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西离开房间没一会儿,乐哥儿便走进房间。

  “许婶子正在厨房给你做肉丝面,一会儿她和宝哥儿就会进来陪你说话,让我过来先陪你唠一会儿。”

  “乐哥儿,咱们坐下来说话。”

  天气回暖后,大家换上春装,衣服也没有冬天厚实,变得单薄,温哥儿看到乐哥儿微凸的小腹,连忙拉着他坐在椅子上说话,桌子上放着苏家铺子的糕点。

  坐下之后,两人心里都揣着心事,还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温乔看了一眼乐哥儿微凸的小腹,又抬头看了一眼乐哥儿红润且有肉感的脸蛋,迟疑又有些害羞地问出自己一直纠结的问题。

  “乐哥儿,你当初……你当初和木东洞房的时候……嗯……你是什么感觉?难受吗?”

  “啊?!”乐哥儿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想到当初他和东哥洞房时的场景,脸“唰”一下变得红彤彤,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我……你问我……你和木西今天晚上就会洞房,等到晚上……你不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我……”温乔红着脸,他就是因为对晚上的洞房有些害怕,所以才想找一个人问问洞房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认识的小哥儿中,和他关系好又成过亲的人只有乐哥儿。

  “洞房是什么感觉,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有其他东西要给你。”这也是他避着人进来找温哥儿的原因。

  乐哥儿拿出一张折叠四四方方的纸张和一个小木盒。

  “这张纸上面记的是我当时和东哥成亲的时候,我阿爹给我的保养方子,我抄了一份给你。这是用方子上的药材做成的药膏,你每次和木西……行房后可以抹上。”

  “咳咳,平时没有行房的时间也可以抹上。”乐哥儿撇过脑袋,又补上一句。

  “……谢谢……”温哥儿羞得指尖都在泛红,小声道谢后接过乐哥儿手里的东西快速放进桌子上的首饰盒里。

  之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彼此都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屋中奇怪的氛围。

  “那个……其实……做那事也没有那么可怕……第一次可能比较难受,汉子做那事的次数多了……做那事时会变好……咱们就会……咳咳……就会很舒服。”乐哥儿虽然害羞,但也担心温哥儿过于害怕做那事,还是忍着羞耻将自己的经验告诉温哥儿,看到温哥儿脸上的红色随着自己的话再次加深,他也觉得说这事有些难以启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嗯……谢谢……”温乔小声道谢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叩叩。”

  敲门声响起,随后门外传来许婶和宝哥儿两人的声音。

  “温哥儿,乐哥儿,你们在里面吗?我们进来了。”

  温乔和乐哥儿听到许婶和宝哥儿的声音,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许婶,宝哥儿,我们俩在房里呢,刚才我和乐哥儿正在房间里说话呢。”温乔拍了怕自己热烫的脸颊,收拾好情绪走到房门口给他们两人开门。

  许婶手里端着一大碗面,走进房间,眼神触及到两人红通通的脸,疑惑地问道:“你们两个人刚才在房间里说什么呢?怎么脸一个个的都是这么红?”

  “没什么!”温乔担心许婶子看出他们状态不对,连忙开口反驳。

  “对!我们没说什么。”乐哥儿也开口附和。

  “哼哼,我看你们两个人刚才是在房间里干坏事了,要不然你们两个人的脸不可能这么红。”宝哥儿拿着三副碗筷和一个大汤勺跟在娘亲身后走进房间,也注意到温哥儿和乐哥儿两人脸上不同寻常的薄红,开口拆穿两人的谎话。

  “说!你们两个人刚才背着我在房间里干了什么坏事?”温哥儿放下碗筷,便扭身去逼问两人。

  温哥儿和乐哥儿对视一眼,疯狂摇头,试图打消宝哥儿的疑问。

  “没有,没有,我们俩什么都没做。”

  “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宝哥儿不相信他们两个的鬼话,抓住温哥儿的双臂让对方和自己对视,“哼!温哥儿,咱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你居然有事瞒着我,我太伤心了!”

  最好的朋友居然有事瞒着自己,宝哥儿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呜呜呜……伤心死了!

  “我……”温乔想把自己和乐哥儿刚才的话讲给宝哥儿听,可他实在说不出口,那些话太难以启齿了。

  许母想到某个可能,将自家小哥儿拉到身边,数落道:“你这小哥怎么什么都想知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

  宝哥儿不满地瘪嘴,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许母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自己偷偷和温哥儿说些与晚上会发生的事情有关的话,哪成想,刚才温哥儿和乐哥儿两个人待在房间里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她也不需要再额外叮嘱温哥儿。

  “温哥儿,乐哥儿,你们三个过来吃饭,我特意多做了些。”许母开口招呼三人,将肉丝面盛出三碗,“你们先在屋里吃些东西垫垫,等会儿开席了,再去堂屋吃厨师专门为新夫郎准备的酒席。一会儿堂屋的酒席准备好了,我来叫你们。”

  单独为新娘子或新夫郎娘家父母准备一桌酒席是他们这里的习俗,男方会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和新娘子一家一起坐席吃饭以彰显对新娘子一家或新夫郎一家的重视。

  温哥儿父母双亡,血缘关系最近的温有财一家又是那副鬼样子,早已断亲,温哥儿这边只能由温贵夫妻俩和温哥儿关系亲近的许家坐席——许家派出宝哥儿和许奶奶作为代表陪着温哥儿坐席。

  男方这边坐席的长辈是之前出面帮温哥儿摆平温氏族人的木氏老长辈和木西大伯一家——木西大伯一家派出刘芳和乐哥儿坐席。

  木文作为村长和木西的亲大伯,不仅要帮忙主持大局,也陪着木西挨个给村里人敬酒,为木西介绍村里人的辈分和木西应该叫的称呼,而木东和木南则要帮木西挡酒。

  温哥儿三人在房间里吃面,场面有些沉默。

  温哥儿和乐哥儿不说话是因为心中尴尬,宝哥儿不说话则有两种原因。

  一开始,宝哥儿暗暗生闷气,不愿意和有了自己小秘密不愿意和他坦诚的温哥儿说话,后来不说话则是因为他不断回想娘亲刚才说的话,某个瞬间意识到温哥儿和乐哥儿有可能在房间里说些成亲以后的事情,而心中尴尬得不想说话。

  后来温哥儿和乐哥儿意识到宝哥儿已经明白他们两人不告诉他谈话内容的原因,心中更加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缓和气氛。

  三人吃完肉丝面,宝哥儿没话找话,说道:“今天真热闹啊。”

  “嗯嗯,确实热闹。”

  “是挺热闹的。”

  有人起了话头,三人都有心用话语冲散房间里微妙的气氛,你一言我一语,三人逐渐聊得火热。

  在三人在房间聊天,等着入席吃饭时,木西家也来了几位大人物。

  “木老板,恭喜啊。”

  “木兄,新婚大喜啊!”

  “今天是木老板新婚大喜之日,老爷和少爷在外地不能及时赶回来,特意写信让老夫给您送上新婚贺礼。”

  “……”

  木西看着眼前带着礼品前来祝贺的赵凉、客来掌柜、客来居掌柜、福客酒楼掌柜、方家铺子方小老板、冯家铁匠铺的掌柜……有些惊讶,脸上带笑将人请到他主桌入座,木东和木南则指挥这些人带来的仆人将贺礼搬到存放礼品的房间,顺便这些仆人找桌子坐下等着开席。

  他虽然出于礼节为他们送了新婚请柬,但木西没想到这些人会亲自带着贺礼过来家里。

  入座的几人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路上遇见彼此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木西居然能让这么多人亲自上门祝贺,心里重新调整了自己对木西的定位,也更加不愿意得罪木西。

  尤其是福客酒楼的掌柜,看到他们酒楼曾经的账房学徒木南如今和自己坐一桌吃饭,同桌的还有和他们酒楼有生意往来的木文和木东父子,隔壁桌坐着同样和他们酒楼有合作的张家人,心中十分复杂。

  心情复杂的还有其他人。

  在场的村民看到镇上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带着贺礼登门,前来祝贺木西新婚,听到他们说木西在镇上买了两间铺子,木东和乐哥儿的娘家张家也在镇上买了铺子,心里复杂不已。

  有些人后悔没有擦亮眼睛将木西这块金子早早攥在手里,害得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金子落到温哥儿那个父母早亡的人手中,他们只能白白羡慕温哥儿走了狗屎运;也有人会后悔没有和木西打好关系,如果和木西打好关系,说不定如今在镇上那个开铺子的就是自家了;还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好好巴结木西和温哥儿,两人手缝里露点东西,他们也好跟着喝口肉汤;更有人羡慕温哥儿能嫁给木西这样厉害的人,以后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

  某些温氏族人想到当初坚决反对温乔将田地和房子添作嫁妆,更有甚者将木西狠狠骂了一顿赶出温乔家,如今他们被狠狠打脸,心中忐忑地想着还有没可能和木西缓和关系,或者找温哥儿帮忙,让他找木西说请,帮他们这些族人从木西手里得到一些好处。

  温乔三人在房间里聊得正开心,房门被敲响,许母和村长夫人刘芳走进来叫他们去堂屋吃饭,顺便和他们讲起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温乔经常听木西说起过他在镇上做的事情,但他也没想到那些人会在他和木西大喜的日子带着贺礼登门道喜。

  五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与卧房相连的堂屋,那里已经准备好一桌酒席,温乔刚坐下便感受到在院子里等待开席的村民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所蕴含的情感多种多样,让他十分不自在。

  刘芳注意到村里人频频朝堂屋看,让温哥儿十分不自在,起身将堂屋房门半掩上,将院中村民们投来的目光遮挡大半部分。

  “别管他们,眼睛长在他们脸上,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对于木西如此有本事,刘芳有荣与焉,半埋怨半炫耀地说道:“温哥儿,当初我给你们说媒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侄子木西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个嫁人的好人选,我没骗你吧?可惜当初我说这话的时候,村里人没几个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如今傻眼了吧,再想将木小子和自家亲戚或孩子凑成一对也晚了!”

  温乔冲村长夫人笑笑,他现在想起当初村长夫人闭眼夸木西,在自己面前极力推荐木西的场面,依旧觉得颇富喜感。

  “不过没想到木小子现在这么有本事,他以前整天跟着周围几个村子的地痞流氓到处乱窜,谁能想到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本事。”同桌的木姓长辈对于木西的改变也是又欣慰又惊讶。

  “是啊,以前木西那副混账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谁能想到他如今这般有出息。”

  “哈哈哈,我们以前都以为温哥儿和木西成亲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没想到木西这个火坑后来变成了金盆子。”

  “哈哈哈……”

  “温哥儿你以后可真像我当初和你说的那样,以后有享不完的福气了!”

  “哈哈哈……”

  “咱们温哥儿也不赖啊,配木西绰绰有余。”许母见他们一直夸木西,温哥儿有木西这样的夫婿确实让人满意又为他高兴,但是这些姓木的也不能只夸木西一个人啊。

  “娟嫂子说得对!说不定木西就是因为和温哥儿定亲,被温哥儿身上的福气所影响,所以才决定痛改前非,再不做以前那些混账事,转而开始脚踏实地、好好做人。”桌上的木氏族人听到许母的话,笑着应和她说的话。

  “有道理,有道理,要不然木西以前那般混账,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流荡,几个月不着家,怎么一和温哥儿订亲便改了性子?”

  “木西把他爹娘留给他的田地卖掉几亩,卖地的钱全部拿去和他那帮兄弟跑到镇上吃喝玩乐,当初如果不是木文和刘芳他们两个做主把木西那混小子手里的两亩地拿过来种,说不定木西早就将家里的田地和房子全都吃掉喝光,穷得叮当响,没地方去了。木文和刘芳也算是苦尽甘来,给木西张罗来一门亲事,没有辜负木武两口子的信任。”

  说起已逝的木武夫妻俩,在座的长辈情绪变得低落,可怜木武两口子年纪轻轻便出意外去世,要不然他们夫妻俩也能亲眼看到木西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有木姓长辈注意到桌上的低落氛围,忙开口缓和气氛,说道:“哎呀,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总之,不管是木西还是温哥儿,他们两个人都有福气!他们两个人凑一块属于是天赐良缘,天生一对,互相都能把对方变得更好!”

  “对!他们两人天生一对,都有福气!”

  “来,喝酒!桌上这些年龄小的,就别喝酒了,咱们这些老的喝。今天是木西和温哥儿大喜的日子,咱们都要笑呵呵的。”

  “喝!”

  “……”

  长辈们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纷纷举杯喝酒,冲散心头的悲伤,而温哥儿他们这些小辈听着长辈们说话,默默低头吃菜,偶尔凑到一起说着他们小辈间的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