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西赶着牛车刚走进高家村,便有村民认出他赶的牛是高老汉家养了多年前两天刚卖出的妞妞。

  木西停下车子刚准备开口询问路过的村民关于高老汉家的住处,对方却先他一步开口,“你就是买走高老汉家牛的那个人吧,你……是来找高老汉的?”

  木西点头,“是啊,老人家,我就是买他们家牛的那个人。老人家能告诉我他们家住在哪里吗?我有事找他们。”

  “嘿,还真是找高老汉的。你跟我来吧,我领你去他们家。”

  木西让村民坐上来被对方摆手拒绝,村民走在前面,木西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很快便到了高老汉家里。

  “高老汉,快出来,有人找你!”村民冲着高老汉家的房子大喊。

  木西看着眼前被积雪掩盖的断壁残垣,不知道高家人住在哪里,难不成是住在倒塌的房子中?

  房子里传来高老汉的声音,接着高老汉爷孙俩从倒塌的房子角落处钻出来,木西心情复杂,他们居然真的住在倒塌的房子里。

  高老汉爷孙俩看到买自家牛的客人找来,惊讶一瞬后,心情有些忐忑,担心对方不想要牛,特意找到家里让他们退钱,但还是热情地把人请进房间。

  木西和帮忙带路的村民走进高家的房子,木西才真正看到爷孙俩住处的模样。

  木西抬头打量着眼前只剩下半面墙,用倒下的房梁撑出一个三角形状的房间,房间里用油布遮挡外面的寒风,房间里有一张床、两把椅子、一个木箱以及其他的杂物,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老人家,你们一家人这段时间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吗?”

  “我儿子他们三人在镇上照顾我儿媳妇和我老伴儿,我带着孙子暂时住在这里。多亏客人买下了我们家的牛,我们才有钱把拖欠医馆的药钱还上,又在镇上租了一间小房子,现在不好请人盖房子,打算等到开春请人把房子盖好再搬回村子住。”

  “你们两个人怎么没有搬到镇上租的小房子住?住在这里不安全,房子四处漏风,一不小心便会得风寒。”只有半面墙没有倒,说不定什么时候房子又会被积雪压塌。

  “害,这老家伙留在家里等他小儿子呢。他小儿子高良去县城读书,这两天就要回来了,他担心小儿子回来找不到家里人,又想留在这里把压在房子里的家当扒出来,便收拾出来一小间房子,这半个多月和他孙子一直住在这里。”坐在一旁的村民开口为他解惑。

  “老人家,你的小儿子竟然是读书人。”木西有些惊讶。

  “不仅是他小儿子,他这个小孙子也被他们一家送到隔壁村子的书院读书,家里有两个读书人嘞。”

  “如果不是要供养两个读书人,单靠我这老伙计和他大儿子精湛的木工手艺,日子早就过得有滋有味,也不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买下的那头牛,就是我这老哥哥当初靠为刘地主家的闺女儿做嫁妆,用工钱买回来的。”和高老汉交好的村民为他们一家如今的苦日子惋惜,但也明白自己这位老朋友想举全家之力供养两个读书人,想要后代摆脱背朝天种地的想法。

  “好在高良那小子读书刻苦,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年纪轻轻,十五岁便考上秀才,和木家村的木北是一年考上的。等到明年就可以考举人,他们家的苦日子马上要熬出头了。”

  木西听到堂弟木北的名字怔愣片刻,顺着村民的话往下说,“会好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几人就读书这件事聊了几句,聊着聊着,话语转到木家村村长木文身上,说起木文四个儿子分家的事情。

  为木西指路的村民对于木家四个儿子分家这件事嗤之以鼻,认为木文的大儿子木东因为爹娘一碗水端不平便闹着分家,纯属胡闹,是不孝顺的表现。

  “自古以来,有哪个做父母的能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木文他们两口子为什么会偏向最小的两个儿子,还不是想着全家人一起使劲儿,供两个儿子读书,等两个儿子哪天金榜题名,全家人能一起享福。木文那个叫木东的大儿子不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觉得父母偏心最小的两个弟弟,他怎么不想着等到他两个弟弟中状元,他们全家和以后的子孙都可以跟着沾光,摆脱泥腿子的身份?自私自利的混蛋玩意儿,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我早就在他刚生下来就把他给掐死了!”

  “老高,买我家牛的这位客人就是木家村的,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呢?”高老汉拦着老友的面不让他再胡说八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是木东,你怎么知道他的难处?”

  “高良和木北关系好,木家去县城接送木北,经常顺道把我家高良捎到县城,我也见过木东那孩子几次,逢年过节,我家和木家经常走动。我听小儿子高良说起过木家的事情,他说木北每次说起他大哥木东都是赞不绝口,木家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好着呢,木东对三个弟弟和爹娘都很好,是个好哥哥,是个孝子。”

  “难道我有说错吗?父母还活得好好的,就闹着分家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姓高的村民因为好友的话更加气愤了。

  木西看他这样,猜测高老汉的某句话是不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高老汉不想让客人在这里看热闹,唯恐老友哪句话惹到客人,开口询问客人今天来自己家的原因。

  木西说明来意,把五只老母鸡从牛车上拿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交到高老汉的孙子手里。

  他今天是来给高家送银子的,占老人家这样的大便宜,他会良心不安。

  高老汉拿过孙子手里的银子又把钱还给客人,“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当初我和孙子在镇上等了半个多月都没有等到把牛买回家的人,我家的牛那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好好照顾,变得瘦骨嶙峋的,为了尽快把牛卖出去给家里人看病才会降价,牛的价格是我们家自己定下来的,你能把牛买下来解了我们家的燃眉之急,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你。银子和鸡你都拿回去,我们家不要你的东西。”

  无论木西怎样劝说,高老汉都不愿意把银子收下,木西只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啊?你是木北的堂哥?!木文是你亲大伯?!”高老汉震惊了,一旁的高姓村民也不骂木东了,讪讪地闭上嘴。

  “是啊,我爹叫木武,和我大伯木文两个人是亲兄弟。”木西点头,“我堂弟木北和你家小儿子关系好,你家和我大伯家的关系也一直不错,如果让我大伯知道我买牛占了你家的便宜,他怕不是要活剐了我。”

  即使他家和木家认识,高老汉也不愿意仗着和木家的关系拿木文亲侄子的银子,最后他只同意收下了三只老母鸡,让对方带着银子和剩下两只母鸡离开。

  离开前,那位姓高的村民拦住木西,让他不要把今天他骂木东的事情告诉木东和木家人。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把这位村民的话告诉大伯他们,也不过是徒惹人心情烦躁。

  ……

  回到木家村,木西帮牛解开身上的拉车,将牛拉到后院的牛棚里,之前建房时让人搭的牛棚今天终于迎来了主人。

  木西在牛棚里垫上一层厚厚的麦秆,编了厚厚的草帘挂在牛棚四周为牛遮挡棚外呼啸的寒风,从养殖场拉了一个食槽和一个水槽回来喂牛,在食槽里放上干草,水槽里倒上干净的清水和空间里的灵泉水。

  刚把牛安顿好,许壮上门了,许壮想请他后天去帮忙杀猪。

  许家人卖掉粮食换来的银子加上许壮半年来走镖赚到的银子,还掉一些外债,手里还剩下三两银子。许家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把手里的三两银子全部用来买年猪。

  许壮跟着镖局的人走镖,在镖局结识了几个兄弟,许壮便是跟着这伙兄弟在一个地方买东西拿到另一个地方去卖,靠着倒卖东西和走镖的工钱赚到了以前全家一整年也赚不到的银子。

  奶奶的腊肠做得好吃,许壮准备买几只年猪回来,将猪肉做成腊肠,等自己年后跟着镖局走镖时带走三分之二的腊肠,留下三分之一腊肠自家吃,每途经一个城镇便试着在当地卖腊肠,如果腊肠生意很顺利,等到明年年底再多买两头年猪回来做成腊肠。

  许壮和自己父亲已经去其他养猪的村子订了四头年猪,已经付了一两银子的订金,和对方约好明天把年猪送到自己家里。许壮今天特意来找村子里和自己玩得好的兄弟,请他们后天一大清早到自己家里帮忙杀年猪。

  谁家杀猪都会有杀猪饭,谁家杀猪都会请与自家交好的人过去帮忙,大家坐一起吃顿好的。木西知道许壮能来请他帮忙杀猪是拿他当朋友,木西怎会拒绝许壮,当即答应下来,说他后天一定提前早早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