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惑呼吸微沉, 指腹摸摸少年脸颊,嗓音低哑,不想让人睡。

  “崽崽, 别睡,时间还早呢。”

  迟茸:“……”

  迟茸听见他话语,打了个哆嗦, 喉咙哑的不像样,“……哥哥……”

  江枝惑轻轻笑着, 眼底一片幽暗, 带着始终不散的凉气,温柔旖旎,“崽崽都能抛下我自己跑了,应该很有活力的吧。”

  迟茸:“……”呜。

  夜色浓厚,少年最后几乎是昏睡过去的, 江枝惑定定瞧着他,确定睡着了, 轻扯扯嘴角,将人抱去洗漱。

  时间好像在这个房间里停止了, 迟茸不确定他和江枝惑在这里呆了多久, 但每每睁眼,近处总是男生的眉眼。

  三天,整整三天, 房间的门终于被敲响。

  其实之前也有人来送吃的, 但迟茸睡得意识昏沉,一次也没听见过。

  江枝惑开门, 把外面备好的餐食拿进来。

  迟茸刚醒两个小时, 他早上醒过一次, 吃了早饭就又睡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差不多下午四点。

  迟茸撑着酸软的腰站在一边,瞧着男生慢条斯理的把东西摆到桌上,回头望过来,眉眼乌黑,笑意清浅,一点看不出这几天的狠劲,斯斯文文的朝他伸出手。

  “好茸茸,过来。”

  轻缓嗓音落进耳朵,少年下意识一个哆嗦,浑身酸痛,咬咬唇,一双澄澈的圆眼巴巴的瞧向男生,慢吞吞过去。

  少年走的很慢,多少有那么点畏惧不愿意的模样,江枝惑坐在桌边,握住少年纤细手腕,似有似无的把玩,弯弯唇,直勾勾的盯过去,语调低缓,“怎么,怕我?”

  害怕他?逃离他?

  江枝惑眼底愈发暗下去。

  迟茸:“……”

  妈耶,救命!

  江枝惑已经疯好几天了,戾气始终没有完全平息,可能是因为他之前消失过一年半,再来一次,多少有些受刺激。

  迟茸指尖颤了颤,瞧着男生,有些心疼,还有点腰疼。

  唉,愁啊。

  少年没说话,有些走神的模样,江枝惑唇角笑意淡了淡,握住少年腕骨的手愈发收紧,像是恨不得把骨头捏进他骨头里。

  漆黑双眸宛如锁定了猎物的野兽,死死盯着,声音却依然温柔的离谱,笑吟吟轻语。

  “好茸茸,怎么不说话,这么怕我?”

  迟茸抖了抖,被男生把玩的手腕仿佛被烈火擦过,烫的厉害,呼吸急促几分,垂眼瞧着男生眉眼,坦诚点点头,嗓音绵软。

  “怕。”

  江枝惑眼底微寒,指骨收紧,下一瞬,少年慢慢挪了挪,往前一步,软乎乎坐到他腿上,往他怀里一挤。

  “唔……哥哥,轻点抱。”

  动作幅度有点大,少年腰酸,皱巴着脸一阵呲牙咧嘴。

  江枝惑下意识把人箍紧,眼底幽沉,“不是怕我,怎么还坐上来0”

  迟茸:“……”

  大尾巴狐狸有些不安啊。

  迟茸轻轻叹气,软乎乎的,睁着双干净的眼瞧他,耳朵有点红。

  “……我是怕你、怕你弄我,又不是怕你这个人。”

  江枝惑:“……”

  江枝惑挑眉。

  迟茸耳朵微烫,往男生怀里缩了缩,贴着他侧脸轻蹭,“哥哥,我没跑,也不消失,你别担心。”

  少年带着温度的身体蹭在怀里,亲密绵软,没什么抵触,江枝惑顿了顿,神色微缓。

  江枝惑抱着人吃饭,全然不撒手,等吃完,开门把东西递出去的时候,门打开条缝,迟茸正好在不太远的地方,不经意抬眼。

  外面站着个模样惊艳的女人,正有些担心的往里瞧,“枝惑,茸茸他……”

  ……妈妈?

  迟茸怔了两秒。

  他好几天没出门了,手机也没功夫看,完全不知道妈妈也在这,还有旁边的乐哥。

  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迟茸呆了两秒,从视线死角走出扬起声,“妈妈。”

  虞渔看见他,眼睛一亮,瞬间露出笑来。

  虞渔把少年拉倒楼道角落,握着他手仔仔细细的瞧。老实说,这是迟茸这三天第一次出门。

  “茸茸,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还带着伤呢。”虞渔面色担心,“腿怎么样了,枝惑那孩子也是,三天也……”

  她顿住,一旁的虞山乐面色也颇为不好说。

  迟茸:“……?!”

  这表情什么意思啊?!

  不会吧不会吧?!妈妈和乐哥不会和江枝惑一块来的吧?!

  啊!

  迟茸耳朵倏地热起来。

  两人目光探照灯一样落过来,后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紧盯着的江枝惑,迟茸磕巴一下,整张脸都有点发烫,“没事,江枝惑给我换了好几次药,已经在恢复了。”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大尾巴狐狸什么时候给他换的。

  虞渔拉着他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事,两个人又说了说话。迟茸是出来散心的,但他一个人,还带着伤,虞渔和虞山乐不放心,这才一道找过来。

  虽然没明说,但虞渔清楚,茸茸出来散心的原因肯定是和迟行堰脱不了干系。

  犹豫一会儿,虞渔瞧着少年。

  “茸茸,迟行堰要出狱了,就这几天的事。”

  迟茸:“?!!”

  迟行堰,出狱?

  迟茸猝不及防愣几秒,目光有一瞬间茫然,“他怎么能——”

  “你别急。”虞渔安抚的拍拍他手,动作温柔。

  她简单讲了迟行堰精神病的事,又说了她和江枝惑在这件事上的推力。

  虞渔脸上带着寒意,“出狱也好,监狱生活太便宜他了。”

  这消息太突然,迟茸有些没回过神。

  是,好像是如此,迟行堰满手血腥,还想借精神病判个无罪释放,单纯的牢狱生活是太便宜他了。

  但他当时为了把迟行堰送进去,花了小半年时间,猝然听见他要出狱,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虞渔安抚他几句,江枝惑又将少年带回房间里。

  迟茸走神,江枝惑看眼时间,唇角微勾。

  “从五分钟前开始算,半个小时,我给崽崽计时。”

  迟茸:“……?!”

  嗯?!

  连续三天的恐怖记忆倏地窜进脑海。

  “哥哥。”

  迟茸头大,扑过去往他身上一挂,被男生握住腰抱起来,扁嘴哼唧,“我没想画室那些过的事,我就是在想迟行堰出狱的事。”

  江枝惑抱着少年,微微勾唇,温文尔雅,“我不管这些,和迟行堰相关的通通都算在半小时里。”

  他低头看眼时间,笑容轻和,“崽崽还有十五分钟,最好抓紧,别被我发现超时。”

  迟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的脑袋哪是这么听话的啊。

  不过被大尾巴狐狸这么一搅和,迟茸脑袋里关于迟行堰的事还真淡了不少,扁扁嘴,抱住男生脖子,一口啃咬在他下巴上,闷声唔唔。

  “嘁,臭狐狸,好凶。”

  少年咬着下巴,没用力,只磨牙似的叼着,柔软滚烫的舌尖不经意扫过,带来清晰的酥痒,江枝惑抱着人的手收紧,眸子里暗色浓郁,不急不慢。

  “这就算凶了?”

  低哑的语调,熟悉的滚烫温度从男生身上传递过来,迟茸懵了两秒,“唔……”

  一阵天旋地转,少年毫无预备的被一把摁进柔软被褥里,面前男生浅浅弯唇,揉捏少年耳垂,漫不经心道:“那为了不让我更凶,我帮崽崽把脑袋里快超时的脏东西弄出去吧。”

  迟茸:“?!!”

  还来啊?!

  迟茸懵逼,本能唔唔一声,想跑,又被男生牢牢按在怀里。

  .

  漫长的两天。

  迟茸感觉自己走路都腿软,有气无力。

  不过好在,长时间的二人独处空间让江枝惑满心的占有欲得到几分满足,对于少年偷跑的戾气渐平,终于看得不那么严了。

  房间里,江枝惑在洗澡。

  迟茸窝在客厅沙发上,浑身没力气,懒散的窝成一团,手里捏着枚白色的圆圆小药丸,啧啧打量。

  这玩意……

  迟茸深吸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吧唧往嘴巴里一送。

  “啪——”

  手腕猛的被握住,可怖力道捏的他骨头都有点疼,少年茫然睁眼。

  “这是什么?”江枝惑声音微冷,身上还带着浴室里的水汽。

  他刚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瞧见少年拿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正要往嘴里塞。

  崽崽以前被迟行堰下了很多药,是和这个有些相似白色药片,如今又出现在少年手里,江枝惑眸光微寒,紧紧握住少年手腕,“这是什么东西?”

  迟茸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拇指和食指还捏着小药丸,眨巴眨巴眼,无端有点支吾,眼神飘了飘,耳朵发烫,“放心,不是……药。”

  少年声音轻软,磕磕巴巴的,但江枝惑不喜欢少年瞒他,微微蹙眉,捏捏少年下巴,“老实一点,说清楚。”

  迟茸:“……”

  男生不安心,迟茸咬了下唇瓣,长睫轻颤,水润眸子带着丝不明了的潋滟,嘟嘟囔囔,“……就是,一个唔……补药嘛。”

  江枝惑:“……”

  江枝惑:“???”

  完全出乎预料的回答,江枝惑稍顿,意味不明的瞧着他,“好端端的,补什么?而且这药哪来的?”

  迟茸:“……”

  非要问这么仔细嘛?

  迟茸眼神更飘了,带着股羞耻的热乎劲。

  江枝惑:“???”

  “说。”

  下巴被抬起,被迫对上男生视线,迟茸心脏跳的有些快,瞧他一眼,再瞧他一眼,耳根绯色弥漫。

  “乐哥给的,用来……的。”

  少年声音细细小小,江枝惑没听清,“用来做什么?”

  迟茸:“……”啊啊啊啊啊啊。

  迟茸咬牙,扁着嘴扬起声,又羞耻又气,呲溜拽下男生指尖用力啃一口,“用来补肾的,补肾的!乐哥怕我被你弄死给的保健品,听清了没呀,嗷。”

  刚才乐哥过来,意味深长的给了他这个。

  江枝惑:“……”

  江枝惑:“……??”

  少年脸上红扑扑的,凶巴巴咬他,江枝惑停顿两秒,轻啧一声,任由少年咬着,空余的一手把那药丸捏出来,反手丢进垃圾桶,声音很低。

  “不用,我有数。”

  迟茸:“……”

  有数?

  真的吗?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少年一脸怀疑,纯粹的眸子里写满了不信任。

  江枝惑:“……”

  男生低啧,轻轻弯出个笑,在少年泛红的脸蛋上碰了碰,语调低缓,“放心,崽崽的身体限度我清楚的很,不然崽崽以为我学医做什么的?”

  迟茸:“???”

  做什么的?

  说实话,一般大尾巴狐狸这种顶级继承人,甚至于已经不是继承人,早已有了自己公司势力的人,他也挺奇怪对方会学医的。

  而且大尾巴狐狸是双学位,学医更奇怪。

  少年眼带迷茫,江枝惑把人抱起来搁在腿上,用力大了点,少年腰身一阵酸软,苦兮兮嘶了一声,“别捏。”

  温热的身子窝在怀里,江枝惑神情缓和几分,把怀里少年当团子似的揉搓一遍,轻笑,“两年前你身体素质差,被我捡走还怕被迟行堰发现,总生病还不爱去医院,那会儿就动了学医的心思。”

  “现在看看,学医范围太广,应该学营养学之类的。”江枝惑笑笑,“不过也有用,至少我能确定茸茸现在不需要补肾。”

  迟茸:“……”

  迟茸:“…………”

  你好,能不提补肾了嘛?

  迟茸耳朵染上抹红色,眼睫眨了几下,呲溜挤进男生肩窝,闷头胡乱蹭蹭。

  “……哥哥。”

  片刻,轻轻的声音从被蹭的热乎乎的肩窝里飘出来。

  “谢谢哥哥。”

  惦记他那么多。

  .

  迟茸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出来散散心的,但没多久就被逮住,原本打算回去,但江枝惑和虞渔商量过后,一直认为还是在外面多逗留一段时间。

  前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迟行堰那个疯子本身就伤害迟茸良多,在监狱里也琢磨着给人添堵。

  连番刺激,在外面散散心倒也挺好。

  他们去了迟茸第一次歇脚的那个偏僻旅游景点,人不多,但景色很好,郁郁葱葱的树木屹立四周,翠绿华盖撑开一把把天然大伞。

  空气都是带着草木香的。

  迟茸走在林间小路上,一旁江枝惑握住少年手,坦然十指相扣,引来虞山乐的频频注视,欲言又止。

  迟茸:“……”

  迟茸有点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发烫,但还是没松,反手握紧了。

  江枝惑满意微笑。

  虞山乐:“……”

  呵。

  虞山乐扭过头去,折腾这么多天还没腻歪够,等着吧,那补肾药早晚用的上。

  虞渔带着个宽大休闲的遮阳帽,心情不错的左右瞧瞧,“茸茸,这环境还不错,不过能逛的少,一两天就逛完了,等你们放暑假了,我们去旅游吧。”

  迟茸:“?”

  迟茸呆了几秒,“好啊。”

  虞渔深吸口清新的口气,笑意温软,“妈妈以前陪茸茸太少,以后要多陪茸茸。”

  她摸摸儿子发丝,“妈妈在,妈妈不会再让茸茸受伤害了。”

  迟茸心尖发软,阳光微撒在身上,带着暖,弯起眼睛笑了笑,“好。”

  “茸茸提前想想要去哪玩。”

  “好!”

  被握着的手突然紧了几分,被身侧人牢牢攥着,迟茸侧目,看见男生同样歪着头看他,一挑眉,眼底意思清晰——

  那我呢?

  迟茸笑笑,“哥哥肯定跟我一起啊。”

  江枝惑唇角弧度扬起一点,这才稍露出点笑。

  虞山乐:“……啧。”

  牙酸,没眼看。

  虞山乐往一旁扭头,懒得搭理。

  虞渔看着他们三个年轻人,柔和笑起来,“都去,肯定都去,乐乐把阿颜叫上,我们一起出去玩。”

  说到萧颜……

  迟茸突然想到什么,拉着江枝惑往虞山乐边上靠了靠。

  虞渔在前面拿着手机高兴拍照,迟茸悄咪咪瞧一眼妈妈,见她没发现,凑到虞山乐边上,压低声音,“乐哥,问你个事呀。”

  虞山乐疑惑,“啥呀?”

  少年和虞山乐挨得很近,不过看在迟茸拉着他过来的份上,江枝惑唇角弯着弧度,没把人拉开,只不经意将少年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迟茸对江枝惑的贴近太过熟悉,没感觉,随着他去,神神秘秘的打量虞山乐,一脸好奇,眨巴眨巴眼,声音极低,“乐哥,你那个药,补那个的药……哪儿来的啊?”

  嫂子去国外上学已经走了好一阵子了,虞山乐自己一个人,按说也……用不上啊。

  虞山乐:“……”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抛开沉重过往,在山清水秀的小路间露出点少年人的纯然笑意与好奇来。

  还有点八卦。

  江枝惑望过来一眼,打量打量虞山乐,也等着他的答案。

  虞山乐:“……”

  虞山乐握拳在唇前,清清嗓子,“你嫂子要离开那段时间用的。”

  迟茸了然点点小脑袋,一脸我懂的表情。

  小别胜新婚,小别前也一样。

  不过……

  “那怎么嫂子没带走啊?”迟茸眨眨眼,歪了下脑袋,“那好像是中药制的,国外不好买吧。”

  虞山乐:“……”

  弟弟,你问太多了。

  虞山乐头皮一紧,咬咬牙,“啪”的把弟弟肩膀揽过来,语重心长,“茸茸。“

  迟茸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竖起耳朵仔细听,紧跟着就听他乐哥咂舌,冷漠无情,“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迟茸:“……”

  江枝惑抬手把少年捞回来,慢条斯理的拍拍刚刚被碰到的地方,抱在自己跟前,不让虞山乐碰了。

  迟茸上半身还在朝虞山乐方向探出去,好奇心熊熊燃烧,“乐哥,说说嘛。”

  虞山乐头皮发麻,“说什么说,和你男朋友玩去。”

  迟茸:“???”

  很难说嘛?

  越遮掩越奇怪,越奇怪他就越好奇哎。

  少年一脸的求知若渴,眸子里的光亮闪闪的,来回打量。江枝惑瞧着他活泼不少,弯唇轻笑。

  少年腿上伤没好,不好走太多路,已经逛了不短时间,江枝惑抬手把人抱起来,一手握着少年后颈,把他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来。

  “乖,不管他,至少崽崽你现在不用补。”

  迟茸:“……”

  .

  他们在小镇呆了几天,慢慢悠悠把景点都逛遍了,权当是专门出来休憩的,等都逛的差不多便启程回了京市。

  出去散心的确是缓解压力的大好方法,迟茸回去后,恍然觉得脑袋都空了不少,之前那些,不受控制的塞在他脑袋里怎么也甩不掉的画面甚至都有些淡了。

  当然,也可能是江枝惑那个黑心大尾巴狐狸,卡死了半个小时,超时一分钟就摁着他折腾。

  很要人命。

  京市,迟行堰的医院鉴定报告确认有效,他确实患有精神病,在江枝惑和虞渔的推动下,迟行堰被释放,但需要家人强制治疗。【注】

  江枝惑安排人进了家设备齐全的精神病院,看管密不透风。

  商量过后,迟茸跟着江枝惑去到了这里。

  迟茸其实不太想来,他不想见迟行堰,但江枝惑想让他来。

  善恶有报,曾经年幼的少年在黑暗里蜷缩挣扎,但恶人终会有他自己的报应。

  他想让他的崽崽看看,曾经那个在他心头烙下阴影的人,其实已不能再伤害他分毫。

  精神病院安保十分严密,病人的病房更是看管的一层又一层,迟茸缓步踏上楼梯,隔着门窗朝里面望去。

  迟行堰躺在特制床上,身上裹着束缚带,正疯狂的挣动尖叫,瞪着眼看向四周。

  “啊啊啊,别过来!别咬我!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病房密密麻麻贴满了画。

  迟行堰自己的画。

  鲜红、狰狞,粘稠的颜色几乎要从画里流淌出来。

  曾经迟行堰最喜欢,最得意的画作贴了一墙,日以夜继的陪伴着他。

  迟行堰像是在发疯,面色惨白的盯着画,一贯的儒雅消失无踪,“猫头鹰啄我,滚!滚!畜生!我弄死你!”

  “茸茸。”

  江枝惑低头瞧向身侧少年,握着他手拢了拢。

  迟茸看着里面那个发疯的人影,片刻,呵了一声。

  不敬生命,杀害那么多生灵,活该。

  江枝惑两手托着少年两颊,把他脸抬起来,掌心贴着柔软皮肤,轻贴了贴,声音低沉。

  “崽崽,你看见了,那些生灵不是因你而死,迟行堰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自己做了恶心虚,又不愿在心里担责任,便强推给你。”

  

  “那些本与你无关。”

  迟茸心脏狠狠缩了一下。

  江枝惑垂眼注视少年,看着那双纯纯澈的圆眸,一字一顿,“我的崽崽很好,很受小动物喜欢,没有谁会因为你受伤,更没有谁会因为你丢命。”

  那些昏暗的,嘈杂狰狞的记忆在脑袋里盘旋,少年蜷缩在画室的角落,低缓有力的声音却不知从何而起,不断回响,告诉他——

  你不会给周围带来伤害。

  你很好,你没有错。

  小猫头鹰到最后都贴在你手边,它是想说,我和你在一起的。

  他吃了药忘记江枝惑,畏惧躲避小动物,想让他们远离,想让他们安全,但其实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我们和你在一起的。

  迟茸鼻子忽的酸了,眼前像蒙了层雾,湿漉漉的占据眼眶。

  他心脏颤动的厉害,一阵阵的酸涩,声音哽咽。

  “……哥哥……”

  大颗的泪珠汇聚,沉甸甸的砸落下来,跌到江枝惑手背上。

  那眼泪那么烫,烫的他心尖都在疼。江枝惑捧着少年脸颊,把他泪水轻轻擦去。

  “没事了。”

  .

  迟茸哭的很凶,眼泪不停的掉,几乎说不出话,等最后在男生怀里哭累了,迷迷糊糊睡过去,直接被男生抱了回去。

  情绪发泄也耗费心力,晚上,迟茸缩在男生怀里,抱着男生腰腹,意识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久违的,依然是画室。

  他其实有些日子没做梦了,前几天江枝惑天天按着他折腾,据说他晚上连梦游都没力气,半夜伸伸胳膊腿,试图爬起来结果半分劲都使不出来,三秒钟后就又摊回去睡着了。

  ……听起来好像还蛮心酸的哈。

  迟茸咂嘴,可惜他没法亲眼看见自己梦游的场景。

  迟茸知道自己在做梦,睁眼看看四周。

  画室,迟行堰,还有……江枝惑。

  江枝惑说,不用试着保护他,不用试着隔开他,不用试着遗忘他。

  于是江枝惑就出现了,出现在那个昏暗的画室。

  迟行堰眯着眼打量他,满脸兴奋,手心拿着把锋利的刀。

  “小茸,你看着爸爸,他会流出红色的血,然后永远停在你的画里。”

  下一秒,江枝惑一脚把迟行堰踹翻了。

  迟行堰惨叫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画面几乎滑稽的有点好笑。

  迟茸没忍住,笑了两声。

  夜色里,江枝惑睡觉一向很轻,听见动静睁开眼,揽紧怀里少年。

  卧室里亮着小夜灯,江枝惑垂眼打量怀里人,稍一挑眉。

  ……这是怎么了?

  少年不知道梦见什么,嘟嘟囔囔,一会儿江枝惑一会儿迟行堰的。

  ……又梦见迟行堰了?

  白天去那一趟没起效?

  还是说起了反作用?

  江枝惑微微蹙眉,掐着表看时间,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过去,少年还在嘟囔迟行堰。

  ……呵,行。

  江枝惑扯扯嘴角,笑容微凉,坐起身,握住少年玉白纤细的脚踝,往自己跟前一拖。

  .

  迟茸在一片炙热中睁眼,这梦做的离谱,没多久居然梦到火山去了?好他喵热啊。

  “唔……”

  少年茫然睁眼,水润眸子盛着迷惘,拉住男生衣角,“哥哥……”

  怎么了?这几点?

  他还呆着,下一秒猝不及防被咬住唇瓣,牙关被撬,惊恐清醒。

  等一下等一下,这才刚从小镇回来,怎么又要开始了?!

  唇瓣被堵,迟茸喘息艰难,眼尾溢出几丝濡湿,唔唔几声,“哥、哥哥……干什么啊?”

  “乖。”江枝惑轻呵,笑容温柔旖旎,亲亲少年唇瓣,漫不经心,“干什么还不明显?”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茸茸崽被大尾巴狐狸欺负的哭唧唧,哀嚎,“哥哥怎样能放过崽崽?QAQ”

  大尾巴狐狸温柔一笑,“崽崽说爱哥哥,哥哥就放过你。”

  茸茸崽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爱哥哥!超爱哥哥!崽崽能走了嘛?!”

  大尾巴狐狸笑容柔和,目光慢慢扫过,“嘴巴说了可以走,但耳朵没说,要亲耳朵。”

  他微笑,低头亲亲,“下巴没说,亲下巴,手手没说,亲手手……”

  茸茸崽:“……”

  茸茸崽哭唧唧,“哥哥耍赖QAQ,我想要不耍赖的哥哥。”

  ——

  【注】:这个坐牢又因精神病释放,作者不是法学生,不专业,现实里应该是不可以的,大家就在小说里看看,别往现实上套哦(*^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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