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

  怎么会是妻子, 那个时候的她不过六七岁,又怎么会在本子上写下妻子两个字。

  宋望潇满目怔愣,不可置信, 她敛着眉一遍又一遍扫着这两个字,企图在脑海中不断回忆还有什么字同这两个字相像,可能搜索到的只有一个“妻子”。

  半身似乎被这两个字僵住,宋望潇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她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这两个字, 压在因为笔迹用力凹陷下去的纸张,她甚至能感受到当时的自己写下这两个字时的情绪激烈和用力。

  “妻子,你是我的妻子吗?”宋望潇哑着嗓子, 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股无名的伤感席卷她的全身, 她好想哭。

  可她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 写字的记忆,女人的面容,她一一都无法记起来。

  “你姓江, 叫江什么呢,为什么二十年前你就是我的妻子了,那时候我才七岁,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在哪?”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 眼角潮湿猩红,心脏下意识地痉挛,好似有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住,你到底是谁?”两行清泪自她的眼角落下, 滴在满是尘埃的地上,她抑制不住地哽咽,半弯下腰犹如对待珍宝般轻触本子上女人的样子。

  “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住了,明明当时我写这么多就是不想让我忘记,为什么我还是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在哪,为什么会是我的妻子?”即使什么都忘记了,宋望潇却还是能感受到心脏犹如被什么东西撕扯开的痛意,令她全身泛着剧痛,心中深处的那份沉重的压力也如滔天般紧压着她。

  “我好想你,每次做梦都是你,既然你是我的妻子,你能来看看我吗?”宋望潇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心中就是漫着怎么也化不开的苦涩,即使看着的是一副简笔画,她亦能感受到万分的苦楚。

  -

  仙界,密云漫步,暴雷阵阵劈在空中,狂风怒喝,卷着阵阵哀鸣,天地俨然如炼狱。

  天地之中,于正中汇聚一团浓郁的愁云,自地上同天云之间形成一道狂风,席卷天地万物,无不显示出天道的暴怒。

  所有的一切都被风卷起,被天道摧枯拉朽般摧毁着一切,万里焦土看不到任何生灵。

  江辞霜站在焦土中,一袭白衣宛若天地唯一的一抹色彩,手执浮冥剑,剑端嗡鸣,身形踉跄却坚毅朝着那道卷风走去,有淡光缓缓包裹着她的身子,不断融进她的血肉中。

  宋望潇已被江辞霜亲手送至这方世界之外,此间已无宋望潇的任何踪迹。

  情劫已无,无情道破,自天化神,功法将成。

  属于天地的灵气不住地朝着江辞霜涌去,打碎她灵海中蕴满魔气的内丹,重塑她的神魂精骨,这疼痛无异于将人淬骨抽筋又一块块拼凑重合,而江辞霜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眉眼微微蹙起,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的所有感知早已随着宋望潇的离开消散,她的喜怒哀乐俱灭,同一具有着自己意识的傀儡无异。

  那道淡光自她现于仙界就融入了江辞霜的灵丹,连同数十次失去宋望潇的记忆一同灌入她的脑海中,她紧咬着牙,忍着这份痛意,满目凄楚。

  原来,我曾经这么多次失去了你,原来你在我面前死去了这么多次。

  好似恢复了些感觉,灭顶的痛意瞬间席卷了她,江辞霜眸中流露出深沉痛意。

  她挤出一个笑,浑身痛到发抖,还好这次成功了,你不会再疼了。

  想着,江辞霜握紧手中浮冥,抬剑直指对面阴云。

  天道似乎知晓了她的意图,惊惧般停止了天雷,划开天际的阴云中,一道阴毒的视线愤怒地看着江辞霜。

  “你化神了!”它的声音压着怒意,死死盯着江辞霜,它没有想到,江辞霜居然在没有经过天雷也没有飞上神界就这般完成了飞升。

  这完全在它的计划之外。

  江辞霜神色冷淡,却有光芒止不住地汇聚在她的剑尖,她看着那道缝隙,毫不畏惧地同它对视,喃喃道:“阿潇安全了,我便也放心了。”

  方才记忆恢复,她才终于明白自己轮回几十次的意义在哪,天道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是她。

  幸好,阿潇已经安全了,乾坤石已碎,再也无人能扰到她。

  她露出一个笑,凝着眉挥剑飞去,顿时天地动荡,遮盖天地的阴云不住地翻涌,天地的灵气疯狂的凝聚在江辞霜的身上。

  天道神色严峻,几乎是不可置信道:“吸收天地灵气你疯了吗,不!不!哈哈哈,你不敢,杀了我这样你也会死的!”它想调动神力对抗这灵力,却因为自身方才调动天雷已经消耗了众多的力量,此刻宛若鱼肉,天雷还未成型就被江辞霜身上浩荡的神息斩碎。

  本来大肆使用神力是因为它知晓等江辞霜飞升上神后它就能获得江辞霜的神力加上宋望潇体内乾坤灵气的力量实力大增,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看着飞升上神的江辞霜挥剑斩向自己。

  “竟敢同天神相抗,忤逆天道,这样这样你也会死的!”天道终于感受到了几分怕死的惊惧,它疯狂将仅剩的神力铸成天雷,企图阻止江辞霜的攻击。

  江辞霜嘴角溢出鲜血,身子由于被自然的威压震到满身溢血,握剑的手却未曾松开半分,闻言她弯唇。

  “不重要了。”

  爱的人已经安全,她的生死与否,早就不在思虑范围。

  -

  宋望潇最终还是将那个本子带了回去,她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不知道她的长相,亦不知晓自己为何在二十年前就将她认为是自己的妻子。

  但宋望潇不想放弃,冥冥之中她觉得那个人和自己的缘分还没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六七岁就知道妻子的含义,但是知道找到了这个江妻子,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宋望潇断去了一切社交,每日下班后就窝在房间仔细研究这本字迹扭曲的本子,翻来覆去的研究。

  可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太过复杂,她当时发高烧时写的字也太过歪七扭八,仔细辨认也不过多辨认出了一个部首为“舌”的字。

  舌?

  甜、乱、舐、敌?

  她到底叫什么?

  为了能多梦到女人,宋望潇开始试着吃药强制自己入睡,想让自己记住女人的面容,但在梦中却依旧无法控制的动作,一次次重复相同的梦境。

  她恍然明白,这或许不是梦,而是当时发生的真实的事情,女人真的因为她的呼唤停下了脚步走向她,又狠心离开。

  而她那忘却女人面容,或许也不只是简单的发烧记忆力弱。

  宋望潇心中像浮上了一层惨淡的云,终日下着雨,而她站在雨中,看不清任何方向。

  她的状态几天下来变得极其憔悴,一点精神都没有,同事纷纷想让她去看看医生,宋望潇只是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又是一日,宋望潇下班回到家,下意识地拿出那个本子,准备翻阅,放在一旁的手机却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她微蹙眉,点开手机,是同事发来的消息。

  【望潇,我刚刚看小说,你猜怎么着,女配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也叫宋望潇。】

  宋望潇:【哦。】

  同事:【哎呀别这么没兴趣,你这几天忙得瘦了好多,压力肯定很大,我把链接发给你,你就当娱乐看一看,记得全文背诵,小心穿过去。】

  紧接着是发来的链接。

  宋望潇叹口气,本想关上手机继续研究本子上的字,可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她的注意力落在方才同事的话上,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心点开小说,发现这女配的名字和自己真的一字不差,一股浓重的违和感扑面而来,她敛着眉点开仔细看了看。

  文中的“宋望潇”是一个炮灰女配,宗门弟子,又蠢又笨,知道了宗门的阴谋想跑却没跑出去,反被倒打一耙抓住按到仙魔大战杀了祭祀。

  文中用了短短一章就把“她”的一生写完了,宋望潇看着却觉得非常不对,她总觉得“宋望潇”应该已经从宗门里逃了出去,仙魔战场上也不是被宗门的人杀死,而她的这份违和又是从何而来,仔细回想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宋望潇皱着眉,将这份奇怪的感觉压下,手指在屏幕上不自觉翻了一页,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最上方的文字上,在看清最上方的三个字后,视线猛地顿住。

  江辞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