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听见女人的声音, 在原地顿了一下之后,才慢慢转过身子,在转身的过程中, 刚才的情绪渐渐冷却,眼神也变的越来越冷。

  黑暗里的光亮只凭借一盏小小的烛台, 余夏看着半边身子都在黑暗里的女人,她身着深色衣服, 长长的乌发用一根深色的发带绑成了马尾。模样的倒是英姿飒爽,不过脸庞还略显稚嫩。

  余夏在打量女人, 女人也在打量着她。

  烛台的火苗散发着淡淡的光,把余夏的脸映衬成暖色,在这样一个光影里,女人眼中的余夏, 身材比上一般的男子稍显瘦弱,但身板笔直, 一双冷傲的眸子正在打量着她。

  女人不喜余夏的打量,她抽出刀鞘中的短刀, 对准余夏的咽喉, “你是谁,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你又是谁?”余夏一阵轻笑, 她显得泰然自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姑娘,因何在我的地盘?”她眉梢挑起留意着女人的表情变化。

  “你的地盘?”女子怀疑的重复了一下, 然后脸上流露出一点迷茫。

  余夏看着女人的反应,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自认为自己在这里没有什么生存技能,有的只是各种套路,和对于人的敏感感知。就像面前的女人,若是真的想杀她,早就一刀插进她的脖子了,也不会追问她是何人。而且她说这里是她的地盘也没有错,上面的山庄应该是原主余夏的,现在自然是她的。

  “你诓骗我,看我不杀了你。”女子突然面露狰狞,手中的短刀刺来,余夏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把手中的烛台朝着女人丢了过去。

  呯!短刀和烛台碰撞的声音,烛台掉落到地上。

  “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在这个深邃的甬道里传来回音,然后是一团光亮朝着她们移动了过来,一个拿着火把的男人过来,“属下见过主子。”他踢了一脚女人的后腿弯部,女人被踹跪在地上,那力度大的,余夏光是听到膝盖触地的声音,心里都嘶了一声。

  “这是属下新招进来的手下,冒犯了主子,是杀是罚请主子吩咐。”男人抱拳低头。

  “主子,阿竹错了,请主子饶了属下...” 刚才还凌厉的女人现在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余夏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男人。

  {余夏啊余夏,你到底有多少个手下?一天一天跟个蹦豆似的,能不能痛快点,一口气全出来。}

  “自从叶匡不知所踪,主子便没有找过属下,今日属下正召集了手下举行半月一次的大会,正愁怎么把消息传递给您。”孙堇显露出低眉顺眼的表情。

  从这个男人的话语里,余夏知晓原主余夏手底下的人好像还不少,至少还有一个小队,而原主则是一个隐藏中的boss,她不会直接和等级低的手下见面,她放权给了叶匡和孙堇两人,若原主有什么吩咐只需要告知叶匡,叶匡再吩咐孙堇或是下边的人去办事。

  不过这保密工作似乎做的也不怎么好,要是隐藏的好,怎么京中一混乱,孟怀靖、柳枚都把矛头指向她。

  “去见见吧。”余夏撂下话,斜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然后绕开走了。

  “是。”

  走出黑暗,便是更足更广的空间,余夏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地宫,被打磨过的石砖平整的铺平在脚下,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火把,把整个地宫照的异常光亮。

  孙堇停在了一处砖石垒砌而成的门口,余夏无意的往里面瞟了一眼,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

  “主子,请!”

  余夏咽了一下口水,攥紧拳头走了进去。

  那是一处巨大的宫殿,由砖石发券垒建,虽不华丽但是规模恢宏,地上的砖石排列组成一副巨大的星辰的图腾浮雕,样子足够震撼人,不知道走在上面会不会硌脚。

  宫殿内四个巨石立柱,上面分别雕刻着“天之四象”,代表着四个神明,而最难让人忽略的是门口正对着的是五阶之上,放着一把金丝楠木的太师椅子。

  不用想,那位置正是他们都要叫上一声主子的,余夏的位置。

  最要命的是,两旁站满了穿着黑衣的人。余夏就那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中间让出来的过道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这地宫大殿、上了台阶,站在高处俯视着底下的人。

  黑衣人整齐的分列两旁,虽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余夏,但却并未表现出好奇,只是规规矩矩的恭敬的站着,有个别人大着胆子微微抬眸偷看了一眼她。

  “这就是我们的主子。”孙堇站在余夏旁边向众人发话。

  “属下见过主子...”一个懂眼色的人先开口,带动着一众人等跪拜行礼。

  底下百十来号人齐声张口,且声音洪亮,声音掺杂着回音在宽敞的大殿之内,余夏太阳穴突突的跳,满耳朵都是,主子...主子...

  余夏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堇,孙堇这个人倒是懂眼色,他开口道,“今日各组把最新的消息情况直接向主子汇报吧。”

  底下的人五六个人为一组,各自都有各自的任务与收集到的讯息。他们逐个的介绍起各自的任务,余夏开始是站着听的,后来听得她直犯困,便坐在了那个原本就是给她的太师椅上。

  “余知荣的私兵一夜之间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另外近些日子,属下发现余知荣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他时常出入国公府,看样子余知荣对他十分信任。”

  “属下这一组负责的是朝中大臣的动态,最近得到的消息,丞相白松已经两日没上早朝,并且告的是病假。”

  余夏心想丞相白松不就是王慕倾的外公?她皱了皱眉,继续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开始时那些人讲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任务,越往后听,余夏的脸色越不好,不是些离间别人,就是些借刀杀人的事。她越听越气,想到柳枚所说的事,她冷着一张脸,语气冰冷的都要结了冰碴的问道,“孙家小姐的事,谁做的?”

  问完这句话,底下的人突然之间就都安静了,旁的人低头不语,只有两个人忐忑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迈了半步,“孙家小姐这事本来是由我这一组完成,本来叶匡交代我们找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制造了一场与孙家小姐的邂逅,本以为孙家小姐会爱上对方,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不会进到宫内,但是这孙小姐不但不入局,对待那男子还态度冷淡...”

  “所以你就让人毁人家清白?”余夏气急了脱口而出。

  “属下并未,叶匡的意思是再做打算,可是属下还并未采取行动,城中就传出了孙家小姐被踩花的事,而且现在来看,整个局势变得混乱,是因为好些人在里面浑水摸鱼,让大家相互猜忌...”

  余夏才不管是谁干了这事,她关心的是,这件缺德事与自己无关。

  底下的人继续说着京中富家大族、朝廷大官、甚至还有江湖中人的一些事情,余夏听的百无聊赖,她没个正形的瘫坐在太师椅上,她想回家,她想王慕倾了。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到了最后一人,那人先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余夏想到梦中,办事不利的手下的惩罚,撇了撇嘴。

  “上个月,按照指令,属下带着人去绑那王家小姐,知道她每月会去郊外的寺庙上香祈福,便在她归来的路上设下埋伏,谁知半路遇见一个男子带着家仆经过,那人多管闲事与我们打了起来,后来...”跪在地上的男子一头的冷汗。

  余夏没太仔细的听,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回家见王慕倾。

  “属下认为,十组的人没有完成任务,应该领罚。”一旁的孙堇说道。

  还没等余夏反应,那跪着的人又迫切的解释道,“其实那日是叶匡让我们中止任务的。”

  “现在叶匡不知所踪,说不定已经死了,你当然可以把过错都推到他身上了。”孙堇冷笑一声。

  “不是,不是,那日我们后来从缠斗中脱身,沿路顺着痕迹搜查到了王家小姐可能身藏在破庙之中,正要过去捉拿,便看到从庙中出来了四个男女,其中除了王家的是车夫和丫鬟,另外就是王家小姐,但额外多出了一个男子...”跪在地上的男子抬眸看了一眼余夏,“那时属下正要上前,却被叶匡拦住,他说此次任务就此结束,属下那时还未见过主子,不知那男子便是主子...”

  他说的王家小姐,竟然是王慕倾!

  原本事不关己的余夏,听此脑袋都要炸了。她的手指紧攥太师椅的扶手,恨不得把木材掐断。

  余夏记得和王慕倾第一次在破庙里相遇,她的小可怜儿缩在稻草堆里可怜巴巴的样子,原来那日的相遇,竟然是因为这般...

  所以全世界都知道余夏是个坏的,而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呵呵,原来她重生成了的反派。

  {好你个余夏,我真要谢谢你...谢谢你全家,为表感谢,我特么的都想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