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响,同样的里头也是空空荡荡。

  岁云暮四下瞧着,见屋中并没有人他才退出去了外头。

  之后又在院中走了一圈,可却仍是未寻到什么,人不在。

  他侧眸看向醉须君,道:“人不在。”

  “恩。”醉须君也看出来了,又道:“问问村中人,兴许能知道他去了何处。”

  看屋中整齐摆设,可见并没有其他什么人来过。

  那这村长此时不在,想必也不会是被别的什么人带走,问问其他村民兴许能知道。

  岁云暮见此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才一同出了院子。

  前头不远处是一片农田,田中种了菜苗瓜果。

  正在这时,前头行来一男子,手上还提着个锄头,应该是准备下地去的。

  此时那人也看到了他们,见他们站在村长院前。

  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下意识攥紧手中锄头,然后道:“你们是谁,来这儿是做什么!”

  “道门来的。”岁云暮听着询问淡然出声。

  那人俨然是有些不信,毕竟前头道门的人来,他也是去见了的,那时并未瞧见有这两人。

  所以他并不相信岁云暮的话,同时手中锄头攥的愈发紧,满目警惕地看着。

  一时间有些僵持。

  “微云?”

  也是这时,一侧又传来声音。

  岁云暮听着侧眸看去,就见一边道上行来几人,走在前头的正是前两日才见过的修有容。

  看着来人,他下意识就要应声,可却察觉到手上一疼,眉宇也随即拧了起来。

  他看向站在身侧的醉须君,见他眼含浅笑的也看着他,当即便知这人是故意的。

  不知道这人又怎么了,但也没有去理会,免得这人不分场合的发疯。

  而两人的手掩在衣裳下,紧紧纠缠着。

  修有容虽是未看到两人纠缠在一块儿的手,可却也看到了两人靠的极近,甚至隐约感觉岁云暮就是被醉须君揽在怀中,有些刺眼。

  那一日时他还觉得两人即使是有关系,这关系应该也不会同猜想的那般亲昵。

  可现在看着,他觉得自己可能又猜错了,毕竟岁云暮极不喜有人同他太靠近,而现在却与醉须君如此靠近。

  这一瞬间他心中涌上来无尽酸涩,眼中的暗色也是极深。

  不过在靠近岁云暮时,这抹暗色却又瞬间散去。

  他站定在两人跟前,先是同醉须君做辑行礼,随后才去看岁云暮,笑着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因为我提到的事,此事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过几日就能回道门。”

  “你应该也刚来吧,可还好,不然我先带你去歇息一会儿,等晚些我再将此地的事告知你。”一人说了几番话。

  岁云暮听着他说并未应声,就是手上的疼意极重,甚至还被扣着十指相缠。

  他微微挣扎了一番,正是如此,这手上的缠绕也是愈发厉害。

  这让他很是不悦,但却也并未表露出来,只应着修有容的话出声,“不用。”

  “好吧。”修有容听着他推拒也没太在意,后头又说了两句。

  边上一直看着他们动向的村民此时也终于是回过神,尤其是还认出了修有容,他惊呼道:“你是仙人,来东极山的那些仙人?”

  想是有些惊着,出声时嗓音也是极其响亮。

  修有容听到了,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边上的村民,此时他也想起来岁云暮是同这个村民在一块儿。

  来时只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道:“你们可是有什么事?”说着又去看岁云暮。

  不过这厢岁云暮还未出声,拿着锄头的村民到是先开了口,“是我看他们在村长门口,以为是什么贼人,就给认错了,是我的错。”

  “村长?”修有容听着村民提到村长有些疑惑,尤其是岁云暮还在村长院门口。

  隐约间,他觉得岁云暮是有什么事,于是又去看岁云暮,轻声道:“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来问问村长去了何处。”岁云暮并未多言,只说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

  然后他又去看村民,道:“你可知道村长去了哪儿?”

  “村长不在屋里吗?”村民在知道岁云暮是道门的人后,也没了之前的警惕,说话都中气许多。

  后头又见岁云暮摇头,知道村长这是真的不在。

  他低下头,有些疑惑地嘀咕,“那就奇怪了,我来时的路上也没见到村长,会不会是去了谁家或者是去镇上了?”

  “镇上?”岁云暮应着他的话出声。

  正是如此,村民也并未多想,点头道:“恩,村长每次献......”

  这话也才出他却是猛地止住,同时眼中还带上了慌乱。

  之后也没再说下去,转了话语他讪笑着道:“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村长去了哪里,可能是去谁家了吧,要不你们再去找找,我还要去地里,就走了。”说着提起锄头就要走。

  但也才走上两步,他又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修有容,然后道:“仙人,你们搜山搜的怎么样了,鬼人是不是都不在了。”

  “恩。”修有容点了点头。

  那人一见也知道这是真的不在了,笑了起来,嘴里又嘀咕了一句,“果然这法子好,鬼人都不在了。”

  后头他也没留着,离开。

  而在他走后,此地只余下几人。

  修有容看着村民的背影,隐约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尤其是村民脱口而出的话。

  只是究竟隐瞒了什么,却是不知。

  他收回目光又去看岁云暮,见他也看着离去的村民,道:“微云寻村长是什么事?”

  忆起岁云暮是来找村长的,也不知为了何事。

  “没什么事。”岁云暮并未多言,后头又道:“东极山重新搜过后,可有搜到什么?”

  “微云可是在东极山中瞧见了什么?”修有容与岁云暮在道门共事有千年,期间也曾一同处理过鬼道的事,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后又哪里不知意思。

  岁云暮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道:“早晨时在东极山瞧见了个被割了舌头的人,看他那时的模样好似想同我说什么,之后他跑入东极山中不见了,你们搜山时可有瞧见?”

  “割了舌头的人?”修有容应着他的话低眸沉思,片刻后才道:“没有,这两日搜山以来瞧见的都是张家村的村民,至于其他的并未瞧见。”

  “微云若是觉得那人异常,我令人重新再搜一遍东极山,也许是那人入了已经搜过的区域,所以才没有被发现。”

  东极山自那一日发现鬼兵开始已经搜过两回,但其中都未搜出什么异常来,按说应该是不会再有鬼兵。

  不过岁云暮都如此说,那这东极山定然是有问题,毕竟那个被割了舌头的人,他们期间并未见过。

  这般想着,他又道:“微云可要同我一块儿去?”

  随着他的话落,醉须君漂亮的凤眸都不由得暗沉下来,尤其是从方才开始,岁云暮一直都没有再看过他,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默契。

  之前就从白江陵口中知道这个修有容,两人是同一日入的道门,相熟千年共事千年。

  这千年的时间对于他们这些仙者来说不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可若细分下来,这千年却又是极久,而他与岁云暮认识不过数年罢了。

  他下意识又攥紧了岁云暮的手,仿佛是将其完全融入自己的手心般,不愿放开他。

  而他的动作,岁云暮也察觉到了,只觉手被攥的生疼。

  他微皱了皱眉,不过也并未去理会他,看着修有容,道:“不了,寻到人后你便告知我。”

  “好。”修有容听闻也知意思,虽还是想他同自己一块儿去,但也知道岁云暮都如此说了再提唯恐会扰着他。

  所以他也没再提,只说道其他的,“那微云一会儿可是要去别处?”

  “恩。”岁云暮点头应了一声,后头便没再多言。

  几人又说了一番话,才散。

  此地也只余下他们二人,岁云暮才侧眸瞥向站在边上的人,同时还动了动手,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只是这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紧攥着不肯松开。

  这让他很是不适,眉宇紧拧,道:“放开。”话音中的寒意也随之溢了出来,俨然是不高兴了。

  醉须君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悦,不过他却是并未应他的话,而是径直低下头看向被他紧攥着的手。

  那双皙白纤柔的手与他亲昵相扣着,但因着方才的力道,此时手上已经多了几道红痕,在这一片雪色下格外的清晰,同样也是极其暧昧。

  他瞧着有些心疼了,稍稍松开将其包裹在掌心,同时还轻抚着上头的红痕。

  约莫片刻后,他才抬头去看岁云暮,轻声道:“可疼了,我给你上药。”

  “不用。”岁云暮也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红痕,不过他并未在意,径自抽回自己的手。

  醉须君看着他抽离的手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

  午后,岁云暮乘风离开张家村去了几里地外的梅花镇。

  脚下是金莲花瓣,踏风而行。

  不过片刻,他们就已经入了镇子。

  镇子内有些热闹,说笑声不断,人群熙攘。

  村长不在村中,早晨那名村民虽只含糊说了半句,但仍是能听得出意思。

  每次献祭后,村长都会去镇上,但为何去镇上没人知道。

  不过依着芸儿娘的话,想必告诉村长这邪法子的人应该就在镇上,就是具体在那儿还得再找找。

  才入镇子他就觉察到一阵异常,但也只一瞬间那异常便又突然消失,仿佛躲起来了一般。

  同时,他也知道这镇子有问题。

  之后他们又在镇子上待了许久,这股子异常再没有出现。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街道上有些空荡,只些许几个凡人还在。

  醉须君也在此时停下步子,侧眸看向岁云暮,道:“它既然有心躲起来,那便不会让我们发现,此事不急,等明日再看。”

  从异样消失开始,他就知道那东西是躲起来了。

  既然是有心要躲,必定是不会让他们发现。

  岁云暮自然也知意思,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

  正是如此,醉须君才牵着他的手往回走,约莫走上片刻,他们才入了一家客栈。

  这会儿天色已暗,推门入屋时,里头也同样是有些昏暗。

  岁云暮这才入门便被搂着抱入怀中,后背贴上醉须君的胸膛,阵阵热意随即涌了上来。

  耳边还传来醉须君极浅的轻唤声,就贴在他的耳畔边,以至于那出声时的气息都落在上头,扰的他很是不适。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微云。”醉须君轻唤着将他紧紧搂在怀中,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在他的身边,可心中那酸意却是如何都散不去。

  只要一想到岁云暮与修有容如此默契的模样,他便很是吃味。

  他微微抬头,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被发丝遮掩的耳垂上,白皙的就像是玉石,很是漂亮。

  这么瞧着,他不由得咬了上去。

  不过他也没敢太用力,只细细含在口中厮磨,随后还道:“微云与他认识多久了?”嗓音有些哑。

  明明就已经知道,可他还是想听岁云暮说。

  岁云暮听着此话眉头微微一皱,同时侧眸瞥了他一眼,随后才收回。

  他知道这人说的是谁,定然是修有容。

  本是不想理会他,但耳垂那儿被咬的有些疼,再被他这么咬下去怕是得不成样子了。

  于是他出了声,道:“千年。”

  这话也才落,他便觉得耳垂那儿被重重咬了一下,甚至隐约感觉好似还被咬出了血。

  事实证明,真的被咬出了血,鲜红的血珠子快速溢了出来,在那已经被咬的有些微红的耳垂上格外清晰。

  但很快,这抹血珠子就被直接舔去。

  醉须君又将他的耳垂含到口中,同时将他抱得也更紧了,心中的郁气愈发厉害。

  仿佛是要在岁云暮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他这啃咬的力道也是越来越重。

  这也扰的岁云暮极其不适,快速撇过头去。

  只是他这撇过头后仍是未能躲开,反而还被咬的愈发厉害,多少也有些恼了。

  而他的这抹恼意,醉须君又哪里觉察不到。

  在他即将出声前,他先一步退离,可却仍然是紧抱着他,后头才道:“微云可知,他也喜欢你,离他远些好不好?”

  岁云暮听着此话并未出声,其实这两日他也有所察觉,自那一日他回道门后修有容的态度便有些变了。

  他们虽已经认识千年,但就像他之前所说的,也仅仅只是同为道门中人罢了。

  所以,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人是何时对自己有这种心思。

  而他的沉默让醉须君心中酸意更甚,明明这个人是自己的,无论是之前还是以后,这个人都是自己的。

  不过就是比他先认识了百年,凭什么要从他的手中将人抢走。

  他搂抱的动作也不由得收紧了些,深怕他会弃了他离开,出声时嗓音都有些哑,“好吗?”

  岁云暮原是不想多解释,毕竟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但听着他这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时,却又有些心软了。

  漂亮的眼眸微微沉了下去,随后他才解释出声,“我与他只是在道门共事,并无其他的。”

  也正是他的这番话,醉须君搂着他的身子都不由得微微一愣,俨然是没想到他会解释。

  甚至他都做好了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准备,毕竟这几日来,岁云暮对他都是这幅冷漠的模样,更别提为他解释。

  可现在岁云暮却是解释了,从早晨开始到现在一直积压着的郁气也在顷刻间散去。

  “好。”他轻笑着应了一声,低眸时靠在他的颈项边,眼中也都是掩不去的笑意。

  后头又抱了一会儿,他才稍稍收了笑,道:“可要沐浴?”

  “恩。”岁云暮听着点头应了一声,后头才去了屏风后。

  用的是灵泉水,其中还放了许多药材,是穆云烟特意为他备着的药浴。

  温热的泉水拂散了他身上的疲惫,他极少会用药浴,若不是醉须君执意他甚至根本就不会去理会。

  右手能不能养回来,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就是徒劳罢了。

  闭眸间,思绪也有些涣散。

  约莫片刻后,他才起身出去,取了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醉须君此时就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个瓷瓶子,不知是在想什么,看着瓷瓶子好一会儿没什么动静。

  岁云暮也没去理会,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后坐在另一边。

  只是他这也才坐下,方才还在出神的人这会儿却已经到了他的边上,同时又往他身上靠。

  下一刻,他已经被搂着入怀,一双手则搭在他的腰间。

  如此亲昵,他不由得皱起眉。

  “我帮你擦药。”醉须君瞧着他皱眉也知道他不喜,可偏偏他就喜欢这么搂着岁云暮,喜欢的不得了。

  不过也知道,太靠近一会儿岁云暮得恼了,所以他稍稍起了些身,但仍是将岁云暮揽在自己怀中。

  鼻息间的药香味极重,掩去了岁云暮身上的淡香,但仍是极其好闻。

  他忍不住在他的颈项上落了一吻,然后才将之前那个瓷瓶子取了过来。

  里边儿的是回生膏,可养筋骨。

  打开瓶子时便闻到极淡的清香,不似寻常那些膏药有着浓郁的药味。

  “这药膏配上药浴,你的手应该很快就能好。”他说着抬起岁云暮的右手,撩起衣裳后便将药膏往上头抹。

  手腕上白净不染一丝瑕疵,之前留下的那些伤,过了这几日如今已经全部消去,这么看去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只是醉须君知道,这儿伤了,且伤的极重。

  这也使得他的动作都不由得放柔了些,然后才低声道:“可还疼?”

  “恩?”岁云暮听着他的询问疑惑地应了一声,这伤早好了有半月,哪里还会疼。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见醉须君看着自己,那双眼中的柔情极浓。

  瞧着这,他微微撇过头,“只是小伤。”

  醉须君听着此话不知怎得竟是有些无奈,隐约觉得岁云暮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右手会不会废,会不会以后再不能拿剑。

  他没再询问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药一一抹上,接着又取了纱布缠上去。

  待做完一切后,他才收起瓷瓶子低眸靠在他的肩头,双手也顺势搂上他的腰。

  屋中只摆了夜明珠,虽有些昏暗,可却也能够看清。

  温香暖玉在怀,惹人心动。

  不过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只紧紧地抱着。

  岁云暮虽是有些不适但却也没有动,身后的暖意极重,顺着他的衣裳涌入其中。

  也正是如此,他本就有些疲惫的思绪,随着醉须君身上的暖意也是愈发的深。

  明明该是不愿与他靠近才是,可却又忍不住对他放下警惕。

  “君和。”下意识,他唤了一声,嗓音里边儿还带着些许困倦。

  醉须君听了出来,知道这是泡了药浴后的疲乏,轻哄着道:“夜也深了,睡吧。”说着才抱着他躺入被褥间。

  “恩。”岁云暮这会儿是真的有些乏了,被这么抱上床后也未作声,只轻应了一声。

  屋中也随之静了下来,同时陷入一片漆黑。

  醉须君看着毫无警惕睡在自己怀中的人,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会时刻抗拒他。

  低眸时又将黏在他面庞上的发丝捋到耳后,他才去帮岁云暮按摩右手,后头又为其注入灵气。

  正是如此,岁云暮这睡下后只觉很是舒适,微皱的眉头也随之缓缓松开,下意识他还忍不住低喃了一声。

  醉须君听着也知道这力道是可以,直到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放下。

  抬眸见岁云暮睡得极沉,面庞白皙俊美无暇,微红的薄唇此时微微轻启着,勾人心魄。

  他看着伸手轻抚了抚,只觉好似轻羽落在他的心尖般,扰的他有些恍惚,竟是有些想要去尝尝,是不是也同流苏糖那般甜。

  “微云。”他出声轻唤了一声,目光也随之落在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眸上。

  那双眼生的极好,每每看到他都极喜欢。

  不由得,他在上头落了个浅吻,后头又吻了吻他有些微红的眼尾,同时还伸手抚上他纤细的颈项。

  等到片刻后,这吻才缓缓落于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