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仙首怎么死鸭子嘴硬啊>第22章 灼魂泪

  墨扬雪将泼云蒙眼带至暗支大营里最为隐蔽的地营,而后轻轻解开了她眼上的黑布,“心念就在里面。”

  泼云刚刚站定,就迫不及待的去扯眼上的黑布,她重获视力之后,看见的却是一个牢笼。

  准确来说,是关着心念遗体的牢笼,他如同一个不知自已身犯何罪的囚犯,就那么安静的,不屈的躺在那里,他被剥去外衣,摘掉了面具,身下只有一张草席隔绝尘埃。

  泼云崩溃的扑在铁笼上用力摇晃着,“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会被关在笼子里?!”

  墨扬雪向两个弟子示意打开铁笼,泼云的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都挪不动。

  墨扬雪看着心念失去生机的脸,机械的说道。

  “他被妖怪虐杀了,怎么杀的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尽力修复了他的躯干,才得以支撑这幅皮囊,根据采日顶暗支规矩,发现心念死后我们第一时间将他的遗体带回了这里,并且派出了和他身量相近的暗支成员以他的名义继续镇守恬祭山……”

  她缓了一下继续说道:“本来根据规定,暗支成员死后,身上的服饰是不能留的,更有甚者,需抹去容貌然后秘密送回故里,但是心念是孤儿,没有家,可准许只剥去外衣,至于容貌……”

  泼云默默跪在心念身旁,想碰一碰他的眉眼,又怕自已会冒犯到他,又缩回了手,“他命都没了……连尊严也不能有吗?……”

  墨扬雪喃喃道:“心念的真容被众妖看过,一旦被发现,他就连尸体都没了,这些规矩在他们加入暗支的时候便已知晓……”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将他封死在棺内,我方才想拜托姑娘的就是这件事,心念无故里,不知道该埋在哪个地方,姑娘是他唯一亲近之人,若是愿意……可否……”

  泼云几乎想都没想,“我把他的尸身带回我的家……”

  墨扬雪仍有些担心泼云会坏了采日顶的规矩,试探的问道:“那恬祭山上镇守的人?……”

  泼云直视着她的眼睛,“是心念……”

  墨扬雪将心念遗体处理好后封在一口特殊的棺内,又派了几个人快马加鞭将泼云和心念遗体送回了小田镇的家里。

  泼云看着这屋子,感觉哪儿哪儿都是心念的身影,他们偶尔会溜下山来在这里休息,山上毕竟东西短缺,在这屋子里歇息总比山上舒坦。

  她靠在心念棺旁,自顾自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无力的哭了起来,像是闹脾气,又像是悲伤。

  “心念……你怎么孤单的连家都没有呢,除了这儿,我能把你带到哪儿去……你不要责怪我擅自做主,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把你带到这里是有我的道理的……”

  眼前的场景太过凄凉,不由得牵动了谢催弦的感情,眼里水波翻涌,模糊了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聚成眼泪,原青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衣袖给他抹掉了。

  原青烛的袖子几乎是整个砸在他上半张脸上的,直到擦完眼泪谢催弦都是懵的。

  原青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倔倔的道:“你的眼泪会灼伤鬼魂,要掉也别在这儿掉。”

  “哦。”谢催弦偷偷翻了个白眼儿,明明早就知道原青烛这个德行,居然还忍不住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已。

  他真恨不得给自已一棒槌。

  第二天一清早,泼云的大门突然被轻轻推开,门后探出了一个脑袋,往院子里使劲张望,看清楚院子里有什么之后,她整个身子都跨进了院子。

  王大娘大声的“哎哟”了一声,吓得泼云浑身一抖,“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把棺材停在院子里!这是放了几天了!我在外边都能闻着味!”

  泼云在院里睡了一宿,被冻的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这口棺是修仙的亲手所封,哪儿来的味道。”

  王大娘确实也没闻到味道,她只是夜里听见泼云院子里有人的动静,便想来看看她不守山回来干什么,没想到一开门便看见一口棺材放在院里,可把她吓了一跳,她这个人向来忌讳这些,便想故意找找茬。

  “你可拉倒吧,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让你守山你却偷偷的溜下来,还抱着一口棺材睡觉,你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大家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能负得了责吗!”

  泼云心情烦躁不已,敲了敲脑袋,“我也没求着你进我的家门,我过几天就想办法把这口棺埋掉,你不用担心,我没心情跟你吵,关上门出去吧。”

  王大娘恨声道了一句“真晦气!”便摔门而去。

  这个女人的嘴巴向来刁钻刻薄的厉害,喜欢传小道消息,添油加醋,刚踏出泼云的家门便将她的模样说了一路,有人大怒。

  “既然说好了和仙师一同守山,怎能半道弃约归家!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若是传出去,我们岂不是都成了背信弃义之人吗?”

  “这云丫头是不是受刺激疯了脑子不好使啊,居然抱着棺材睡觉,里边放着她什么人啊?”

  “能是什么好人!”

  “她怕不是封了个什么厉鬼邪神在里边来报复我们吧?”×l

  “你少放屁!我们又没干缺德事。”

  “哎哟,这么些年欺负她难道不算是缺德么?”

  ……

  总之这一夜,小田镇许多人都没睡着觉。

  第二天早上,一堆人因为做了噩梦气急败坏的踹开了泼云的家门,她这几天没心思吃饭没心思好好睡觉,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不成样子,也没能让这些人生出一点怜惜之心。

  那些人指着她破口大骂,“都怨你搞回来的这口破棺,封了个什么东西!大家伙连觉都睡不安稳!你他妈再不埋了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泼云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有些懵,只好好脾气的认错道:“这里封着的不是不好的东西,只是我一位朋友,我会埋掉的。”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恶鬼扰了这些人的梦,噩梦不过是源于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使知道是如此又能怎样呢,他们人多,说什么都是他们有理。

  泼云屋后有一小块土地,她记得她娘亲在世时常愿意在那里种些花花草草,可能是种出了感情,自她娘亲走后,这片土地便寸草不生,除了那一棵还不粗壮,却有无限生机的柳树。

  她第一次苦口婆心的磨了心念半天,心念才愿下山和她回家看看,无形之中说起了这块地,第二天心念便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棵柳树苗,而后,这片地便重新焕发着一点生机。

  泼云眼看着这棵树,突然生出了一丝茫然,她突然悲观的想,也许明天这棵可怜细弱的小树便会死掉了,在她出神的幻想之下,那棵树似乎真的多了些许败色。

  她不忍再看,从屋里找出铲子,在那片地上一点点挖着坑,冷静的可怕。

  谢催弦脸上的颜色消退了些,此刻他和这个可怜的女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情,只是他还可以有弥补和见到原青烛的机会,但是泼云却没有了。

  他看见泼云不停地将铲子插入地里,又奋力抽出拨土,可能是累了可能是难过,泼云的眼眶渐渐湿润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你说上天既不让我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呢,你说你这么厉害的仙师,为什么最后死于妖怪之手,人人都说老天是公平的,到底哪里公平了……”

  在泼云的控诉下,三人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身旁出现,而后渐渐清晰了形状,原是心念的魂,或者可以说,是那位历劫的神官,在默默地陪着她。

  只是她瞧不见。

  泼云把袖子往脸上一抹,也无济于事,眼泪早已决了堤,一旁默默看着她的心念似是想伸出手为她擦掉眼泪,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手,也急得掉下泪来。

  “心念,早在第一次见你,你说不会让我出事的时候,我便对你卸下了所有防备,也不知为何,我从不曾这样相信过谁,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如此鲜活的一个人……

  “可能是老天不喜欢我,不希望我开心,所以要夺走我所珍视的一切,这些时候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我连累了你……”

  心念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疯狂否认,急切的想要触碰泼云的衣袖,他猛的一抓,整只手却穿过了泼云的身体,他扑空了。

  此刻是个鬼魂的他做什么都是徒劳,心念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揉碎了一般,跌坐在地伤心大哭。

  “谢溟玉!”|

  原青烛突然狠狠抓紧了谢催弦的手腕,惊愕的看着他的眼睛,谢催弦茫然的与他对视,还不知他为何突然直呼其名,却突然发现自已那只被原青烛抓着的手开始渐渐的透明了。

  谢催弦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摸了摸自已的脸,俨然摸到了一道泪痕。

  他不知何时,在这里掉下了一滴眼泪。

  原青烛终究抓了个空,谢催弦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又回到了现实当中,他无奈的擦了擦眼角的泪。

  就是这滴眼泪灼伤了鬼魂,他被斥出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