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宋望潇瞳孔震颤,竟有几分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寒毒?”她皱眉,嘴角微颤。

  “没错, 虽然这每样药材都有不同的用途,但是每一种否含有的药用就是治疗寒毒。”宓愈道,她深吸口气,想起了什么。

  “半年前,颜将军便开始来我这里取一些治疗寒毒的药, 她驰骋沙场身上却没并未患寒毒。”或许看到了宋望潇怔住的面容,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她赶忙找补道:“亦或许是治疗家中人也说不定, 毕竟寒毒的疾又不会出现在表面的伤口。”

  宋望潇低着眸, 尽量克制着她翻涌的情绪, 指甲扣进肉中。

  “多谢。”她道, 转身欲要离开,脚步有着几分踉跄,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 取出灵石。

  “这些药材,麻烦帮我包起来。”

  自医馆出来时已是正午,烈阳的光芒落在地上,洒下一地金黄,落在宋望潇的身上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温暖, 身子还隐隐发着抖。

  手中包裹着的药材似乎有着千斤重,她竟有些无力支撑,满脑子都是方才宓愈说的那番话。

  治疗寒毒。

  虽然宓愈说可能是颜凝秋给家人用, 但是按照昨晚她看到的颜凝秋匆匆忙忙离开魔宫脚步和她异常的反应,不难推算出来这些药材真正的使用人。

  烈日之下, 宋望潇的一颗心却是像坠入了深渊般冰冷,冻到她手脚发颤。

  江辞霜什么时候患的寒毒。

  宓愈说是半年前颜凝秋就来找她了,那就是说,江辞霜还未离开她的时候就已经身患寒毒了。

  宋望潇瞳孔震颤,眼底满是无措的慌乱,脑海总不断地搜索着之前同江辞霜在一起的记忆,那是她在这半年中唯一可以慰藉的回忆。

  可是她翻来覆去,甚至连江辞霜同她在一起的细节一同回忆,依旧没能发现江辞霜身患寒毒的证据。

  她的心坠入了深渊中不住的发冷。

  如果她昨晚没有在魔宫内闲逛,如果没能遇到颜凝秋,是否这件事她永远都不知晓。

  寒毒不会出现在表面的伤口,所以便是在灵海和灵脉内,江辞霜既然在和她在一起未曾分开的时候都能瞒过她,那在魔宫两人就这般冷着不见面的情况下又何尝不是呢。

  宋望潇忍不住嗤笑一声,笑自己果真是这么多傻,可笑着却有清泪自她眼角坠下,胸腔内灌满了酸涩的海水,搀着碎沙磨着她的心脏,一阵阵流着斑驳的血迹。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魔宫,刚走进城内便被一旁的侍卫拦住了。

  “这位道友,您的朋友让您回来之后去魔宫的正殿找她,说是要同尊主商量具体的贸易事宜。”

  宋望潇微蹙起眉:“谈忆青?”

  “是谈道友。”侍卫点头。

  “正殿吗?”宋望潇想起昨晚在魔宫内看到的江辞霜清冷矜贵的样子,手上握着的药绳被她紧紧攥着。

  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那您手上的这些东西就先给我,我去给您送至煎药坊。”侍卫道,伸手就要接过她手上的药材。

  “不必了,我自己拿着去就好了。”宋望潇回绝道,看向手中药材的眼神变得晦暗,她抬脚径直走向远处露着殿顶的正殿。

  宫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就连鸟叫虫鸣都未曾有过,同外面热闹宣吵的氛围全不一样,好似真正进入了一片隔绝之境。

  宋望潇脚步很快,她迫切地想要见到江辞霜,想要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份急迫在她真正来到正殿时却忽地散了,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仅仅时想到殿内的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忍受着日复一日的疼痛,一颗伤痕累累地心就像浸入了海水一般疼痛。

  她深呼一口气,将眼角的泪珠擦去,抬脚推开殿门。

  殿内依旧是一片阴冷,含着让人发抖的寒意。

  只是一抬眸,她便能看到高堂之上坐着的女人,依旧如昨天一般不苟言笑。

  可这次宋望潇的心绪却不是之前那般难受。

  她抬脚在身后的一片阳光中走了进去,背着阳光无人能看清她的面容。

  江辞霜下意识想要避开她本能的视线,余光却在落在宋望潇手上的东西是怔住了一瞬。

  她呼吸微滞,心潮翻涌却还是克制着面上的情绪不让自己显露出来,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指节紧紧扣着。

  宋望潇抬脚徐徐走到谈忆青面前。

  谈忆青也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药材,微蹙起眉。

  “你受伤了?”她用气音问到。

  宋望潇摇头,淡淡开口:“只是一些治疗寒毒的药材,并非我所用。”她说着缓缓抬眸看向高堂,却看到正襟危坐的江辞霜不知何时已经移开了视线。

  心中泛着酸涩的苦意令她眼角有些发红,宋望潇笑了下想要缓解她的情绪。

  “方才讨论到哪了?”

  谈忆青回神:“基本的贸易路线和中轴已经交代完毕,就差一些仙魔两族的物品了。”

  宋望潇点点头,而后直直看向坐在上方的江辞霜:“不知道魔尊有没有想要同仙族交易的物品?”

  江辞霜闻言,不得不转眸看向宋望潇,同她炙热却又幽深的眼瞳对视,像被烫到了般慌忙避开视线。

  “此事还需诸多定夺,贸然下定论对两界的贸易都不利。”她说着站起身,眼神扫向下方众人,眉间带了些凌冽。

  “今日商讨之事已经众多,吾有些乏了,诸位请回吧。”她冷着声音道,可只有江辞霜自己知晓她现在的情绪有多汹涌。

  这是阿潇半年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却仍令她感到兴奋。

  可她却不得不控制住这份悸动,逃离似的让众人离开。

  事情还未成功,不能在阿潇面前露出任何的感情,即使她的爱意已经控制不住溢出。

  谈忆青看向身旁的宋望潇,见她一双眉眼不甘示弱地看向江辞霜,一时有些犯难,伸手扯了下宋望潇的衣衫。

  “走吧。”

  宋望潇回神看她,余光又看了看江辞霜强撑着的身子,终还是点了点头,随着谈忆青的脚步离开正殿。

  殿门关闭,正殿再次陷入一片昏暗,江辞霜失魂落魄地坐在殿上,脑海中满是宋望潇的样子,她痴迷的想要将宋望潇的每一分容貌刻进骨髓中,永远也不忘却。

  即使爱意和思念让她方才差点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意识想要伸手将宋望潇抢过来,却还是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江辞霜咬着唇,浑身充斥着阴郁的气息。

  她缓缓阖眼,压下内里翻涌的情绪,再次抬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事情已经筹备得当了吗?”她开口,嗓音暗哑。

  自她身侧缓缓浮现一抹淡光。

  “基本完成了,它已经无能狂怒半年之久,这方世界也早已陷入混乱,再拖下去或许会对阿潇造成麻烦,应当就在这段时间了。”

  半年时间,仙魔大能尽数陨灭;仙魔两界四处扬起灾祸,百姓民不聊生;就连修士也不明白为何多年前满是充裕灵气的天地,灵气竟流逝地如此之快,一切都好似坠入无底深渊。

  它在逼着江辞霜飞升,这处处紧逼的表面之下,是它越发虚弱的神力和无能狂怒。

  天道需要化神者的灵气滋润,它已经是强弩之末。

  江辞霜眸色漆黑,她抿唇苦笑了下。

  “阿潇已经知道我身上的寒毒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再克制几分,能再装作漠不关心她几次,能早点结束自然是最好的。”说着,她的眼眸露出深沉的不舍。

  “只是,本来以为可以能多看到她一段时间的,没曾想还是这么快。”

  “或许这就是宿命罢。”淡光也忍不住道。

  江辞霜笑了下,又是宿命,可这宿命最后定会被她打破,宋望潇也绝对不会受着宿命的桎梏。

  “它要的是你,此事若能妥当,宋望潇不会出事的。”淡光开口,声音顿了顿。

  “你放心,吾不会用这种事情骗你的。”

  毕竟,它比江辞霜更不愿意看到宋望潇出事,它已经见过太多次,平静的光芒下早已是一颗腐烂的心。

  同江辞霜一样,它的目的只有——让宋望潇活下来。

  江辞霜笑了笑:“我知晓。”

  她坐在殿内思考许久,直至日渐昏暗才回神,刚准备起身离开,内海却陡然猛地寒冷刺骨起来,半年来每日的疼痛让她的灵识已经麻木,可身子却依旧剧痛着,她紧蹙着眉又坐在椅上,强忍着这疼痛。

  寒毒并不会因为她的魔气压制而消减,反而会愈发猛烈起来,在她的灵脉内冲撞,冻着她的神识,几乎是一次发作就比上一次刺骨百倍,可偏偏这痛是每日一次。

  江辞霜紧皱着眉,脸色无比苍白,灵海内散着森森寒气,令她浑身忍不住地发抖,她手紧抓着一旁的椅子,指节用力到泛白,心中想着这个时候每日的煎药为何还没有端上来。

  淡光看着她的状况,忙驱动自身灵息包裹着江辞霜为她传些热度,看着她皱眉忍受的样子已经她身上散发的寒气,忍不住叹气:“那些药材只能是减缓你的伤势,无法触及灵海根本,虽然你并无什么生的打算,也没有什么治疗的意向,可离那个日子还有段时间总不能一直这样,若想真正快速痊愈,唯有……”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殿门被人扣响打断了它的话,紧接着门被打开,自昏暗里被微风带着走入一道身影。

  而那淡光最后的半句话也在它看清人影之后彻底被它咽下。

  唯有同所爱之人双修,才会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