氏看着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小小的惊讶之后,也温柔的笑了,好像那些疑问,那些无意之中冒出的女人和女人像夫妻一样过日子那样好么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她情不自禁的说起余夏。

  王慕倾忍不住好奇问那时的余夏是怎样的。

  清冷,疏离,时刻保持警惕。眼中是藏不住的狠厉,就像是想要全世界都不好过的样子。林氏的这些词语,王慕倾怎么想都觉得安不到余夏的身上,她眼中的她,温柔,善良,与人和善,心里是暖的,哪怕这些都藏得很深。

  她摇摇头,做着针线活儿,却笑得甜蜜,“那不是她!”

  “或许是她遇见你之后就变了。变得更好,更有人情味儿,变得更为大家所喜欢了。”林氏虽然没当过母亲,但她想当母亲的心境也无非就像她现在这样吧,像她这样会挂念余夏,总希望她少遇到些困难,或者说不遇到困难,万事都能一帆风顺,能够过得更舒心,能够有一个更温柔更懂她的人在身边。

  虽然林氏曾觉得她们并不合适,但转念又一想什么又是合适呢!

  人生太苦,总有那么多困难艰险,两个能温暖彼此的心,互相扶持着在苦难中走过才是重要的。是男是女、有无子嗣对于有些人来说至关重要,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又何必用她的准则来为她们建议。

  她们聊了许多,林氏也向王慕倾提到了余庆成亲那天,余夏被人陷害下药困在洞房里的事,林氏心思细腻,怕中间有什么误会让王慕倾因此而芥蒂,她详细还原诉说着那天的所见所闻,包括她见到余夏手握紧碎片、腿往外冒着血时,嘴里不停念着王慕倾名字这样的细节。

  王慕倾听余夏说过事情的大概,可是现在又听着林氏旁观者的角度诉说,又都觉得鼻酸,她摇着头,“她对自己真的太狠了!”

  “其实就算她真的和金瑾娴在那种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你也会原谅她吧!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但她就是不想那样,她坚持要把全部的爱都给你,想让她自己独属于你一人!这是她的坚持,她的固执!”林氏柔和的说道,目光飘远。

  任哪个嫁做人妇的女子听到这样一番话心里不会惊涛骇浪,但唯独王慕倾眼睫低垂,她口中叨念着,“余夏全部的爱...”她眼中有水汽产生。

  余夏的想法明明就那样简单,想要全心全意而已,可光是这一点,却也难住了王慕倾,她无法控制,无法左右,因为她有好多个“自己”。她一直觉得和余夏在一起,她很幸福,可是她再一次反问自己,和自己在一起的余夏的想法呢。

  余夏对着另外的“自己”,她该要面对比自己更多的纠结,比自己更多的委屈吧!她自己只是在黑暗中前行,而余夏无时无刻不再抉择。坚守底线,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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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夏本来是不想留在国公府吃晚饭的,高门大户里面条条框框的奇葩规矩多,就说吃饭这件事,要求女子不能和男子同坐主桌,而要在偏厅里另起一桌而食就挺讨厌的。

  这样她们势必要分开,各坐一处。余夏又担心那讨人厌的孟氏会因为之前的事而报复王慕倾,所以她想找个借口回家去。

  然而王慕倾并不愿意走,她本来就觉得和余夏成亲之后没有特意过来拜见过余夏的父母,这已经很失礼了,如今过年,旁人都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她们早走那岂不是更落人话柄,更何况她来国公府就是为了见余夏的父母亲,她已经见过余知荣和他的发妻,但却没有见到余夏的亲娘。

  王慕倾坚持,余夏自然也不会强求。她想有秀儿和幻秋看着,林氏也可以在旁边打打圆场,就算孟氏说话难听,倒是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只是委屈了倾倾受那个臭婆娘的气了,等回去可得好好疼疼她。

  封建家庭里妇人的等级制度规定的细致且可怕,当家的主母做主位,妾氏在左边还是右边,生了儿子的坐在那个顺位,生了女儿的又挨着谁,这些不用明文规定却已经默认在每个人心中。小辈里林氏的位置最好,紧挨着她的是金瑾娴,再之后才是王慕倾。而那些嫁得差强人意的余知荣的女儿们个个都低眉顺眼,好像矮人一等似的。

  孟氏还没落座,其他人自然都还在站着。那是这家里女子当中最高权力的掌握者。

  “呦,这怎么有两个外人杵在这呢!”她指得是站在王慕倾身后的秀儿和幻秋。孟氏阴阳怪气的说着王慕倾架子大,说府里的丫鬟伺候着还不够,她还要预备着贴身的侍女,是瞧不起余家!

  “不是这样的,娘。我初来府里,不知道规矩,您莫要见怪,我这就让她们寻个地方去歇脚!”说着她就吩咐秀儿和幻秋让她们下去,可是她俩得了余夏吩咐,又怎么肯离开。秀儿还振振有词,“姑爷让我寸步不离小姐,若是我们离开了,姑爷定会生气埋怨的!”

  一说到余夏,王慕倾的态度又没有那么强硬了。但孟氏似乎有抓住了讥讽的机会,“什么人养什么样的奴才,这般的没规矩,主人家说话也敢顶嘴!给我拖下去掌嘴!”王慕倾怕真的会有人惩罚秀儿和幻秋,便先一步呵斥她们下去。

  总算暂时如了孟氏的意,她才露出一点点微笑的落了座,刚想要以国公府女主人的姿态说话,那边陆裳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来晚了!”和那些恨不得把金银首饰都戴在身上的妇人不同,陆裳衣着虽不那么华贵,但她本身的气势好,从上到下,由里至外都散发着一种天然的贵气,她的眉眼,她的清冷,还有骨子里散发的傲气让王慕倾移不开眼睛。

  在陆裳的眉眼之间,王慕倾好像看到了余夏的影子。

  这就是余夏的娘亲吧!王慕倾不自觉的就多看好一会儿,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被打断了话的孟氏本来也没以为陆裳会来,她们从来都是互相看不上对方的,她恶心陆裳,陆裳也看不上她。而她在今天过来,为了什么显而易见。孟氏这般思量下,微微一笑,有了主意。

  孟氏先说了一些场面话,而后又像是关心小辈一般闲话家常,和别人说话时是友善和睦,但到王慕倾面前话就有点多了。她慕倾慕倾的这般叫着好像是有多亲密,但一句一句又像是审问犯人,王慕倾乖巧应答,直到后来孟氏的话锋一转问起了王慕倾的母亲。

  “不知慕倾的娘亲可好!她对余夏如何!”她明明知道真实的情况,偏偏就要问这么一嘴,她盘算着十几年没出过府门的陆裳并不知晓她的孩子和一个什么样的人成了亲。

  “我的娘亲去世了。”王慕倾脸色煞白,却仍旧乖巧的回答。但孟氏不依不饶,“我听说你娘亲是被你发疯时杀死的,不知道你怎么看!”

  “我...那些只是传言!”

  “哦,这是传言,但你会发疯好像不是传言,是不是啊!王慕倾!”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都小声的议论起来,余夏的姐姐们做出惧怕的样子。王慕倾抬眼之间发现陆裳也流露出一副失望的模样,她彻底的慌乱了,她站起身来颤抖的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余夏说那不是发疯...那只是另一个我!”

  孟氏等得就是此时,她站起身提高了音量的大吼,“她要发疯了,她要发疯了,快来人啊!”她这么一喊餐桌上其她将信将疑的人也被唬住了,王慕倾白着一张脸,而手中无意识抓住的筷子被自己单手捏成了三截。

  如果说那些人刚才还将信将疑,待看清了这一幕的人就真的信了几分,众人躲在孟氏身后,像是看瘟神一般看着王慕倾。

  “你看看她好吓人!”

  “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发疯了!”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真怪她的听力太好,那些刺耳的声音那么小却也能听得如此真切,她孤单的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十几个人站在一起严厉的指责着她,而闻声赶来的家仆丫鬟也越来越多,他们手中拿着棍棒渐渐的包围着她...

  林氏心焦的试图为王慕倾解释,可无论她怎么说也扭转不了那些人的看法,孟氏还不断的唤着让她到她们那边去,明知道事实是王慕倾根本没发疯,可好像如何也说不动她们,她觉得或者也不是每个人都真的相信孟氏所说,她们只是选择了站队。

  林氏没有过去自己的婆婆那里,而是选择站在了王慕倾这边。

  “嫂子,你,过去吧!”王慕倾眼中含着泪,事情到现在她早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知道林氏站在她身边改变不了结果,反而会因此连累对方。事到现在,她还在为旁人考虑。她强忍着泪水推开了林氏,而这时那些人又小声的嘀咕着,“你看她就是疯了,都在推人了!”

  “这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说那余邈的媳妇是傻还是蠢!”

  那一种种声音让王慕倾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自责、内疚,她给余夏丢人了,她又把事情搞砸了,她想要回到那黑暗之中,这样就没有人能够看见她,这样她就不会再给余夏丢人了。

  黑暗一点一点笼罩着她,马上将要吞噬掉她,耳边似乎有一个人冷冷的发着笑,那声音在说,“你不配,你不配!”

  她害怕得越缩越小,而就在她意识逐渐朦胧之时,面前有一个人影挡在她身前,她同那些人说着什么。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黑暗消退,她的眼睛瞬间睁大,眼前的画面由模糊变得清晰,她看着那个女子的瘦弱背影,那是余夏的娘亲陆裳,她挡在自己面前,“别怕,我在这里,别人休想欺负你!”

  这个人和自己的娘亲一样,温柔又强硬,弱小又强大。哪怕对面人多势众,她也要挡在自己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