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迷迭港【完结】>第35章

  Chapter 35

  第二天,Emma来给顾影送日装。

  顾影自己没有考虑到的诸多事情,Emma心细如发,全都想到了。比如帮她把证件换成外交护照,又比如,她待在沈时晔身边,总有避不开见客人的时候,需要一些得体的衣服。Emma凌晨一点致电蓝血品牌的巴黎总部,安排私人飞机空运,清晨九点,展示在顾影面前的已经是一个姹紫嫣红的衣帽间和一个职能齐全的造型师团队。

  顾影昨天睡得很晚,时我,Emma早就把所有钥匙都藏起来了。”顾影得意洋洋有恃无恐,还敢对着他大放厥词,“脱衣舞,讲究的就是一个看不见吃不着啊……”

  她把遮眼的红纱卸下来,缠在指尖悠闲地晃晃悠悠。这红纱是她怕自己放不开,灵机一动加上的。Emma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欲言又止,可是顾影觉得很好,看不见他,她才不会紧张。

  沈时晔冷眼看她得意,直接拨电话给Emma,“把锁匙送上来。”Emma不知道回了什么,他停了停,直接快刀斩乱麻,“年终奖翻十倍。”

  顾影目瞪口呆。

  见鬼了!Emma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她的人绝对不会不会出卖她,可她刚才倒戈的速度,有没有犹豫上半秒钟?!

  沈时晔挂了电话,躺坐回了沙发椅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大玻璃盒子里美丽的猎物。

  有的人还安然无恙躲在浴缸里,可是她已经死了。

  顾影伸手扯下架子上的浴巾,怕怕地躲在浴缸里,不一会儿,浴室门的锁眼转动,像是死神来临前的宣告。

  啪一声,浴室的灯光被熄灭了。顾影睁着眼,许久,才适应黑暗。

  月光从露台照进来,银脚面的长裙,只露出两条瓷白的手臂。其实手臂后面也有红痕的,被造型师悄不做声用粉饼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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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妆造,下到行政酒廊,顾影才知道原来庄咏颐也在开罗。

  她今天打扮得很职业,一身深色阿玛尼西装,蹬着锋利的红底高跟,两人擦肩而过时,她忽然伸出手将顾影一拦,手指撩起她纤细的锁骨下面的钻坠,“Evelyn,你的项链真漂亮。”

  顾影蹙了蹙眉,“你……”

  庄咏颐红唇一勾,视线下瞟,轻轻地提了提她的衣领,“偷吃,也要记得擦嘴。”

  顾影穿的裙子领口开得大方,她人又纤细,再怎么遮掩,底下还是隐隐约约地透出了樱红的痕迹。

  和别人非礼勿视的态度不同,庄咏颐的凝视是不遮不掩的,明明白白地要冒犯她。

  顾影眼神冷下来,身体后倾,“庄小姐,我和你没有那么好的交情说这些。”

  “我以为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而且……”庄咏颐笑得漂亮轻巧,“你该谢谢我那十二杯酒的刺激,否则,Alex也不会起意找你。”

  顾影一怔,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想起了两天之前,沈时晔带着花来找她的深夜。他太犯规,选择在凌晨四点,一个人神志最昏聩的时候来问她的答案。庄咏颐不知内情,但她的言下之意倒是说对了,他们的确因一时刺激而走到一起。

  古希腊的哲人曾经说,不要在深夜做重大决定,这是有思量的。

  可是,也只有在深夜,顾影才敢冲破天光之下的所有规矩,做一个活生生有灵魂的人,拥吻神坛上高不可攀的男人。

  那一夜的决定未必正确,可谁又能说雪夜的奔赴不美丽呢?

  “庄小姐,你猜错了。不是他来找我,是我决定走向他。”顾影绕过庄咏颐,随意地一扬手,“我还有事,就不说再见了。”

  庄咏颐盯着她的背影,“我才知道你就是Yale的那个Evelyn。”

  顾影自顾自往前走,“我的履历在官网上公开,谁都知道我十三岁上了Yale。”

  庄咏颐笑了笑,“我姓庄,是祖籍台州的香港人,Yale生物系的庄文琦教授也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影对这个名字毫无防备,鞋跟陡然在长毛地毯里晃了一晃,脚踝处泛起一阵刺痛。

  不该为了漂亮穿十厘米的高跟鞋的,她想。

  庄咏颐走到她面前,目光直视她,“庄文琦是我的二哥,而你伤害的那个女人,是我最好的闺蜜。Yale和庄家为了声誉,清理了当年的所有消息和舆论,这件事,Alex还不知道吧?”

  顾影稳住脚步,肩颈后背挺得笔直,朝她一字一句,“既然你是知情人,就该知道我和庄文琦只是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反应不用这么激烈,Evelyn。”庄咏颐散漫地一笑,“我只是感叹你找男人的功力,从我哥哥到聂西泽,再到Alex,一杆比一杆高。你如今可算是有恃无恐了,听说,你把现任导师也得罪了?”

  顾影冷笑一声,“是又怎样,我不要我自己的前程,跟你有什么关系?”

  Emma回楼上拿文件,这会儿才从后面跟了上来,恰好听见了她这疾言厉色的一句,迟疑着停了脚步。

  庄咏颐根本不在意旁边有没有外人,轻掀眼皮,“做沈家的二房,可保你一生富贵锦衣玉食,倒比你念书来得有前程。不过我要教你一句我们香港人的道理——做二太,有个好模样好身段就够了。要是太有脑子,动了什么别的念头,这荣华富贵也许就到头了。”

  别说顾影什么反应,连Emma都觉得这话难听,倏然变了脸色,“庄小姐——”

  顾影再不想理会她,也被她左一个二房有一个二太说烦了,霍然转身,“别自说自话了,你毕竟还什么都不是呢。”

  她面无表情擦过庄咏颐肩侧,“等你真的嫁进去了,再用这副沈夫人的口吻教训我吧。”

  *

  行政酒廊里准备的brunch当然没法吃了,Emma让人重新做一份送到房间里,顾影只象征性动了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Emma在旁边帮她泡餐后茶,有心活跃气氛,“你还挺会吵架的。”

  顾影表情很淡,“两个女人为男人起口角,很没意思。”

  Emma听她的语气很不对劲,连忙替老板打补丁,“庄小姐家在这家酒店有股份,她是来巡店的,和先生没关系。”

  “有关系也没事。沈先生身边的女人这么多,我难道个个都要介意过去吗?”

  她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垂眼握着手机一条条滑着这两天挤压的消息和邮件。

  她自己剖析得太隆重的首饰吧,会不会太overdress了?”

  “在其他地方是不用的,可这里是中东。”Emma一挑眉,“你的面子就是先生的面子,不许垮!”

  今天要出门,造型师本来为顾影选的是一条罗马风大露背的珍珠白长裙。

  长裙挂在衣架上,每一根皱褶都被熨得飘逸灵动。造型师站在旁边耐心地等着顾影更衣,天鹅颈、薄背、细腰、笔直纤细的长腿,这么盘靓条顺的客人,服务起来要比其他贵妇千金轻松得多。造型师气定神闲地微笑着,直到顾影把睡袍解开,露出里面的长吊带睡裙。

  衣帽间里的空气凝滞几秒,Emma眼疾手快地替顾影把睡袍兜上,顾影回头,“怎么了?”

  Emma眼观心心观鼻,平静回了句“没事”,实则正在疯狂腹诽。还问,还问!你们搞得多激烈自己不知道吗?!

  雪白纤薄的后背上青红交错,咬痕、吻痕、指痕……一个叠一个,个个清晰可见,可以想象出是被男人的指骨怎样揉弄过才能留下的。在场的几位都是成熟职业女性,只看了那么一眼,都不免脸红心跳

  造型师清咳一声,机灵地糊弄过去,“我忘了,开罗紫外线太强,还是换一件吧。”

  一换就换了一件从脖子裹到Emma都没有哄她的余地,只好借口有别的工作避了出去。

  两天,她收到将近六百封邮件,因她的邮箱是公开挂在个人主页上面,因此里面近半的都是嗅到八卦气味闻风而动的小报媒体,剩下的另一半是担心被她牵连的同事和co author等等利益相关人士,纯粹关心她个人的寥寥无几。

  这些顾影早有预料,跳过一串垃圾邮件,只回复了皇家学会的质询信。清完邮箱去清微信,她心态很稳,直到屏幕下方突然跳出了一个红点。

  聂西泽的好友申请。

  顾影鼻腔猛地一酸,眼睛轻眨,从眼角落下一颗泪。

  他说要绝交,但他还是对她心软。

  还是舍不得对不对?聂老师。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温热地捧住顾影的脸。

  “哭什么?”沈时晔垂眸打量顾影的神色,微微眯了眯眼,突如其来决定,“顾影,我们去约会。”

  ·

  这是沈时晔最近三天内的第二次变卦,好在有了上一次打底,这一次董事办有了经验,井井有条走来走去打电话,重新安排安保、车队、应急预案,推掉了一个商务会面,又见缝插针地插了另一个进来。

  顾影其实没什么期待,跟沈先生约会么,十有八九是要穿长礼服戴高珠,坐在高级餐厅里,轻声细语。

  直到她被要求换上冲锋衣登山裤,被带上一辆车……应该是车吧。虽然它改装得像一架坦克,通体军事化装甲,里面却是和其他豪车别无二致的内饰。

  沈时晔手指夹烟支着长腿靠在驾驶座一侧,竟然没有穿西装三件套,一身青褐色的飞行员夹克、工装裤、硬质军靴,英俊得陌生。

  见他掌心握着车钥匙,顾影一愣,“你开车?”

  沈时晔绕到她这一侧为她扣上安全带,抚着她脸颊,顺势在颈侧吻了一吻,“难道你开?”

  “可是……”顾影欲言又止,虽然上一次也见过他开车,但她依然感到深深的违和感。

  还是觉得,他应该永远坐在劳斯莱斯的尊贵后座、私人飞机的定制皮椅,而不是在这辆硬核座驾上手握方向盘,像个要带着她赤手空拳抢劫玫瑰场的黑手党教父。

  沈时晔坐上驾驶座,瞥眼呆呆的她,“不喜欢?”

  “……”顾影否认不了,小声说,“……喜欢。”

  沈时晔戴上墨镜,勾了勾唇,丢给她地图卫星电话和指南针,“我们要走两天一夜,去的地方没有信号,靠你看路了。”

  顾影来不及冒出更大的疑问,沈时晔一声“坐稳”,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

  *

  越野车像脱缰的巨兽,区区不过两小时,已从开罗市区经过戈壁、河谷,来到红海的海岸线,破着温凉的海风,一路往海边的礁岩上开。

  都说男人开车和到一片绿色。眼泪还在无意识地流,时不时就会可怜地抽泣一下。沈时晔分神轻抚她侧脸,耐心等她缓和过来。

  过了很久,顾影才满含水淋淋的委屈看他一眼,“沈先生,你怎么能这么吓我。”

  “不好玩吗?”沈时晔笃都有人鞍前马后地伺候,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料他的野外经验看起来比她还要丰富,眨眼间就组好了明黄色的方形帐篷,把车后座的物资一点点转移进去。他做事很细致,慢条斯理地垒着木材,不多时,帐篷前面便升起了稳定的篝火,嘶嘶地驱散了周围的湿冷。

  顾影恍然想起,很久之前聂西泽告诉过她,他第一次进野外就是表哥带他的。

  沈家在中东北非皆有产业,表哥虽然是港媒口中所谓“千金之子”,有时也不得不亲赴战乱腹地。在这些地带,即便有私人安保,也总有力所不能及之时。所以他会开车、开小型直升飞机、野外生存、修理枪械、识别常见植物、给自己止血……这一切知识和经验,他都亲自教给聂西泽,很多年后,聂西泽又如数教给了她。

  原来早在她认识他之前,他们的人生经验就已经浅浅淡淡地交错过。

  帐篷前面有一棵毛毛树,上面的爬藤一丝丝垂落,成了一个天然的门帘。顾影裹着外套穿过大树的帘子,像猫一样蹑手蹑脚钻进帐篷里面。

  沈时晔正背对着她在卡式炉上准备热食,背影被帐篷顶上的暖灯照得很温柔。他包办了所有的事情,顾影没有什么插手帮忙的余地,窸窸窣窣地在他身边的防潮垫上滚来滚去,被他一定道,“顾影,你喜欢的。”

  “……”

  顾影反驳不了,科学家都是疯子,天生喜欢冒险。她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地东张西望,“这是哪里?”

  车子驶进了热带雨林,生机肉眼可见变得热闹。水花飞溅在车窗上,高山云雀飞离枝头,矫健,美丽,引吭高歌。

  “迷迭岛。”沈时晔转过脸,黄昏的金光穿过密林为他英俊的眉骨镀上一层金色,“世界上所有的地图和文字都不会记载它,卫星图像也会抹去它的痕迹。宝贝,这是只属于我的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