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我对逍遥闲王说:我想选你>第34章 司南之杓

  祁楌晟听着谭天池声音里的沙哑,笑了笑,握在手里的银饰面具有了同自已一样的体温。

  从第一次跟佘长亭由晋源水路抵达纭州,他就戴上了这副面具。

  最初的几年里,他做齐灼的时间比做祁楌晟的时间多,面具不曾离身。

  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恐怕更是要与它常伴了。

  祁楌晟左手的药布已经摘掉了,停撒药粉之后,短匕划下的伤口应该会很快愈合。

  “我好像没问过你,怎么给自已取了这么个名字啊?齐灼……”谭天池忙活了一晚上,此刻总算是闲下来了,饶有兴致的问道。

  “因为司南之杓。”祁楌晟缓缓道。“第一次跟师父出海,他教我用司南,司南之杓。而木生火,所以我给自已取名齐灼。”

  “死老头子,好为人师。”

  祁楌晟已经习惯了谭天池对自已亲爹的态度,“怎么样,帮我做了几天齐灼,有什么感觉?”

  “齐灼……应该就是死老头子想要的儿子范本吧。能跟他一起出海,做他的左膀右臂,肯帮他接下龙海的烂摊子,还能料理得这么好。”

  “我,不会永远做齐灼。龙海始终姓谭,由你接管龙海,也是师父的遗愿。”

  “可是,我不做谭天池也很久了。”谭天池甩着自已的腿,很随意地说道。

  当年谭龙海一心只有龙海船行,一出去就是大半年。

  谭天池年幼时,时常跟着谭龙海一起出海,谭天池十一岁那年,谭天池的娘亲病重,谭龙海为了船行生计,还是选择了出海。

  那是谭天池最后一次见到自已的娘亲,也是最后一次跟谭龙海一起出海。

  “你就当你妻儿都已经死了。”

  从此父子离心,谭天池远离盛朝,在番境之地自谋生路。

  也许,冥冥中子承父志,谭天池和谭龙海一样,对海着迷,这是谭天池不想承认也无法改变的。

  只是龙海船行始终横在父子之间,直到齐灼在番境之地找到了谭天池,他才知道自已怨恨的人,已经死于非命。

  “死在海上,他也算如愿了。”初初听闻,谭天池只这般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却到底是愤恨不平,一腔怨气跟齐灼打了三天三夜,两败俱伤。

  齐灼什么都没说,只是跟谭天池一起,待在谭天池安置在海边的筏屋外,听他嚎啕咒骂了一夜。

  谭天池才最终答应了齐灼,同他一起给谭龙海报仇。

  第四天,当齐灼把谭龙海多年前同妻子的往来书信交到谭天池手里时,谭天池本能觉得齐灼有些“可怕”。

  “你倒是会诛心。”谭天池看着信里父母的琐碎家常,对自已的念叨。娘亲对自已病体的无奈和望子成龙,谭龙海对妻子的心疼和挂念。

  “这都是师父吩咐的,谨遵师父遗命罢了。”齐灼把自已摘得干净。

  “还真看不出来,死老头子还会说情话。臭不要脸,说得好听有屁用。”

  “是没什么用。”齐灼静静评价道。

  谭天池在岸边生起一堆火,把齐灼给他的信,看一封烧一封。

  当年的海程并不顺畅,这些信常常是谭龙海写在船上,待回家以后再一股脑交给妻子,两人识的字都不多,字里行间多是糙话。

  交给妻子后,信被拆开来。慢慢读慢慢回,等到谭龙海下次登船,再让他带去船上看,以寄相思。

  当年海岸边的那堆柴火,像能抵御海风似的。将那些信中属于夫妇二人的字句吞噬,连同谭天池对谭龙海多年的怨恨,以告在天之灵。

  祁楌晟跪在茶案旁,看着烛台。“能做回自已,都不是容易的事。师父希望龙海船行始终姓谭,至于这个烂摊子,是谭龙海的谭还是谭天池的谭,你可以自已决定。”

  如今的龙海船行,可不再是烂摊子,谭天池瞥了一眼祁楌晟。“你为了死老头子,什么鬼话都说。”

  两人正聊着,书房的敲门声响起。屋外的人轻敲了两声,便直接推门而入。

  来人正是佘长亭。

  佘长亭进屋后,将门关好。便走到祁楌晟对面的茶案旁坐下,“常安和谦兄已经送出了城,交给了他娘,康婶也到纭州了,这会儿也已经封城了。”

  祁楌晟点点头,“这下常安可以天天吃樱桃酪了。”

  “好不容易这半个月,武功有点长进。这下去了纭州,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好好习武。”佘长亭嘴上话这么说,却没半点责备的口吻。

  “到了纭州,常安要是想学,跟着亭婶婶还怕学不会吗?亭婶婶当年可是巾帼不让须眉。”

  “我家夫人,少主还不知道吗?十成十的惯爱,哪能指望她看着常安受练武的罪。”佘长亭摆了摆手。

  确实在传授武艺这方面,燕霄很是称职。

  “少主,燕霄被宣王带走了,应该是关押在盛京府衙内,宣王也已经带着东西进了宫。”佘长亭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祁楌晟。

  “燕霄不会有事的。”祁楌晟将面具放回到茶案上,言辞肯定。

  “怎么,你查出他的背景了?”谭天池从太师椅上坐起来,朝祁楌晟问道。

  “没有。”

  “啧,那你如何知道他没事。”

  祁楌晟想了想,“信心。”

  谭天池戏谑地看着祁楌晟。

  佘长亭再补充道:“之前担心燕霄来路不明,今夜行动之前,派去跟着他的人一直盯得很紧。现在看起来他并不知道我们会在今日动手,一直到城里传开了消息,他才动身去的天书宫。”

  佘长亭看着祁楌晟的神色,接着道:“回来的弟兄说,他……不顾巡兵的阻拦,冲到了祭台之上。那些巡兵确实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上去之后……宣王再下令抓他,他……就没再反抗了。”

  祁楌晟静静听着佘长亭的描述,想到前一晚燕霄因为自已没有出声帮他婉拒盛安帝而气鼓鼓的模样,不知道现下又会气成什么样子。

  “他留在四叔手里,四叔不会为难他的。他对我们的事情也确实不知情,等天亮以后,消失的贤王会成为一个不起眼的悬案,还有得他们忙的。”祁楌晟淡淡道。

  “这几日,齐府和龙海船行的盛京分部一切照旧。天池和我,暂时不用露面,等着他来召见吧。”

  “可我想去澡堂诶……”谭天池略有些不满地朝祁楌晟申诉道。

  ……

  宋云媚在宫中苏醒过来时,盛安帝已经去往天书宫。

  “夫人,这是太医问诊后开的方子。”

  “圣上已经出宫了?”

  “是,圣上待太医看完诊,问了结果才放心走的。”

  “把药放下吧,你们都出去。”

  “……是。”宫女把药碗放在床边的矮柜上,轻轻关上了门。

  宋云媚从床上缓缓起身走到梳妆镜前,从镜后的夹层中取出一块玉佩。

  那是两年前,她在琼霖苑散心,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误闯,趁着身侧奴婢未留意之际,暗递给她的。

  玉佩之上,雕琢着八仙过海,栩栩如生的形象十分精致。

  那是多年前,她代姐姐照顾年幼的祁楌晟时,他最爱听的故事。

  宋云媚把玉佩捏在手心,偏偏是这枚玉佩跟贤王府的腰牌放在一起。

  “你是想让云姨……帮你确定身份么?”宋云媚看着玉佩静静出神,思虑着其中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