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霄盯着床顶的帐幔,手搭在身旁空空的被褥上。

  意识在全身游走。

  腰没有不舒服,后面没有不舒服,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不舒服。

  除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什么时候走的?”

  坐起身,看着干干净净的里衣,床上也清爽干净。燕霄怀疑,昨夜不过是自已做的一个梦。

  直到被祁楌晟叫到书房,他才确定昨夜不是做梦。

  “睡好了?那现在来好好说说,你昨晚去宣王府都干了什么。”

  祁楌晟一脸严肃,与昨夜的意乱情迷找不到一丝相同的地方。

  “……怎么还要说啊。”燕霄羞得脸红。

  难道昨夜,只是惩罚吗?!惩罚完,还要做检讨啊!

  燕霄只得把自已昨晚出去的过程,一五一十交代了。

  当提到宣王对燕秋承诺燕霄安危的时候,祁楌晟脑子里串起了一些最近的探查。

  “四皇叔……”

  正说着,门外有人来禀,安王府的侍从到了。

  “安王?他要干嘛?”

  祁楌晟从侍从手里接过拜帖,是一个宴请。

  谭天池道:“回京这么久,都没见他有动静。”

  “那日在庆元殿,祁高扬用我来踩他,想来是以为我和祁高扬早有私交。在曲州的口头之约,他自然不愿轻易再提。想来是最近他在朝中动作太大,龙海船行还是不能完全放手吧。”祁楌晟收了拜帖,决定赴约。

  一场海匪之患,倒是给祁高煦做了嫁衣。让他从无人问津的边缘皇子,成了问鼎东宫的人选之一。

  “安王这个名号,怎么听都像是给他画的饼,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下。”燕霄揶揄道。

  祁楌晟对这个说法倒是很受用,“那我想想办法,把这个饼再画大一些。”

  祁高煦借口为母妃守皇陵,或主动或被动的将自已淹没在众皇子之间。却不忘和沈昱勾结,而沈昱竟然能在和祁高扬联姻之后,依然选择扶持祁高煦。

  盛安帝如何能纵容他这么在朝堂这么拨弄?

  连天书宫的事情,都能放沈昱一马,是盛安帝太过信任沈昱还是……他一早就知道这些事。

  沈昱的背后,真正唯一的仪仗从始至终会不会都是盛安帝?

  祁楌晟在棋面上随意摆弄着黑棋、白棋。

  思绪里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盘了一遍又一遍。

  盛安帝当年在北境打赢了白弥,宫中的巫蛊案就那么巧的发生了,刚好在盛安帝返京之前,让他可以那么名正言顺的捏紧兵权。

  在宫里跟他里外联合的,一定是时任太常寺卿的沈昱。

  对于这样一个“功臣”,许一世荣华,甚至让自已的儿子娶了对方的女儿。

  可是这么多年,贵妃娘娘天天在枕边吹风,祁高扬除了进中书省,也没见有什么别的荣宠。

  祁高煦就更加没被偏爱过,哪怕是有平定曲州之功,也不过就是封了个亲王,在他这个年纪,祁高扬什么都没做也是亲王。

  偏爱……

  要问盛安帝最偏爱谁,如果是女人,那一定是……云姨。但如果是儿子……难道真的是十二岁的四皇子?

  不惜让前面这两个儿子明争暗斗,是为了给四皇子铺路?

  沈昱和祁高煦的勾结,或许本就是盛安帝授意的?

  “我赢了!”

  燕霄的话,打断了祁楌晟。

  定睛一看,棋面上白棋成了五子。自已什么时候跟他下的五子棋?!

  “你师父有多少徒弟?”祁楌晟一边收起棋子,一边问燕霄。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燕霄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祁楌晟问的是自已的武校。

  “我算算啊,几百个?”

  这个答案不便于参考。

  “几百个都一样对待吗?”

  “那总有几个特别疼的嘛,比如我。”

  “……那他想过让你继承他的位置吗?”

  “那得考编制,我懒得考。”

  祁楌晟不再说话,他闲着没事问这些干什么。将棋子放下,转身去了书房。

  燕霄不乐意了,追上去。

  “什么意思?你说嘛,你对考编体制感兴趣?”

  隔日,祁楌晟赴约。

  “终于不是丰月楼了,不然我会以为,盛京只有夏溪林一个搞餐饮的。”

  燕霄把这里当成了私厨餐厅,在祁楌晟身后嘀咕。

  安王祁高煦将齐灼请入亭台,几个侍从都在亭台下候守,燕霄也只得留下。

  “一路走来,院内景致别具一格,只是似乎太过幽静。”

  “此地是本王的别院,只是鲜少来此居住,今日倒是很适合。”

  两人坐下寒暄了几句,安王从亭台的边廊上取过一个礼盒。

  “之前在曲州,见过龙海船行的船舰之后,一直久久难忘。后来听闻工部王大人还专门研究过龙海的船舰图纸,我便请人按那个图形做了一直艘,越看越喜欢。”

  礼盒打开,里面用金丝巧制的一艘船舰,栩栩如生,仿佛落入河道便能扬帆起航般。

  “王爷这是?”

  “齐先生一定也很满意自已的佳作,便着人又做了一艘,送给先生。”

  安王没有唤齐灼的将军名号,依然保持了当初在曲州时的称呼,像是显得亲切。

  “此等厚礼,齐某愧不敢收。”

  “先生只怕是还在怪本王?”

  祁楌晟也不装糊涂,只是浅笑不答。

  “在曲州时,本王与先生有约,谁知入京后事务颇为杂乱。”

  祁楌晟自然知道,祁高煦这是查了好些日子,知道自已和祁高扬之间并无私交,才来重修旧好。

  但这番话说的,要是燕霄在,一定会翻白眼。祁楌晟暗道,自已越来越摸得清燕霄的思路。

  “齐某自然记得和王爷的约定,如果不是王爷,齐某何以挣得如今的地位,不知王爷有何吩咐?”祁楌晟开门见山表态。

  见齐灼这么识时务,祁高煦很是满意。

  “齐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近来,本王常常进宫,与父皇复盘曲州之事。如今,齐先生也得父皇钦点,成为镇南将军。想必待冬祭之后,也将有新的任命。既然齐先生都入朝为将,那……龙海船行自然也成了官船。从此龙海船行便是我大盛朝的第一海军了。”

  祁楌晟看着祁高煦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心道:还真是小看了,这是与其担心龙海船行成为第二个洪记,干脆一并收了?

  只可惜,他祁楌晟可不是待宰的羔羊。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齐灼隔着银饰面具,口吻里甚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