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战场,将死的青梅竹马,慢慢消失在他怀内的体温。

  让他秦朗如何释怀!

  秦朗自认他是个将军,杀人机器,什么情爱,什么走心,他生来就没有那玩意儿。

  他这辈子就两件事:服从命令,战场杀敌。

  可他如何都拔不动脚步,如何都站不起身。

  耳边是嗖嗖箭鸣声,刀枪划破身体的声音,但他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扶桑那张玉白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他压低声音,垂下头,嘴唇碰了碰尤扶桑的眼睛。

  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扶桑,我当初就该随了你的愿,跟你在一起。”

  看吧,被爱的人怎么会没有感觉。

  他只是装不知道罢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男人之间的感情。

  尤扶桑幽深的眸光流转,勾起一个浅淡笑容,“算了,我放过你了。”

  下一秒,尤扶桑闭上眼睛,气息也更加微弱。

  “快,带他回营帐。”

  傅柏啸犹如从天而降,转动手里的长枪,抵挡攻击。

  另外一只手用盾牌护住秦朗和尤扶桑。

  秦朗感激的看一眼傅柏啸,点点头,“王爷,我把他送回去马上就来。”

  傅柏啸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已不能分神,他不能死……

  最起码在颜湜还活着的时候,他万万不能死。

  两方打的难舍难分,死伤惨重。

  突然敌军鸣金收兵,调转马头跑了。

  傅柏啸目光幽深,带人一鼓作气追到敌营。

  敌营被敌军围成一团,好似营地有更恐怖的东西。

  傅柏啸带人围在最外圈,又将敌军给层层围住,剩余土兵背向外防御,防止他们腹背受敌。

  一圈穿着敌军传统服饰,浓眉大眼的公子哥们,人手劫持一个首领。

  敌军首领两手被捆身后,凶悍的胡人被比他们低一头的男人们劫持,特别无地自容。

  再看那些首领身上,密密麻麻缠着一圈圈黑乎乎的东西。

  最后走出来的男人,顶着一张黑乎乎的小脸,目光倔强又高冷。

  傅柏啸和他四目相对,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颜湜将目光从傅柏啸脸上挪开,似笑非笑看着蠢蠢欲动的敌军,不屑啧了一声,“你们不会认为我故弄玄虚吧?嘶,不相信少爷的实力?行吧,少爷让你们开开眼。”

  说着,颜湜将手里的打火石一敲,瞬间引信被点燃。

  颜湜看着瘦弱,但一脚下去,那个被点燃引信的敌方首领被踹出去五六米远。

  “傅柏啸,快趴下……”

  颜湜喊完,自已也趴了。

  轰隆一声巨响。

  敌方首领被炸成渣渣,地面三尺坑。

  挨着他们近的那些敌方土兵也被炸伤大半,所有人精神紧绷,立马往后撤退。

  可后面就是傅柏啸的包围圈,他们成了瓮中之鳖,无处可去。

  颜湜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那表情傲娇的很,就差掐腰了。

  “怎么样,你们这群土鳖,知道这叫什么嘛,炸药!各位既然进犯天朝国土,来都来了,就别回去了,反正大棚里也缺废料!”

  颜湜扫视一圈儿,看到敌兵一个个瞪大眼睛,吞咽口水,真是把害怕写在脸上。

  他们各个血污,可血是谁身上的呢,是他们守卫边疆的土兵身上的。

  想到这儿,颜湜的愤怒值达到最高潮,他龇牙,笑意不达眼底。

  “各位,就你们脚下,埋了差不多几十石的炸药,只要我小手一抖,你们都得去见太奶。”

  不得不说,在生死存亡的紧张氛围内,颜湜这一番连说带吓唬,关键是他还真炸死一个人杀鸡儆猴,谁还敢不服。

  那些敌军纷纷下马受降。

  颜湜看了傅柏啸一眼,紧绷到极致的弦儿瞬间松了。

  人直挺挺晕了过去。

  幸好一双大手将他接住,傅柏啸单手扯下披风将颜湜裹好,横抱着一步步往外走。

  “军师,派人传捷报回京,速度越快越好。”

  “是,王爷!”

  傅柏啸冷着一张威严的脸,回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公子哥儿们,声音稍微柔和一些道,“你们也跟着回营地,我会跟朝廷据实禀告你们的丰功伟绩。”

  说着,他看了眼被俘的人里的周渐和燕染,冷笑一声,“把他俩也带回军营。”

  “是,王爷。”

  “找出影卫四下落,特殊时期必要时审问可以不按规矩来。”

  燕染身体晃了一下,他没想到,傅柏啸竟然真让人给他动刑。

  情急之下,大声叫嚷,“我才是真皇帝燕染,京城里那个是假的!你们听我的,拿下傅柏啸,带我回京给你们高官厚禄!”

  傅柏啸顿住,转身扫视一圈儿,脸上明明没任何表情,但感觉气场骇人的要命。

  “哦?你们手里既然有火药,很容易就能把我拿下,请问,谁先来?”

  公子哥们面面相觑,听着燕染还在加筹码诱惑。

  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来了。

  心里恨死燕染了,能不能别哔哔了,别tm画大饼了,老子的九族恨不得飞过来捶死你!

  “王爷,小的不敢,不敢,这人冒充皇上,其罪当斩啊!”

  “是啊王爷,如若不是颜少爷信任小的们,小的这辈子哪儿有殊荣和王爷一起上阵杀敌……”

  傅柏啸根本不想听那些啰里吧嗦的马屁,既然给他们造反的机会,他们不中用那就怪不得他。

  回到营地,傅柏啸急吼吼的把颜湜扒光,检查一遍,确定他没受伤后,把人塞进被窝,盖的暖暖和和。

  转身奔向秦朗营帐。

  秦朗还是那身浴血的战袍,跟个小山似的身体颓废的坐在尤扶桑床前。

  看见傅柏啸回来,他就跟找到依靠一样,一句“王爷”刚叫出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平常最爱面子的秦将军也不怕羞了,直接跪地上求傅柏啸救尤扶桑。

  傅柏啸找来的大夫给尤扶桑把了脉之后,纷纷摇头。

  “王爷,他伤的实在太深了,无力回天了。”

  秦朗哗啦一下站起来,推开大夫冲出营帐。

  不多一会儿,就传来秦朗恸哭的声音。

  那声音委委屈屈的反复强调着几个字,倔强执着的低声怒吼。

  “扶桑,扶桑他,他没救了……我的扶桑,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