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不行, 因为是端木家那位少城主请我来的。”姜朝眠客客气气地说,

  张宵鼻孔朝天,喷出一股傲慢的冷气:“你说是就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请你的人是少城主?我还与城主有交情呢, 他们近来邀请了谁我能不知道?”

  “而且,我听说你已经被清风门逐出门派了?”张宵的小眼睛闪烁着恶意的光, 上下打量姜朝眠,“丧家之犬, 有什么资格进入丹临城?还想来打秋风?带着你的走狗, 马上滚!”

  姜朝眠身后, 伏商缓缓抽出自己的破铜烂铁剑,淡淡地开口:“哥哥,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吧。免得误了你的时辰。”

  张宵身后的人纷纷紧张地抽出佩剑,严阵以待。

  张宵却扬起一掌,示意不必。

  他笑得像只自大的打鸣公鸡, 嘲讽道:“呵,你小子仗着力气大点就敢狂妄至此?你以为现在还是在洞中,我们都灵力受损,任你宰割?来, 你来,老子让你十招。”

  姜朝眠拦住伏商, 小声说:“算了算了, 毕竟是端木兄请来看门的,打了他, 不就等于打了丹临城的脸嘛?而且这可是花了钱的,打坏了赔不起。看在钱的份上……“

  张宵:“……你骂谁是看门的!!啊?!你说要打坏谁!我他妈都听见了!!!”

  “听不见那就聋了, ”姜朝眠嘀咕道。

  而后起身整整衣襟,正色问他:“张仙君, 你确实不肯放我们进去是吧?”

  张宵把剑一横,右手掐诀,非常直观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姜朝眠点点头,从乾坤袋中抖出一张黄色的符咒,转过身去叽叽咕咕捣鼓一通。

  张宵警惕喊道:“摆剑阵——”

  “不用摆,”姜朝眠打断他,“我又不准备打你,喏,你看?”

  说完,姜朝眠手中的符纸瞬间被灵力催动,无火自燃,一抹黄色的辉光咻地越过高墙,飞到城门后的丹临城上空。

  张宵脸色一变,刚想御剑去追,只听半空中猛然传来令人五雷轰顶的巨响——

  “端木华!你家看门的不让进门!速速来接!”

  “端木华!你家看门的不让进门!速速来接!”

  “端木华!你家看门的不让进门!速速来接!”

  连续三遍,姜朝眠清润的嗓音响彻丹临城的上空,呜啦呜啦的,宛若防空警报,震得整座城池都抖了三抖,天边鸟雀惊飞,树林中野兽窜逃,扬起阵阵尘烟。

  如同刚刚遭了敌袭。

  张宵:“………………”

  他嘴巴张得老大,耳朵里还回荡着一圈一圈嗡嗡作响的“来接~”“来接~”“来接~”

  看他身后那些手下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脸惊恐,甚至不知不觉中往后退了几步,试图远离眼前的奇男子。

  姜朝眠的手提前捂住了伏商的耳朵,边往回缩边炫耀道:“够洪亮吧?我们清风门特制的扬声符,声音能从太清山顶传到山下!”

  伏商拉住他的手放回去,“嗯,还有点余音绕梁。”

  姜朝眠狐疑:“真有这么厉害?那我怎么没捂耳朵也没反应呢?”

  另一边,回过神来的张宵忍无可忍,骂骂咧咧提着剑走过来:“你这混账……”

  伏商顺势牵住姜朝眠的手,换个位置把他护在身后。

  就在这即将打起来的千钧一发之际,天边突然传来又一声大吼:“姜兄兄兄兄兄兄——”

  紧接着,一柄光华万丈珠光宝气的剑宰着一人从天而降,落……砸在几人中间。

  “姜兄!你终于来了呜呜呜……”

  那剑上的年轻男子一站稳脚跟,嚎叫着就要扑上来,才扑倒面前,却嘎吱一声站住了。

  无他,只因姜兄的后面,白毛……白发少年那双杀人的眼睛正冷冷盯着他。

  好熟悉的味道,真是令人安心呢!

  于是本来准备好迎接兄弟拥抱的姜朝眠,莫名其妙和端木华握了个手,气氛一下变得商务起来。

  他只好客套地夸道:“啊,端木兄,好久不见。你的发冠……又多了好几颗宝石呢。”

  简直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喜欢吗?拿去,都送你了!”端木华豪迈地往下拔簪子,被姜朝眠千推万阻地婉拒了。

  一番寒暄后,端木华终于想起旁边的张宵来,奇道:“张仙君,你不是知道我与姜兄认识吗?姜兄既说是来找我的,你便该放行才是。”

  张宵忍气吞声:“少城主,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是我们的职责。他拿不出证据,我焉知是不是作伪或有人假扮呢?”

  端木华知道这人德行,也不想和他掰扯,敷衍道:“是是,那麻烦你了,你继续看门吧。”

  张宵:“……不是看门……!”

  然而端木华已经高高兴兴领着姜朝眠和伏商走远了。

  路上,端木华听姜朝眠笑得前仰后合:“姜兄你可真是个天才,怎么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姜朝眠无奈:“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堕落到请他们神光门的人来?”

  神光门也是个中不溜丢的门派,规模比清风门还小些。

  最奇葩的是,他们的门主一天到晚神神叨叨,觉得自己乃是天降奇才神祇宠儿,总有一天会带领神光门荣享神之光辉。

  这就算了,这门主还把自家门徒洗脑得分外成功,导致神光门的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外都跟螃蟹似的,无论修为高低实力如何统一横着走,无脑得惹人厌烦。

  “别提了,都请不到人,”端木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打梁渠脱逃的消息放出来以后,各派各门都戒严了,还被三个书院抽调了不少人去,自家门中都守备空虚,哪还顾得上我们?”

  端木家族守着巨额财富,全族的实力却一直不强,只能借助外力的保护。现如今修仙界陷入危机,人人自顾不暇,他们便是花大价钱,也不见得能雇到好的保镖。

  姜朝眠表示十分不解:“可是梁渠跑了,好像也没有对大家的生活产生什么实际影响吧?”

  他这一路走来,觉得最大的影响就是戒严。

  梁渠的影子是没见着一个,城池的风声鹤唳给百姓的生活倒是添了不少麻烦。他们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更是全都拜戒严所赐。

  端木华神色严峻,道:“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你马上就能在丹临城看到影响了。”

  姜朝眠一愣:“梁渠在你们这儿?有人看到了?”

  端木华左右看了看,神秘地压低嗓子道:“最近我们城里不太平,杀人放火的暴行特别多……”

  说话间,一行三人已经走在了丹临城的主街上。

  端木华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街边一家绸缎庄中飞出好几匹布料,然后是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被一脚踹出来,满脸是血地倒在布料堆中□□。

  旁边正巧有一队巡逻的府兵,急急忙忙冲进去,没一会儿押着一个年轻男人出来。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手上还沾着血,即便被人捆住了,还在试图用脚去踢那地上的绸缎庄老板。

  姜朝眠瞠目结舌:“你们这儿治安这么差?”

  端木华叫来人把伤者送去治疗,这才转身无可奈何道:“那个打人的,是绸缎庄的少掌柜,掌柜的儿子!”

  姜朝眠:“……豪门恩怨?”

  端木华摇头:“自打梁渠现世后,类似的事在我们这儿简直数不胜数……你说怪不怪?传说中梁渠不是会带来灾厄和战乱吗?我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梁渠!”

  旁边的梁渠本渠:“…………”

  大概是隔着一个姜朝眠,端木华没有察觉出白发少年的杀气腾腾,又道:“朝眠兄,我爹娘如今都进山去守矿脉了,现在丹临城就我一个人……城里乱成这样,我实在管不过来了!”

  “求你!留下来帮帮忙,报酬好商量!”端木华双手合十,哀求道。

  姜朝眠犯了难。

  若是之前,他一定会对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可是现在……

  “实不相瞒,我本来是想问你借了钱就走的,”姜朝眠如实相告,“小伏生病了,我得带他去找兮归里的凌飞仙长。时间拖得久了,只怕对他身体有害。”

  “啊?小……伏商兄弟怎么突然生病了?”端木华满脸疑惑,明明看着壮得像头牛啊。

  伏商冷冷觑了他一眼。

  端木华立马转过头,诚恳道:“病了那肯定耽误不得,还是要早点看。”

  “你看这样行不行?”端木华想了想说,“丹临城也有医仙,虽然肯定不如那个什么仙长厉害,但也可以先开些药,让伏商兄弟将养着。”

  “然后我今天就派人出去,先去兮归里替你找那个仙长。一旦找到了,马上重金请回来,给伏商兄弟治病。如果他不肯跟我的人走,那时候我再让吉量送你们过去,保证不耽误,如何?”

  姜朝眠转头担忧地看着伏商:“离上次发作又快到一个月了,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伏商摇头。

  “那……要不就先在这里住下?”姜朝眠问,“免得路上发作起来,还要去找医仙。好吗?”

  “听哥哥的。”伏商没所谓道。

  反正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谁能替他拔除咒钉,倒不如自己找个地方,慢慢运功。

  姜朝眠摸摸他的头:“好,那就辛苦你了。”

  端木华:“……”

  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两人比先前亲密了不止一个等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