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沉辞【完结】>第87章

  刘素这个案子进展得十分顺利。

  自从刘素松口,搜查莫严的罪证就轻松了很多,只是现在莫严贩毒是证据确凿了,但莫严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躲了起来,以至现在警方还在努力地对他进行搜捕中。

  刘全海作为泄密的第一嫌疑人,不仅被勒令革职反省,他为整个案子付出的所有心血也否付诸东流——他这功劳没捞着,反而捞了一身腥,哪怕他坚定地解释自己不是莫严的眼线。

  但很快刘全海的抱怨就彻底偃旗息鼓,因为有人匿名举报莫正青就是缘吧最大的客户猎狐。而莫正青安排眼线也只是为了混淆视听,为自己铺条后路,必要时候牺牲一下鱼虾,他所谓的收网行动不过贼喊捉贼,只求自保。

  之前莫正青跟刘全海说想多了解一下火锅掺毒案,也是为了探查邢沉的虚实,他故意在刘全海耳边吹风,刘全海为了功劳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先斩后奏。

  刘全海倒没什么坏心思,他就是想着趁邢沉住院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好让沈局刮目相看,不曾想棋错一步满盘皆输,把自己搞得一副灰不溜秋的样子,还被勒令停职。

  刘全海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之前恨不得成天把与莫正青那点关系挂在嘴边,现在一想到这个人就咬牙切齿。

  先前刘全海虽然没有立过什么大功,但好歹在局里干了这么多年,矜矜业业任劳任怨,中年时候才被破格升为个小队长,也算是出息了,然这一切都被莫正青毁了。

  “哈哈哈哈……”

  病房里的笑声惊天动地。

  “队长你是不知道,那个刘二百的脸色有多难看,我就后悔没拿手机拍下来!”徐智满脸幸灾乐祸。

  一边给邢沉削苹果的项骆辞愣愣开口:“刘二百?”

  “就是刘队。”

  “……”

  项骆辞默默地点了点头,给邢沉喂去一块苹果。

  邢沉在医院里养伤待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被项骆辞日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恢复能力堪比惊人,不用人扶着也能行动自如了。

  起码上厕所就方便了很多。

  邢沉把苹果肉咬进嘴里,嚼了几口,“甜。”

  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项骆辞。

  项骆辞耳根子一红,轻轻地咳了一声。

  邢沉笑得更加放肆。

  “……”

  房间里的徐智和沈照已经见怪不怪,电灯泡当得娴熟且自知。

  于是徐智站起来,“那个,队长,案子的情况我都说了个大概了,现在莫严贩毒的人证物证俱在,后面抓人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沈照也说:“是啊。而且我们已经查明火锅料里的毒品就是出于刘素之手,刘素自己都承认了,毒品成分比例她最清楚不过,只是毒品售出是哪个渠道还在查。那段时间要不是刘素的孩子受伤,她细心检查火锅料的话也许能提早发现,但谁料到这事这么阴差阳错?”

  徐智轻哼,“这就叫苍天有眼,害人终害己。队长,火锅投毒案和孙迪青命案算都告一段落了,你就放心养伤吧。”

  话虽如此,但邢沉还是一脸严肃,“主犯没抓到之前,案子就不算结。还有,丁明旭找到了?下毒这事有证据证明是丁明旭做的还是陈麦冬做的?”

  “……这倒还没有,但我觉得这八九不离十了吧?”

  “陈麦冬购买毒品是一回事,有没有给罗良平寄过去又是一回事,她暗指是丁明旭做的就是丁明旭做的了?证据呢!”

  徐智抱怨:“丁明旭这孙子藏得太好了,我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只能说是墙的质量太好,而你们还没用全力。”

  邢沉说这句话用了点力,牵扯到了伤口,他轻轻地吸了口气,虽然很快掩饰了下去,但还是逃不过项骆辞的眼。

  项骆辞忙说:“邢队,他们办案很有能力,你应该放手安心地交给他们。”就差叮嘱邢沉专心养病了。

  沈照立刻拉了拉徐智,很有眼力见地说:“是,我们会全力搜查丁明旭和莫严。队长你就放心吧,而且具体的沈局真不让说,说多了我们要遭殃的。”

  徐智附和,“对,沈局下了死命令的。”

  “我们就不打扰队长你休息了。”

  “项法医您不用送。”

  两人一前一后,起身离开。

  “……”

  邢沉轻哼,“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项骆辞把一块苹果递过去,堵住他的嘴,邢沉嚼得越发起劲,咯嘣咯嘣得一阵脆响,“话说,阿辞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越来越不正经。

  项骆辞的耳根又红了,他说:“你在他们面前,好歹……含蓄一点。”

  “不用含蓄,他们私底下都猜到了。”

  “邢沉!”

  “行,我含蓄。”

  项骆辞对邢沉的死皮赖脸总是无可奈何,这时他的手机振动起来,邢沉无意瞟了一眼,好心情登时烟消云散。尤其项骆辞还快速地捂住了手机,站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那个人是周子苏。

  他打电话来做甚?

  邢沉突然心烦起来。

  虽然他知道项骆辞对自己很好,但这种感觉不太真切,他总觉得项骆辞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也许是对项骆辞的过去了解得太少了,邢沉心想。

  感觉项骆辞出去了好久,邢沉拿手机看了眼,才十分钟。

  但他忍不住,于是捂着胸口,艰难地翻身下床,穿上鞋子,走出去。

  项骆辞走得并不远,因为这间病房靠近楼道,邢沉走几步就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真有事,不是借口。上次也有事……补过生日?可……好吧。不、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项骆辞说着,突然往后看了眼——哪怕邢沉躲得很迅速,但还是因为伤口的障碍让他暴露了行踪。

  那边项骆辞匆匆地挂了电话,大步走过来,“你怎么下来了?”

  邢沉靠在墙上,缓着气,说:“我在里面待太久,想出来走走。”

  项骆辞不赞成,“外面太晒,你要是真想活动,等下午太阳没这么烈的时候我再陪你一起走走。”

  邢沉堵着气,坚持:“在楼道里走也一样。”

  最后项骆辞妥协,“那我扶着你。”

  他的语气总是这么和风细雨,以至邢沉的吃醋仿佛吃了个空气。

  最后两人逛了没几步,邢沉就反悔了,“我累了。”

  项骆辞便又扶着他往回走。

  “项骆辞,”邢沉突然叫他,但开了口,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项骆辞似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说:“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普通的朋友非要邀请你去他家?”

  “就吃顿饭。”

  “我生日的时候就吃了你一块蛋糕!”

  “……”

  项骆辞掐了掐眉心,实在不理解邢沉的这种飞醋。

  最后他顾及邢沉养病时候的心情,做出最大的让步,说:“那我去送个蛋糕,送完就回来。”

  邢沉这下满意了,他握着项骆辞的手,说:“等我出院了,抽空你陪我回家一趟吧?我还没跟爸妈好好地介绍你。”

  项骆辞刹那间迟疑了,最后许是碍于他的面子,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但这不是邢沉想要的反应。

  他真的不了解项骆辞——那是邢沉当时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不过邢沉并没有说开。

  来日方长,项骆辞慢热,那他就辛苦点,放慢速度等着他。

  什么时候他适应了自己的节奏,再快马加鞭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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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因为受了伤,邢沉最近容易犯困,除了吃饭时间,多半时间在床上昏昏欲睡。

  这天他是被尿意憋醒的,醒来时已经是傍晚,窗边拉着深色的窗帘,外面的光线几乎透不进来,邢沉艰难地打开手机,发现才七点多。

  项骆辞不在房间,许是回去给他准备晚餐去了,邢沉只好自食其力,费力地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出来时额头已经闷了一层细汗。

  真是狼狈,还好项骆辞没看到。

  邢沉扶着墙,慢慢地往回走,几米的距离仿佛走出了一圈操场的漫长。

  走到床边坐下的时候脚都还是抖的,伤口处隐隐作痛,邢沉尽量放低呼吸,慢慢地将痛感匀过去。

  房间里更暗了。

  邢沉望着窗口,想起了那日在仓库里见到的“雷罪”。

  仿他此时佛就站在窗口的角落里,戴着黑色口罩,黑色的帽子,安安静静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和小时候的雷罪的样子慢慢重合。

  有些事,邢沉不愿深想,不想,就不会有任何结论。

  没有结论,就还有千万种可能。

  “咚咚咚。”

  护士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得了邢沉的应声后才推着车子走进来。

  敲门是邢沉的硬性要求,他怕和项骆辞做点什么事的时候被打扰,项骆辞容易害羞,被人看见了不好。

  “邢先生,该换药了。”护士说,似是奇怪于房间怎么不开灯,邢沉就说:“我刚刚在睡觉。麻烦你开一下灯。”

  “项先生不在?”有些意外的语气。

  邢沉心想也是,平时换药的时间,项骆辞都会在房里作陪——他不相信护士的能力,有时候更愿意亲力亲为。

  也不知道项骆辞哪有这么多时间,学当法医,当厨师,还学包扎换药。

  事实证明,护士的换药手法确实比项骆辞差了一些,不过邢沉也能忍,换药的过程一声不吭,只是微微皱眉。

  护士对此很敬佩,“邢队长,你们警察真是好样的。”

  “嗯?”邢沉对此欣然接受,又谦虚地说:“每种职业都有每种职业的魅力,你们的细心和耐心也很棒。”

  护士笑了。

  邢沉慢慢地将衣服拉好,余光瞥见了一个眼熟的盒子,随口问了一句:“那个蓝色瓶子对预防发炎很有效吧?”

  项骆辞曾经给他用过,而且不止一次。

  哪料,护士却说:“不一定。”

  “?”

  护士说:“这药对神经有一定的麻痹作用,有轻微的麻醉效果,你一直抗拒麻醉,所以我们就没用。”

  护士没注意邢沉有些呆滞的眼,小声补充道:“不过我见项先生偷偷给你用过,他很关心你。”

  “……”

  邢沉心情复杂,说:“用这个,是不是会浑身无力,容易犯困?”

  护士点头,“是有这样的副作用,不过这对身体影响不大的。”

  邢沉嗯地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他记得家里的药箱也有这种药,但这瓶药是什么时候放在自己的药箱里的?

  邢沉想了许久,没结果。

  家里的药箱是郑女士给他准备的,他常年外出,任务多,容易受伤,药箱里的药郑女士经常更换,但这瓶——应该是项骆辞放进去的。

  那阵子……

  他被卡车撞上,伤口看起来触不惊心,但也不至于严重到要用麻醉药的地步,而且那个时间点,他正在查汤冉,汤冉和项骆辞的关系又……

  邢沉突然不敢往下探究。

  因为越往后想,他就越发现,项骆辞,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