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沉辞【完结】>第114章

  那日,林愧正在帮项骆辞处理伤口,敏锐地发现让项骆辞发高烧的原因不在大腿上的伤,而是在——后背。

  林愧想帮他处理一下,但被项骆辞拒绝了:“没用的。里面的东西不能取出来。等过几天吧,它会慢慢长回来的。”

  林愧一听就懂了,说:“难怪你一直不肯配合疗伤,是怕你身体虚弱让他怀疑吧?可是你的后背已经感染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情况不太好。”

  项骆辞摇了摇头,“无妨,颂炽和山雀的交易也在这几日了。”

  林愧皱着眉,说:“可他还是在试探你。”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给你开一些药吧,你先配合着吃,起码要降烧才行。”

  后面林愧给他开了药,简单帮他处理后背上的伤。

  就在这时,林愧突然扯下他大腿上的纱布,项骆辞敏锐地伸手去拦:“你做什么?”

  “你这样子撑不了那么久,颂炽一日不放下对你的怀疑,他是不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林愧抓住他的手,将一把手术刀塞进他手心,“今天我是带任务来的,只有我暴露身份,颂炽才会相信你没有背叛他。”

  项骆辞瞳孔皱缩:“不行!”

  林愧低声道:“山雀来缅甸的时间不会很久,松钉一天不出来,他就一天不会露面,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他是那个人,比起颂炽,抓捕山雀就更加重要!骆辞,我在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掩护你,没有什么比你亲手杀掉我更能证明你的决心。”

  再之后,林愧握住他的手,用力地将手术刀刺进自己的脖子上。

  挣扎间,他打翻了手术用具,在房间里发出巨大的动静……

  林愧虽是自杀,却是因他而死。

  -

  天刚刚见亮的时候,上着锁的那间房子突然被人打开。

  邢沉微微睁眼,看到了那日把他当沙包来打的孙广——他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走到他跟前,跟拎孙子似的把他提起来。

  邢沉手脚什么都没拷,这些人大概是真把他当个手下败将的废物了。

  是以当邢沉忽然拎起拳头,自下而上挥向孙广下巴,差点把人打脱臼的时候,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孙广被打得踉跄后退,嘴巴努了努,对旁边吐了口血水出来。

  “……”

  孙广阴鸷地看向邢沉,笑了下,“还有两下子啊,之前都跟老子装孙子呢!”

  孙广扭了扭手腕,对其他人道:“你们都站远一点,就在旁边看着。看我怎么把他打成一只鳖孙。”

  说完,孙广就带着拳头冲上来。

  他肌肉满满,四肢健壮,一拳一脚都很有杀伤力。邢沉前阵子胃不舒服,才养回身子,哪敌得过这样一头“猪”,于是也只能躲了。

  这一来二去的,旁边的人都看出门路了——邢沉在耍他玩儿呢。

  孙广气死了,当即去拎邢沉的脖子,把人死死摁在墙面上,大有掐死他的意思。

  “孙哥,松哥说他不能死。”

  “……”

  邢沉虽然被掐着脖子,但嘴角依然抿着笑,像挑衅,也像嘲讽。

  孙广眼下一凌,用力挥出一拳,打在邢沉的肚子上。邢沉猛地一咳,嘴里都是腥味,他抿着嘴,硬生生地把血咽了回去。

  “……”

  “还挺有种的。”孙广眯了眯眼,再打一拳,这下邢沉没忍住,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

  第三拳下去,邢沉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站都站不稳。

  孙广嫌弃地松了手,邢沉便软软地贴在墙上,身体慢慢地滑下去,还闷了口血出来。

  “孙哥,他不会是要死了吧?”

  “死就死呗,没在我们这死就成。”孙广挥了挥手,“赶紧拖出去,看着碍眼。”

  邢沉被拖出去了。

  ——被人抬上四轮车,跟运尸体似的,躺着被载出去的。

  出了院子,本来晕倒的邢沉忽然睁开眼,缓缓地侧过头,看向某一处。

  随即抬起手,不明显地做出个“OK”的手势。

  楼上的项骆辞:“……”

  出了门口,邢沉还没反应过来,车子突然刹住。惯性使然,他的身体差点冲出车里去,半个身子被撞得险些碎骨了。

  邢沉揉着脑袋,只听到有人喊了声“松哥”,他一愣,眉毛轻挑,抬头看去。

  颂炽徐徐走来,温润得像个矜贵的小公子。

  他停在邢沉面前,邢沉哟的一声,吊儿郎当的一笑还没成,就被颂炽扇了一巴掌。

  “……”

  那点力度对邢沉来说不算什么,然而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又被颂炽用石砖用力一敲——这下彻底晕过去了。

  晕死的时候,邢沉在想——辣鸡,情敌见面话都不敢让他说一句。

  颂炽很少自己打人,一来他身体不好,二来他也使不出什么劲儿。刚刚打邢沉这两下,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了。

  他丢掉石砖,说:“把他丢出去。”

  车子开走,颂炽又说:“丢远点,别脏了林子里的狼。”

  司机忙说:“是,松哥。”

  不远处,孙广和几个兄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一兄弟说:“孙哥,咱松哥是被他气成这样的吗?松哥打人竟然不用枪?”

  孙广轻哼,严肃道:“别废话,这事不准往外传。”

  -

  邢沉失踪的这几天,沈照他们都快急疯了。

  就连沈从良都坐飞机赶了过来主持工作,连续几日的开会部署,大家都累得够呛,同时在营救邢沉的问题上也存有不少争议。

  “有消息传回,山雀和颂炽交易的时间定了,就在后日。我们的部署重心应该在他们的交易上。”

  “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队长不找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抓捕山雀和颂炽,找他的事必须要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进行,否则打草惊蛇,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而且这次任务本来就艰巨,他这么擅自行动,已经影响了我们的部署!”

  沈照和徐智几个不乐意了,跟驻缅的中方刑警吵了起来。

  “行了,沈照,你们都闭嘴!”沈从良用力地拍了拍桌面。

  他把沈照几个喊出外面站着,然后对主位上的江裴说了句抱歉,“后天的计划部署就先这样吧,他们的情绪我来安抚,救人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

  “沈局。”江裴端起茶杯,抿了口,说:“这儿的茶不错,多喝点。”

  “……”

  沈从良看他一眼,不明所以,但还是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外面,沈照和徐智还是一脸要骂娘的样子。这次申子欣没跟来,也没人劝,宋克南不会吵架,但此时也是个闷葫芦——他不说话已经是极好的了,刚刚要是再闹一会,他指不定也跟着吼。

  任务固然重要,但是人不去找,他们做不到。

  “队长肯定是冲项法医去的,希望他不要被抓进去才好。而且,谁能想到项法医是这个姓江的安排的?”徐智愤愤道。

  沈照也火大,道:“来之前沈局跟我说过,项法医当时是自己提出要去当卧底的,我本来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来这里之后就更……不知道队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宋克南慢半拍地抬头:“伤心什么?”

  沈照:“队长之前跟我炫耀,说项法医是为他才来咱湖东区当法医的。就,他们以前不是认识么?现在好了,搞半天,人家项法医是冲颂炽去的。”

  徐智抱着双臂,突然道:“你们说,项法医会不会是利用了咱队长啊?”

  三人沉默,对这个猜想深以为然。

  徐智叹了口气,“咱队长真可怜,好不容易稀罕一个人,你说怎么就这么……”

  “就怎么?老子稀罕他碍着你们了?”

  “……”

  一道深沉的声音从楼道那边传来,沈照、徐智、宋克南浑身一个激灵,挺直身体,就见邢沉从楼道那边走过来。

  他脸上挂着伤,胡茬几乎裹住了下巴,但走得四平八稳。

  沈照问:“那是队长吧?”

  宋克南:“应该是?”

  徐智:“你们眼瞎?这就是咱队长!”

  然后三人跟发了疯似的朝邢沉跑过去。

  邢沉:“……”

  邢沉看起来潇洒,实际内伤可不轻,哪经得住这几个糙老爷们的拥抱,于是在他们扑过来之时立马抬手喝住:“停,都给我站那,别动!立正!”

  三个人齐刷刷地停下。

  邢沉松了口气,问:“沈局呢?”

  徐智指了指前面的办公室。

  邢沉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去……”

  “队长!我们可想死你了!”

  徐智第一个扑上去抱着他,宋克南和沈照争先恐后,也团团抱住。这动静惹得其他路过的人频频看过来,跟看傻子似的。

  邢沉快被压出内伤了,憋红了脸,道:“松,松开!”

  宋克南敏锐地看到邢沉的后脑袋有个包扎伤口,轻轻一愣:“队长,你受伤了吗?”

  邢沉一股子火,大喝:“是!所以都给我滚开!”

  “……”

  三人应激性地一愣,齐刷刷地松开。

  徐智忙问:“队长你伤哪了?谁伤的,我揍他去。”

  宋克南说:“队长,你头上那个包好像挺大的。”

  沈照瞥了眼:“队长,那你脑子现在没问题吧?”

  邢沉:“……”

  邢沉已经懒得搭理他们了,推开拦道的徐智,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就沈从良和江裴两人。

  邢沉也不客气,进门就拉了张椅子过来,大马金刀似的往那坐下,说:“江组长,你这骗人的话还真是一套接着一套啊。怎么着,我按照你的安排执行任务,到了你们这,反倒是我一意孤行,破坏行动了?”

  沈从良一听,立马明白了什么,皱起眉头。

  江裴气定情闲,说:“对外保密,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你是不想任何人破坏你的计划吧。”邢沉的语气里充满挑衅,说:“为了你那所谓的抓捕任务,可以牺牲任何人。那些无名小卒都可以是弃子,我说的没错吧?”

  江裴沉静地看着他,“看来邢队长的火气很大。”

  “那不能够,我怎么敢发火呢?去死的那些人都是自愿的,我为他们也犯不着。”邢沉冷笑,转头对上沈从良不悦的目光,这才有所收敛。

  江裴没有留下来讨人嫌,颔首道:“一个小时后开会,你们先聊。”

  人走后,邢沉放下二郎腿,跟沈从良汇报了这几日颂炽那边的情况。

  沈从良的关心点竟不在案子上,而是关注把他送去医院的黄帽小哥,他问:“你刚刚说的那个黄帽小哥,叫什么?”

  “不知道。”

  “长什么样?”

  “……”

  邢沉想了想,说:“挺白净的,浓眉大眼,肤白唇红,样貌么,就比我家项法医差那么一点吧。就是洁癖太重,话少,还特能装逼。”

  沈从良:“……”

  沈从良无端瞪他一眼,问:“这个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邢沉说,“我醒来,就看到他替我交了医药费。追出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还挺狡猾,应该是江裴的人。”

  沈从良冷冷淡淡地翻了个白眼,说:“你把这些事整理一下,还有你把观察到的情况,一会在会议上再说一遍。”

  邢沉:“……”

  就没人来关心一下他的伤?

  就这么回头时,徐智、沈照、宋克南排着队探头进来,徐智问:“队长,你脸上那巴掌谁给你打的阿?”

  邢沉:“…………”

  特么,这还不如无人问津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