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展现的,更为厉害一些……不论是蹴鞠技巧,亦或是武功根基……连刚才从贤王府出来,回程的脚力都异常轻快。”利川如实回禀道。

  这个人,真有意思!来盛京短短半个月,替薛应鸿踢进了祁铎社。自已刚攀上贤王,又被贤王抬举到皇上面前。可他呢……却又当众拒绝了皇上,连皇上的恩典都不要,非要跟着贤王……”

  “主子看,此人是否有其他目的?”

  “目的……一定有!方才在席间,听说他今日是以一分之差赢了南罗?”

  “是!今日蹴鞠比赛,如果不是燕霄中途上场,恐怕祁铎社会输的很难看。”利川回道。

  “那南罗……也太不识相了,在人家的地界,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今日要不是燕霄,盛安帝怕是会雷霆震怒。”夏溪林讥笑道。

  夏溪林边说,边走到烛台旁,烛火因为烛芯过长而显得有些暗淡。

  他拿起身旁的剪刀继续说道。“南罗如今到底还是要靠大盛的海贸维系,何必在这等小事上不顾体面。不过,归根到底,确实是盛朝太不济了。安逸太久,都不知道战败是什么滋味。正所谓,不打就不会输。”

  修建过的烛芯重新高燃,在剪刀的摆弄下摇曳。

  “现如今,盛朝一群文官坐镇,蹴鞠连南罗都敌不过。燕霄……他能帮盛朝踢赢一场球,难道还想凭他一人之力,提高盛朝的兵力吗?”

  夏溪林漫不经心地挑着烛芯。

  “如今盛朝两位成年的皇子中,大皇子祁高扬,就算有得宠的母妃和权臣岳父庇佑又如何,整日纵情声色。盛安帝后宫之中,除了那位蕊夫人,便数贵妃娘娘最得圣宠。这么多年贵妃娘娘也没少给盛安帝吹枕边风,盼着尽早册立东宫。”

  “这位端王虽然已经被恩准入了中书省,听闻也是多番懒政。又因为和王妃的内宅不宁,多次失礼于沈昱,就像是没把那个岳父大人放在眼里,可算是白费了贵妃娘娘的枕边风。既然他这般喜欢声色,那就……让雅芙去好好伺候他吧。”

  “二皇子祁高煦,心性倒是比他大哥强出不少,算得上是一位谦谦君子。可惜为人太过刚直,所谓过刚者易折。如今已在皇陵为他母妃守孝两年,这盛京之中就像是没有这位皇子似的。”

  “听说,盛安帝最为疼爱的是四皇子祁高颉,但到底年纪太小了,才十二岁。除了些爱读书的佳话,尚看不出什么佼佼之处。恐怕盛安帝迟迟不立东宫之主,也是在等这位小皇子长大呢,就不知道这位四皇子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至于其他几个皇子。”夏溪林忍不住摇了摇头,“皇后嫡出的五皇子早夭,此后多年再无所出。三皇子祁高澶倒是命好,虽然势力单薄的母妃难产而死,却能寄养在皇后膝下视同嫡子,只可惜自幼愚钝,在资善堂闹过多少笑话。剩下……六皇子祁高葳尚在襁褓。”

  “盛安帝这几个儿子,恐怕丢到战场上,看到我二哥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都要吓哭好几个,哈哈哈哈哈!”阴狠的笑容在他那精致的脸上异常违和。

  “这些事,我那二哥大概很乐意知道,他想打仗已经想很久了,盛朝边境拜他所赐多年未曾安宁过,要不是被达奚褐按着,他大概早就想夺了盛朝的城池,这样他才有跟大哥抗衡的筹码。想得美!我……偏不如他的意。”

  “我那位尊贵的父王,就愿意年年守着那盛朝进贡的岁币,却不真正出手。利川,你说达奚褐可是那等菩萨心肠的人?”

  利川虽已忠心于夏溪林,但到底不敢造次白弥国的尊主。听至此,也只是默默垂首。

  “白弥虽然国境远小于盛朝,可北方草原上的烈风却不是盛朝赤金河里温柔的水能比的。达奚褐如果强攻盛朝,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不过……当年盛安帝尚为亲王之时,出兵抵抗白弥,还斩杀过当时的白弥将领,何以如今会这般厌兵惧战,把盛朝兵将调教到如此境地呢……还是说,当年……被斩杀的将领,达奚褐的弟弟才是……”

  夏溪林盘着盘着,刹那间仿佛想通了机窍所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难道,手足相残果真是亘古不绝吗?!”夏溪林一脸亢奋地看着利川。

  只见夏溪林笑声未绝,却是一转身猛地伸出手,用剪刀把蹿亮的烛台拦腰剪断,灼热的烛芯栽落在地,溅出几颗火星便疾速熄灭。

  “我也是很想看局势乱起来,但……既然他达奚震巴不得趁乱打进来,那我就偏要盛朝暂时安稳。盛朝的死活,我不管。但我现在还没有绝对的筹码,达奚泰和达奚震不斗得昏天暗地,我又如何坐收渔翁之利呢。”

  “可,雅夫人那边会不会跟二世子……”利川问道。

  “雅芙会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如果……还想在端王府安安稳稳的话……”夏溪林笑道。

  丰月楼的琴声悠悠传至内宅,夏溪林从窗台看去,丰月楼的灯火通明,宾客满座。

  “我还以为,盛朝的好戏会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没想到……贤王祁楌晟似乎更有看头!说起来,盛元帝虽然只有两个儿子,质量上倒是胜出不少。祁楌晟……燕霄……”

  一想到昨日燕霄脱口而出自已的名字,夏溪林就一阵心惊。

  “你继续给我盯着燕霄,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达奚泰派来的,又为何要留在祁楌晟身边。如果真是达奚泰和祁楌晟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那我可要给这位大哥送上厚礼!”

  “是!”利川回道。

  ……

  被人跟踪、念叨了一晚上的燕霄,从西栏街回来后就蹑手蹑脚钻进了被窝,浑身发烫,也不知道是跑步跑的,还是被祁楌晟咬的。

  他只记得祁楌晟把他抱在怀里,温柔低沉的声音靠在他耳边说,“想签卖身契?黑灯瞎火可不方便找笔,本王暂时用这个代替吧。”

  然后他的耳垂上便落下了一个牙印,顿时把他从里烫到外。

  这股心火从无名宅一路烧回外城东区,此刻燕霄把自已缩在被子里,只听见自已的心跳和呼吸。

  那朵怒放的心花与那些朝局纷争不相关,只是一个五好青年在开荤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