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守在无名宅外的几方黑衣人,此时都在伺机而动。互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相互防备着。却也不意外对方的存在,今日的燕霄着实有几分扎眼。

  “燕霄已经进去一段时间了,宅子里一直风平浪静,要不要回禀给老爷?”

  “可是,那个燕霄本来不就是贤王的亲随吗?只是回家吃了个饭?然后又跑回来?贤王府不管饭吗?”其中一人不解地问道。

  “要不,先盯着吧,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他会不会……就不出来了?”

  正说着,就见燕霄从墙内纵身翻出,几方人马暗自窃喜,揣测着燕霄这个时候出来,是要去做什么。便再一次跟随,直到……燕霄回了家。

  身后一路紧跟的人面面相觑。

  “他这是?”

  “……留两个人在这儿,其他人先撤。”

  “是!”

  几队黑衣人各自撤离。

  ……

  内城东侧薛府的家丁们正在给院落里的灯笼续烛,已至亥时,薛家老爷还在训少爷。

  薛维岳的书房内,薛应鸿垂着头,已经听完了自已亲爹的训示,进入薛应鸿早已有所预判的父子对谈时刻。

  “你方才说,他对贤王过往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嗯,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孩儿告诉他的。呃……孩儿的意思是,那些民间流言。燕霄……他简直都不像个盛朝人!他在那个乡下,也太孤陋寡闻了!”薛应鸿回想起第一次跟燕霄在茶馆的闲谈,燕霄那一脸好奇的神情。

  “……是吗?那依你之见,燕霄为什么会放弃皇上的恩赐,而选择贤王殿下呢?”

  “可能……他的脑子被孩儿的球砸傻了吧……”薛应鸿自暴自弃地答道。

  薛维岳看着薛应鸿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时有些无奈。

  “……好了,今日你也辛苦了,回朝后,皇上还夸奖了你,对你的恩荫也奏准了。下个月,你便去盛京府衙就任承务郎,平日在祁铎社好好练球。其余时间多留在家里温书,准备明年的乡试。别以为有了恩荫入仕,就万事大吉。至于……金逐社的事情,以后就不用再管了。”薛维岳给薛应鸿一一交代着。

  凭他太常寺卿的官阶,薛维岳原本想通过推恩荫补,给薛应鸿奏准太常寺协律郎的位置,没想到盛安帝把薛应鸿指去了盛京府衙。

  而盛京府尹……宣王祁珃,似乎和祁楌晟尚有叔侄情谊。结合今日的情形,薛维岳一时也拿捏不准盛安帝的心思。

  薛应鸿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无比沮丧。

  虽然此前很向往能在皇城校场参加蹴鞠比赛,但短短几日的相处,他可实在是不喜欢沈俊茂那厮,连带着祁铎社也不香了。

  如今还要去盛京府衙点卯……盛京府衙的承务郎,从八品的文散官,约莫也没什么事可做。但曾经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到底是享受不了了。

  薛应鸿欲哭无泪,“爹……我能不能不去啊?”声音极小地问道。

  “你是说,不去祁铎社,还是不去盛京府衙?”

  薛应鸿试探地抬起头,迎上薛维岳岸然的神情。

  “你想都别想!如今沈俊茂腿伤告假,这几个月……你自已多用点心。至于燕霄那边,爹不干涉你的交友自由,你自已心里有数就行。明日便是天书宫祭祀,你就留在家里,不许出去给我闯祸。”

  薛应鸿心忖道,说得好听!就凭刚才的一通安排,白日里要去盛京府衙点卯,还得定时去祁铎社练球,回了家还得温书,哪里还能分身和朋友交际。

  明白了自已亲爹的意思,薛应鸿认命地彻底垂下了头,告退。

  薛应鸿刚走出薛维岳的书房不远,就见另外两个人从侧门走来,进了书房。

  其中一个,正是吴大叔。

  薛应鸿计上心头,偷偷溜到窗边,竖起了耳朵。

  “回老爷,燕家姐弟确实是小人的同乡,半个月前才来到盛京,现下正租住在小人外城的一间院子里。”

  “你有多少年没有回乡了?”

  “小人家中还有老母和兄嫂一家在棠州,大约一年前还回去过。”

  “那时候你同那对姐弟见过吗?”

  “见过的!”

  “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

  “燕家祖上都是药商,燕翘兄与小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后来他外出学医娶妻生子,小人进了薛府,就不常往来了。后来听闻燕翘兄病故,燕家嫂嫂带着那对姐弟回了棠州。前几年,燕翘兄的父母和燕家嫂嫂也相继去世后,家里便都是姐姐燕秋在操持。”

  回完话,吴大叔便一人先退出了书房。待吴大叔走远,此前没开口的那个人才开始答话,正是去跟踪燕霄的人。

  “不止我们在跟着他,应该还有两批人马。今晚他先回了吴大叔的院子,又偷溜回贤王府,没走正门,翻墙进去的。”

  “……翻墙?”

  “是!燕霄脚程极快,小的……险些跟丢,好在他一路往西栏街去的。燕霄刚进那宅子,另外一批人马似乎有其他动静,但……小的没探清。老爷没做其他吩咐,小的们就只蹲守在宅子外。结果没多久,燕霄就出来了,还是翻的墙……然后……就又回了吴大叔的院子。”

  回话的人如实汇报着。

  薛维岳听完半晌没说话,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书房的墙上,深浅不一,若隐若现。

  “你下去吧,暂时先跟着他,其他人能探就找机会探探,凡事不必声张。”

  “是。”

  虽至夜深,内城东榆巷里的丰月楼,此刻尚在酣歌恒舞。

  夏溪林应酬完,回到内宅,便见利川正等在门口。利川见夏溪林出来,便迎上前将今日燕霄的行踪逐一回禀。

  “跟丢了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属下跟着燕霄,见他刚翻墙进入贤王府,不久便有两个人影从贤王府撤出来。属下调派了一人跟随,却不想对方武功不俗,竟然跟丢了。随后我们探进了贤王的宅子,只知燕霄在贤王屋里,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没多久燕霄就出来了,又原路回了东区。”

  “他这一晚上……还挺忙!这个贤王……看来怕也不止是闲王而已。这个燕霄,又是个什么路数……我听说,他今日在皇城校场也下场了,还踢赢了南罗。” 夏溪林在刚才应酬的席间也听朝臣说起一二。

  “是,那日他同丰月社比赛,属下也在场,和今日相比……”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