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黑风高, 林暗草惊。

  四周烟气茫茫,鬼影重重。

  实在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蒋子文一把将他带到自己的怀里,他的手从外面, 往李雁腰后一扣。

  果然,摸到了一个凸起,看来是藏了什么东西。

  蒋子文直接摸了上去,那东西很快就落入他的手里。

  是一枚玉扣。

  “你摸我!”李雁被摸了东西, 依旧浑然不觉, 只顾着指控,穿透云霄, 整个地面晃了晃。

  嘎——嘎——嘎——

  树梢上惊起三两只夜鸦, 拍着翅膀,四散开去。

  “小点声。”蒋子文不悦。

  今晚上我摸你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叫的那么凄厉?

  一会儿把其他人引来, 我看你就算有二十张嘴,也没办法说理去!

  “蒋子文, 你都是皇帝的人了, 怎么还敢在外面勾三搭四?”李雁捂着自己的唇, 发出嗡嗡声, 这声音实在模糊不清, 只有靠近他的蒋子文能听到。

  “你不算人。”

  李雁怒目相向:我怎么就不算人了?!

  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蒋子文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地修整。”蒋子文命令道。

  四周的暗卫们,熟练地扎了帐篷, 不过一盏茶, 一顶半人高的帐篷便扎了出来。

  虽然布料没有什么纹路, 却很厚实, 藏在树丛里, 也不容易看得出来。

  蒋子文率先钻了进去。

  其他暗卫便分散开来,守卫的守卫,躺下的躺下。

  李雁在外面,搓了搓手,不知道自己跟进去会不会被打出来。

  这帐篷好像也不太大,进去肯定会蹭到蒋子文,说不得他又得生气。

  不然在外面凑合一下得了,反正这估计不久天就亮了。

  “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滚进来!”蒋子文怒吼。

  这可是你叫我进去的,到时候我睡着了,把你踢了踹了,可不能怪我。

  李雁麻溜地钻进去。

  看着躺在地上、霸道占着整个帐篷的蒋子文,他尴尬地呵呵笑,缩在帐篷角落,脚依旧蹭到了他腿上。

  蒋子文看着他的脚。

  李雁立刻把鞋脱了,扔在外面。

  “矫情。”蒋子文哼了一声,抬手示意他过去。

  李雁颠颠凑到他身边。

  他一抬手。

  李雁立刻明白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说罢,他对着自己后脑一砸。

  疼~早知道自己砸这么没轻没重,还不如让蒋子文砸呢。

  李雁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蒋子文从帐篷里走出来,将那玉扣,交给一旁的暗卫。

  那暗卫接过,立刻直奔上阳城,交给李大管家,重新找人做个一模一样的。

  第二日拂晓,李雁便醒了。

  心里有事,自然醒的早。

  眼一睁,一张放大的睡脸。

  蒋子文好看。

  放大了的蒋子文,在李雁心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皇帝每天看到这长睫毛,估计都不想早朝了。

  想想这薄薄的眼皮之下,藏着怎样一双含情脉脉的眼……

  李雁就可耻的蠢蠢欲动!

  想想他妲己的一面!李雁拼命给自己催眠,他可是会挖人心肺的!

  他能调戏你,你要是敢有半点反应——

  不要命啦!

  李雁心里的声音这么大,蒋子文早醒了,他一睁眼,满眼笑意。

  李雁想从其中找出些嘲笑或是轻蔑。

  没有。

  单纯的笑,没有任何的嘲讽。

  他大概是还没睡醒。

  李雁想。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先把眼睛睁开,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呐。

  虽然这样呆呆的,显得很可爱,可谁知道今天的可爱不会变成明天的可恶?

  李雁拍拍自己的脸,你替他考虑什么?真把他当大腿了?

  他可是蒋妲己诶,还能让自己吃亏了不成?

  蒋子文看着他表演变脸绝活,也挺有趣。

  只要不去想他心里在嘀咕些什么。

  “不多睡会。”蒋子文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在他头上揉了揉,整个头发一团乱,他才觉得开心。

  “蒋教主,您是一教之主,不得以身作则么?”李雁顶着一头乱发,假装刚正不阿,主动劝诫,“宵旰夜食,才能显得您辛劳不是?”

  “然后累死好让你们捡了便宜?”蒋子文冷笑道,“就是暗卫,也得换班休息。”

  哦,难得会替别人考虑。

  李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说不定也只是为了自己考虑,生怕暗卫没休息好,耽误了保护他的“大事”。

  蒋子文抬起手。

  李雁缩了缩脖子,这几天被打了这么多次,不能再打了。

  再打真就给打傻了!

  “我马上睡。”他立刻闭上眼睛,很快就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蒋子文:装睡装的还挺像。

  要不是他心里还在骂人,我可都当真了。

  他从帐篷里要出去。

  李雁悄悄眯起一个缝:果然不老实,准备偷偷背着我干嘛?

  “我去放水,你也要跟来?”蒋子文反问。

  跟李雁在一起久了,他的话也开始粗俗了。

  这李雁真该杀!

  李雁立刻摇头,两个耳朵一捂,生怕一会儿蒋子文追究他装睡的事儿。

  蒋子文走到外面,暗卫立刻将一双玉扣呈上。

  他接过,看着那一模一样的一对玉。

  正好是一对。

  蒋子文将其中一个收到怀中,另一个攥在手心里,进去一看,李雁还在睡。

  他不动声色,躺在李雁身边,一把按住李雁的后腰,将玉扣又悄悄塞回原处。

  怀中的人果然僵硬了。

  日上三竿,所有人都醒了。

  林子里生火,容易被发现,李雁是个一定要吃的,这会儿正暗戳戳有点生气。

  蒋子文递给他一张大饼:“吃。”

  干的都裂了!

  一看连盐都没有放!

  这是风干多少天了?!

  李雁看着眼前的大饼,硬是吃不下去。对上蒋子文强迫的眼神,不得不接过饼子。

  李雁咬着干硬的大饼,内心眼泪已经汪了一片:我保证以后出门再也不随便乱要吃的还不行吗?

  “既然这位神皇帝的墓里没有东西。”蒋子文掏出他的图,“那就得去后面的找。”

  金井都给人掏干净了,墓又没有盗洞和大损坏,那只能是在墓门没封上之前就下手了。

  你这是不是得每座坟都刨开啊。

  李雁想,夺笋啊。

  这开馆掘坟,自古就是少阴德的事,误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还宁可错刨一万,不肯漏过一个?

  他叹了口气,也从怀里打开一张图——

  “这北邙山下,有一千二百座坟。除了皇帝的,还有陪葬的。从前有人守着,现在人都跑光了。”

  这是他从前准备的图。

  蒋子文有些意外,他居然肯把自己这些年做的图给拿出来?

  倒是小瞧了他!

  “这儿。”李雁指着说,“吸血藤只是一个出口,其实还有另一边,通向另一个方向。反正得一个个开,不如就从这个开始。”

  蒋子文不置可否:“那咱们就先过去。”

  一群暗卫,就算是反对,也不多说话。

  这会儿要是带了军师一类的人物,说点什么,蒋子文还能听一听。

  现在,没人能劝得动他。

  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李雁拿着图,走在最前面。

  两个暗卫在他左右,随时保护着他。

  蒋子文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熟门熟路的李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邓通已经商量好怎么来掘坟了!

  若你只是想利用我也就罢了,你若是想把我们往邓通的沟里带,那可别怪本座第一个拿你的人头开刀。

  一路上很顺利,除了偶尔窜出来的几只野兽,几乎是有惊无险。

  顺利得不像话。

  蒋子文心中越发起疑。

  “就在前面。”李雁指着前面一处山头说。

  这山头看起来颇为矮小,离着北邙山的边缘也近,策马就能奔上,不像是会有帝王埋在里面的样子。

  最多是个陪葬,还是一群太监都塞在里面的那种。

  一个暗卫过来,对着蒋子文耳语了一番。

  “邓公子就在前面。”蒋子文说,“多走两步便是,本座就不送你了。”

  “蒋教主只是送我过来?”李雁狐疑。

  本来他也没打算让蒋子文和邓通见面,刚才还想怎么甩掉这一群人,这会儿他居然主动提出离开?

  不会是在诈我吧。

  李雁琢磨,我这是不是要演个三辞三让才能显得诚意?

  蒋子文哼了一声,带着他的人就走。

  既然李雁想着捡漏,他自然也可以,趁着李雁出来,再来打劫他!

  反正,抢谁的不是抢?

  不坐实在他心中的恶名岂不是亏了?

  不一会儿,四周便只剩李雁一个人。

  李雁挠挠头,早上被拉乱的头发这会儿还没打理呢。

  他一边扎头发,一边想,蒋子文跑了,留他一个人,要怎么去找邓通?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蒋子文说人在前面,那应该就在前面,李雁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拐上了土路。

  这路像是捡柴的山民踩出来的。

  不过此刻,一片平坦,就像万蹄踏过一样,地上深深浅浅的,留着一片蹄子的印子。

  看来方向是没错了。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问:“什么人?”

  李雁抬头一看,三两个背着刀的刀客,骑着马,堵在路中间。

  李雁:完蛋了,不是邓通!

  他早该想到,还有别人也会跟来的!

  北邙山有宝藏的事儿,从红莲教被覆灭,就已经传开了。

  再加上本就有皇陵,那寻宝的人是一个接着一个。

  李雁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人多,不宜来硬的。

  “李少主。”为首的那人看清后,对他一拱手。

  李雁:这是谁?

  虽然不认识,他也回了个礼。

  “在下大刀门张平。”张平自我介绍,“这位是……?”

  这位?

  李雁一会儿,发现邓通居然悄无声息,站在了他的身后!

  邓通小声问:“你认得他?”

  “自然不认得。”

  “他居然认得你?”邓通也纳闷。

  李雁:前不久我在小侯爷那出了那么大风头,他哪能不认识我?

  他摇摇扇子,故作高深。

  “我是李雁的师叔祖。”邓通淡淡解释。

  若是平日,他必然会生气,居然有人不认识他。

  但自从这趟过了九重天,才知道,为人还是低调谦虚的好。

  出头的椽子先烂,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专门挖坑等着你跳!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今天到此,可累死我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