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州,自古以来就是寒塞之地,再北面是陵州,于陵州接壤的是胡人的地界。

  胡人善骑乘,但达州地势不平,山地较多,如果陵州守不住,那胡人进犯达州也不是一朝一日能拿下的。

  傅柏啸看了眼颜湜所在的房间,他放低声音,“知道了,朝廷就算派兵也不能及时支援,这样,传令让旁边两市调兵增援达州,然后你跟我连夜带一部分兵去增援陵州。”

  他沉思片刻,对秦朗道,“去,把尤扶桑叫来。”

  这已经是后半夜了,尤扶桑就算这个时间,也穿着得体,头发一丝不乱。

  他看都没看秦朗一眼,直奔傅柏啸,“王爷,有何吩咐。”

  傅柏啸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在研究,头也不抬吩咐尤扶桑,“得麻烦你跑一趟,送颜湜回京。”

  尤扶桑点头,“遵命王爷。”

  秦朗直勾勾看着尤扶桑,他也不知道为何,只要见到尤扶桑就心烦意乱。

  想跟尤扶桑说话,但又怕他不理自已。

  不管了,反正明天他就要奔赴战场了,每一次去打仗他都不确定能不能活着回来。

  如若不能,两个人只要不闹脾气,好好说一次话,那样死了他也能闭眼。

  “扶桑……”

  尤扶桑顿住脚步,目光清冷,“将军有何吩咐。”

  啧,你瞧瞧这阴阳怪气的,两个人一个将军一个军医,根本没有等级之分,尤扶桑一口一个将军叫他,弄的俩人跟多生分一样。

  “那啥,扶桑,我要去打仗了。”

  “嗯。”

  “扶桑,你莫生我气了,万一我回不来,死的时候还老惦记你生不生气,你说我能闭上眼吗。”

  尤扶桑脸色苍白,他抿直嘴唇,垂下眸子,浓长的睫毛轻微颤抖。

  “将军,我不生你气。咱们两个也没仇,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将军,你好好打仗,如若你真的不测,兴许我还会给你吊唁。”

  说完,转身就走。

  秦朗站直在原地,他也不知道自已咋这么娘们儿唧唧的。

  身经百战,英勇善战的将军最终归宿只能是马革裹尸,这是他一开始参军就知道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他看到尤扶桑,他就不想死了。

  当然,不是怂了,也不是想当逃兵,而是,想好好打仗,打胜仗,活下去。

  是夜,天黑风急,大雪纷飞。

  傅柏啸坐在炕沿上,将信放在颜湜的枕头边,看着他熟睡的侧颜,不由得勾起嘴角。

  手指尖隔空描绘颜湜的眉眼,鼻梁,直到唇角……

  他的颜湜,这么可爱,就应该捧在手心里,享受和平盛世。

  他欠颜湜的太多,上一世颜湜在国外的那三年,暗无天日的三年。

  颜湜闭口不谈,不是不值得谈,而是害怕。那段日子,颜湜是怎么熬过来的傅柏啸不敢想。

  “湜儿,只要我活着,就没什么东西能伤害的了你。”

  “湜儿,你永远想象不到,我对你渴望,就算每天抱你,每天上床,可是我一想到失去你的那几年,心疼的不知所措。”

  “湜儿你别恨我,我发誓,你在京城休息几个月,我忙完就回去找你。”

  天亮了,傅柏啸恋恋不舍的将视线收回,攥紧手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

  颜湜醒来,睡的这一宿很舒服。现在他也算是练出来了,耐doi了,折腾那么一大晚上,第二天起来竟然没有疼的下不来床。

  愉快的伸个懒腰,手指碰上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一愣,收回手。

  立马弹坐起来,捏起信封看了眼。

  ——王妃颜湜亲启

  傅柏啸写的都是白话字,他完全看的懂。

  颜湜有点儿小窃喜,以为傅柏啸浪漫症发作,还给他写了情书。

  打开一看,瞬间傻眼儿。

  傅柏啸走了!去打仗了!

  颜湜以为这是啥恶作剧,鞋都没来得及,冲出去找傅柏啸。

  但院子里只有几个守卫土兵,尤扶桑从外面进来,指挥几个搬东西的土兵,“动作快一点。”

  颜湜失去理智,一把抓住尤扶桑的胳膊,“傅柏啸呢?他……”

  尤扶桑眼底一片青,难得显出疲倦神色,点点头,“王爷出征了,秦朗也去了。”

  在颜湜的震惊中,又甩出一记重磅,“王爷吩咐,让我送你回京,颜少爷,快去吃饭穿衣服,咱们马上启程了。”

  颜湜瞬间僵住。

  ——

  秦朗进入军帐中,看到傅柏啸还在作战沙盘前研究,连忙上前,“王爷,休息休息吧,你都熬了几天了。”

  傅柏啸头也没抬,“增援到了吗?”

  秦朗咬牙,“没到。”

  一万兵对战胡人十几万人,傅柏啸愣是利用商战策略演变成军事策略,还把脑海中孙子兵法拿出来用。

  确实,一万人制敌十日,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等待增援。

  当初他刚来陵州,陵州马上就要被胡人攻下,幸好他带人潜入敌后方火烧粮草,趁军心不稳,散播“呼延烈首级被夺”的消息。

  十几万人,后方军离前方军队距离远,就跟群殴一样,连凑都凑不进去。

  在外面听说首领死了,群狼无首那还打个屁呀,直接掉头逃跑。

  这一跑正中傅柏啸的第二个圈套,早就等待已久的傅家军直接赶羊入圈,包抄逃跑后方军。

  后方军要降,根本不可能。

  因为他们站的那一片区域,早就被泼上动物油脂植物油脂,一个打火石蹦出的小小火星,送这些侵犯的胡人军队上了西天。

  十几万人的军队,愣是折损七八万。

  消息传到前方,前方得知自已的人被一万人杀了七八万,顿时军心不稳,感觉对方如此勇猛,杀他们给宰瓜一样。

  顿时,胡人军队撤退三十里稍作休整。

  这一休整就是十多日,拉锯战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傅柏啸看着手里的沙盘,一系列的对敌策略。

  这场仗,他就算硬扛也要扛下去,毕竟他来之前边塞稳定,所以朝廷补给不足驻军不多。

  这是国家要塞唯一步兵较少的地区,没想到,胡人如此了解他们,趁着达州受灾,专钻bug。

  ——京城来报。

  傅柏啸抬起头,神情严肃的看着手里的纸条。

  狠狠捏成一团,按在桌面上。

  秦朗很少看见傅柏啸这副表情,震惊的捡起纸条,越看眼睛瞪的越大。

  最后爆了粗口,“艹!这时候朝廷削藩?各地藩王进京述职?这是述职还是去造反的!皇上到底在抽什么风!”

  傅柏啸目光阴鸷,声音冷的骇人,“秦朗,去派人回京打听颜湜的消息!我要尽快知道!”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