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久被打断,有一瞬间的惊讶,因为樱木几乎从不打断他们的对话,那样对他来说是非常没礼貌的做法,除非他故意想要调侃,或者和谁玩闹的时候。

  但显然大家现在都没有这个心情。

  在听他沮丧到不知所措的话语后,夜久卫辅招手,等樱木蹲下来,一个爆栗敲到了他脑袋上:“为什么会觉得我要道歉,我可是认为我这场比赛表现得很好。”

  “诶诶诶。”樱木捂着脑袋,夜久没有很用力,还带着热意的手敲在头上,并不痛,他只是条件反射的装乖,尤其是听完夜久卫辅的话后,他感觉自己误会了什么。

  “听好了樱木,我要说的是——下次我会接住那球,而你……做得很好了,为今天的自己喝彩吧,别一直哭丧着脸,多难看。”

  最后一球落在地上,夜久卫辅心里像被蚂蚁咬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懊恼和后悔的情绪,不断上涌。

  他太能理解,那种只差一点点的感觉。

  但他能肯定的说,自己尽了全力,无论是平日没有一丝一毫怠慢的训练,还是赛场上无数个救起球的瞬间。

  他没有任何借口可以为自己找补。

  输了,是技不如人。

  作为前辈、作为队伍的守护神,他必须尽快振作起来,尤其是黑尾那个家伙,已经比谁都快的整理好了心情,那么他也不能输。

  所以任性的大哭完,夜久卫辅放下心里的怨气、懊悔,大步向前。

  他知道,赛场上要说有谁会和他那一刻同样后悔,大概就是樱木……

  因为最后一球是从他的指尖飞到音驹的场地中的,没有人会怪他,他做得很好,很棒了,是值得音驹骄傲的ace。

  除了他自己。

  从那张懊恼的脸上,夜久卫辅看到了满满的懊恼和自责,这是不对的,比赛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输掉的痛苦、责任应该由大家共同承担。

  一个人默默的想只会钻牛角尖。

  于是夜久卫辅站出来告诉他:“把背给我挺直了,做得很好ace,下一次在和他们再战,我们会赢。”

  这是来自夜久卫辅的保证。

  下一次他会更加完美、毫无破绽,接起到手的每一球,那么你呢ace,你有胆量再去扣下每一球吗?

  樱木听懂了,脸皱巴成一团又开始想哭,扑到夜久怀里:“夜久前辈,呜…呜呜啊啊啊,下一次我一定会成为比今天更厉害的ACE。”

  樱木的哭声震天动地,看完两人的互动,旁边和福永交谈的海露出无奈的神情,和山本说话的黑尾收到夜久求助的视线,笑得一脸奸诈。

  “哦呀哦呀,看看是谁家的ace那么丢脸,都高中了还哭成一团扑到前辈的怀里,这可不是稳重的表现。”

  黑尾用自己贱兮兮的表情和逗孩子一样的语气,成功唤醒了夜久的杀心,眼神从原来的求助变成了刀子。

  不过,对樱木确实效果拔群。

  吸了吸鼻子,樱木用手帕胡乱擦了一把脸,掷地有声的说:“明天、明天我就学习成为一个稳重的ace,今天先等我哭完,以后就不哭了。”

  “嗯嗯,以后不哭了。”夜久卫辅搓了搓樱木毛揉揉的脑袋。

  感情好得,黑尾摸了摸下巴看向研磨:“研磨看来你狗狗心里第一的地位不保啊。”

  孤爪研磨抬眼,连黑尾眼眶都有一点红,作为唯一一个面上毫无波动,心里波动也不大的人,他游离在大家之外,冷静的看待这一切。

  突然被黑尾点了下,皱起眉毛不太开心的说:“小黑,你好烦啊,操心得太多了会变成妈妈桑的。”

  “妈妈桑…”黑尾石化了一瞬间,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抓着研磨的肩膀把他扭向樱木,“好的,现在妈妈桑对你说,去做点什么夺回狗狗心里第一的位置。”

  孤爪研磨抬眼看了下黑尾,最后没说话,走向樱木,两人嘀嘀咕咕后,又回到黑尾面前。

  “黑尾前辈,听研磨说,你非常的难过,碍于面子不好哭,需要抱抱,没关系我的怀抱也对你敞开。”樱木一个熊抱过去,用力的拍打黑尾铁朗的背。

  不知道是在表达自己已经恢复了,还是在报复黑尾老是拍自己的背,或是给研磨说自己的“坏话”。

  总之公报私仇、以公谋私、曲解语意,樱木一个都没少干。

  背部被拍打的黑尾铁朗脑门冒出#字,拍回去:“一郎,你的手劲没有小到拍人不痛的地步,你知道吗?”

  两人互相拍背和打鼓一样。

  樱木说:“谢谢夸奖。”原来我的手劲居然还能被夸有力。

  黑尾铁朗:“……没在夸你。”

  孤爪研磨摸出手机,慢悠悠的给拥抱的两人拍了张照,站在黑尾的旁边说:“看,我还是第一名。”

  黑尾铁朗:“……报复心太强了研磨。”

  孤爪研磨轻笑,手揣到外套兜里,专做看不见,他都说小黑太操心了。

  “没事的,小黑。”

  “啊……”

  理解研磨在说什么,黑尾铁朗心虚的动作顿了一下,被樱木打鼓成功,多拍了两下。

  松开黑尾,樱木表示:“黑尾前辈真脏啊,浑身汗津津的,不过没关系儿不嫌母丑,队员不嫌弃队长,你是最棒的主将,黑尾前辈。”

  黑尾铁朗:“我不认为这是夸奖一郎,这边建议你重修国文。”

  “顺带要说脏,夜久更脏吧,他在地上滚了很多下哦。”

  黑尾铁朗看着樱木,作为一个能随时随地拿出手帕,并且多到像是批发一样递给音驹任何需要擦汗、擦脸、擦手,每条还不重样的人,黑尾一度怀疑过樱木是不是有洁癖。

  被他吐槽:“黑尾前辈,我只是正常的爱干净,真正的洁癖是不会打排球的。”

  洁癖是强迫症的一种,通常表现为害怕被污染和强迫性清洁,先不说打排球鱼跃要经常在地上擦地,就接球不断与和鞋底接触的地面碰撞过的球,怎么都算不上干净。

  更别说排球部的都不是什么注意喝水瓶子问题的家伙,渴上头了,抄起瓶子就喝,谁管你那个是那个,就连看起来很有领地意识的研磨,渴了都是不会注意这些。

  一个洁癖想要在排球部里生活,得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又得多爱排球啊。

  反正樱木认为自己是正常的爱干净,不正常的一定是其他人。

  比如怀疑他的黑尾前辈。

  因此听到黑尾前辈说夜久前辈更脏这件事,樱木沉思了一秒,高深莫测的给出了对答:“和黑尾前辈不一样,夜久前辈技术高超,接触地面少,我和夜久前辈接触面积小,知识是会渗透的,所以渗透的知识盖过了污染。”

  他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黑尾朝研磨挤眉弄眼,翻译一下。

  孤爪研磨整理了一下杂乱的信息,樱木的中心意思是,夜久前辈毕竟小只,接触的面积少,感觉不到太多的汗,黑尾大只,接触起来汗比较多。

  但是孤爪研磨会直接说出来吗?

  他不会,说出来就踩了夜久的雷。

  因此他也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小黑,一郎在说你接球技术菜。”

  结合第一句,虽然没压对重心。

  但是凑合凑合用得了,反正翻嘛,转过一手,谁知道原话是什么意思,小黑凑合用一下。

  听到这里,夜久喷笑出声:“哦呀,看看接球技术很差的黑尾桑,知识储备少,不能盖过污染源呢。”

  是啊,毕竟那么大只。

  孤爪研磨在内心吐槽,丝毫没有顾及樱木已经被黑尾抓住了后脖颈在惨叫。

  “我接球差,樱木好好想想再重新说话。”

  “黑尾前辈,不是…额…这个…那个。”碍于夜久卫辅在场,樱木垂死挣扎,拼命想着表述词。

  最终放弃,惨死于赛后……

  开玩笑的。

  直井学看他们闹腾完拍了拍手,“好了,比了那么久大家都累了,接下来我带大家去吃饭,然后都回去好好休息。”

  餐馆是上次的那家,菜点了很多。

  闻海像个尽职尽责的投喂员,不过比上次有分寸多了。

  等所有人吃饱后,他说:“今天的比赛就是来日的经验,花儿需要土壤、肥料,才能开出最艳丽的花,结出甘美的果实,在此之前的挫折和痛苦都是人生必经的一环,停在这里的就是彻底的输家,走下去的人才会成为强者,所以……”

  “闻海三三!!!”

  话没说完,闻海自己先哭了起来,眼泪噗噗噗的流,吓得坐他旁边的直井学像只炸了毛的猫头发抖了起来,往旁边一站。

  “所以老师上面说的都是假话,老师想说的是,赢下去,比谁都赢得多,然后开怀大笑吧!”闻海一拍桌子大喊起来。

  不想再看到孩子们输了。

  他说不出动听的话,共情能力很强的他,看着孩子们嚎啕大哭,心里很难受。

  本来忍着想说些鼓励的话,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来到饭店后一下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音驹的大家面面相窥,随后异口同声道:“——是!”

  直井学慢慢做回椅子上,感觉闻海的状态不太对,捡起他们刚喝完的饮料一看,上面写着酒精饮料。

  直井学:……

  啊,想起来了。

  闻海的酒量比他还要差,上次他好歹喝了几杯才倒,闻海是一杯就倒。

  但看着像没事人,就话变多了情绪激动。

  要不是他后来喝得头昏脑涨,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想让闻海送一下他。

  结果闻海一站起来就倒,他都发现不了闻海早就醉了这件事。

  直井学无奈的扶额,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过看着孩子们高兴的脸,他到底没说什么,总之还是想想之后,怎么把闻海送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