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茸坐在旅馆床上, 惴惴不安的拽拽发尾,蔫哒哒叹气。

  江枝惑怎么来这么快?

  他刚刚没看见自己吧,应该找不过来……吧。

  迟茸心脏鼓动着, 跳的又快又急,哀叹口气。

  现在半夜四点,迟茸在房间里转悠一会儿, 到底是睡的太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到了沙发上, 意识模糊下去。

  他没留意压到了腿上的伤口, 长途奔波又一直没换药换纱布,伤口还深,血液一点点洇湿裤子,晕开一片红。

  第二天傍晚睡醒,迟茸点外卖叫了纱布和饭。

  他不太敢出门, 想着先苟一苟。

  “叮铃铃铃——”

  房间里的座机响了。

  突然的响声吓人一跳,迟茸心脏剧烈怦怦几声, 接起来,没说话。

  对面传来前台接待的年轻声音, “客人您好, 您让我们买的东西到了,您看您是下来取还是我们给您送上去。”

  迟茸:“……”

  呼……

  是前台啊。

  迟茸松口气,“送上来吧, 谢谢。”

  “好的。”

  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响,迟茸动作迅速的去到门边, 把门打开条缝, “谢谢你, 东西给我就——”

  话至一半,少年声音戛然而止,一双圆圆的眼慢慢张大,呆愣的瞧着面前人。

  男生依然是昨天的打扮,修身大衣,两条腿笔直修长,透出几分凌厉气息,面上却带着笑,手里拎着的正正是他的外卖袋子。

  江枝惑温柔弯唇,眸子里漆黑一片,混着戾气,嗓音轻慢。

  “晚上好啊,我的好茸茸。”

  迟茸:“……”

  迟茸:“!!!”

  迟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迟茸被他吓一哆嗦,眼睛瞪得溜圆,手上一抖,本能一把关上门。

  “碰!”

  江枝惑手抵上门边,强横力气直接拦住他动作,牢牢按住门,冷白手臂青筋凸起,笑意斯文极了,“好茸茸,关门做什么?”

  迟茸:“!!!”

  迟茸脑袋里轰隆隆一片,心脏狂跳,呆呆的看着他,怕夹到他,下意识松了手,声音绵软。

  “……哥、哥哥。”

  “崽崽还知道有我这么个哥哥啊。”江枝惑弯着笑,慢条斯理,眼底乌沉。

  温柔冰凉的声音落进耳朵,配上男生直勾勾的视线,迟茸心脏发颤,一双圆眼瞧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本能往后退。

  “哥呜——”

  “咔哒,咔哒。”

  他后退,男生不急不慢的跟着逼近,在微凉的瓷质地砖上踏出规律的轻响,一步一步,不断朝着少年靠近。

  迟茸脸上表情空白,慌得厉害,突然出现的身影险些把他灵魂炸没了,颤颤巍巍往后缩。

  门被江枝惑顺手锁死,男生微笑着,不断前进,有时因为腿长,步子大一点,鞋尖不经意抵过少年的,似有似无的触碰,压迫感更甚。

  “砰……”

  一道沉闷的响声,迟茸后背撞上冰凉墙壁,退无可退的贴在墙上。面前人慢慢再进一步,鞋尖抵进少年两足中间。

  迟茸被紧密的禁锢在小小缝隙里,光被遮住,笼罩他的只有男生黑沉的影,心脏咚咚咚跳着,艰难吞咽一下,仰头望着男生,哆哆嗦嗦软软卖乖。

  “……哥、哥哥,你别、别生气。”

  江枝惑笑起来,柔和到几乎旖旎,眉眼斯文,俯身愈发贴近少年,语调轻缓,“哦?茸茸说说,我怎么生气了?”

  迟茸:“……”

  炙热呼吸撒在脸侧,迟茸又是一抖,完了完了,这感觉是已经要发疯了。

  迟茸心脏狂跳,可怜兮兮的仰着颈,整个人被困在逼仄的缝隙,无处可躲,“哥哥,我、我不是跑路,我没跑……”

  “呜……”

  耳侧被不经意的擦过,带着温度的唇掠过耳廓,引得少年愈发紧绷。江枝惑瞧着少年,眼底漆黑,扯出个清凉的笑。

  “崽崽既然没跑路,没干坏事,那怎么会觉得我在生气呢?”

  迟茸:“……”

  呜呜呜,好吓人。

  迟茸欲哭无泪,可怜巴巴摇头,“我、我……我错了。”

  不用觉得,他看出来的,明摆着在生气。

  “唔。”

  脖颈突然被指尖掠过,冰凉的指腹顺着动脉命门,一路向上游走,细密的抚上那瓣小巧柔软的耳垂,少年耳垂敏感,当即一声闷哼。

  “好茸茸。”

  江枝惑指腹温度很低,似有似无的捏着他的耳垂揉弄,感觉少年紧绷的厉害,扯扯嘴角,黝黑眸子直盯着他,轻轻笑了,嗓音低沉。

  “你答应过我的,不背叛,不逃离。”

  “两年前你被迟行堰绑走又失忆,我便没同你计较,如今……”

  他垂眼瞧着少年,缓缓露出个笑,斯文可怖,低头慢慢轻碰他唇角。

  迟茸:“!!!”

  如今、如今怎样?

  迟茸抖抖,心尖一阵阵的震颤,江枝惑指腹很凉,唇瓣却烫,他绷的太紧,意识都有点发昏,软和出声。

  “我、我错了,哥哥,我真的不是想跑,就是散、散散心。”

  江枝惑笑意浅淡,意味不明的盯着他,眼底暗色浓郁。

  迟茸一慌,下意识仰起下巴,再亲亲男生唇瓣,“那、那……是我让哥哥不安,我不好,哥哥……想要怎样呀,我我听你的。”

  脸侧连着一小片耳后被男生手心贴着,细腻摩挲,迟茸头顶呆毛炸起来了,浑身发麻,可怜兮兮的打抖。

  江枝惑瞧着他,笑意不明,乌沉眸子里似乎藏着整片夜幕,能将人一口吞没,轻缓可怖。

  “我想要什么还不明显?”

  迟茸:“???”

  要什么?迟茸眼睛张大了点,呆呆的瞧着他,心头咯噔一下。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迟茸浑身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声音猝然传来,整个人连着呆毛都往上窜了窜。

  江枝惑一手箍住他腰,将人牢牢困住,眼底微冷,回头看去,“什么事?”

  他们离门不太远,外面店主声音传来,带着迟疑,“老板,你们这……要不要我们送点吃的喝的进去啊?”

  江枝惑冷冷出声,“不用,离开这间房,关店不许任何人靠近。”

  “可……”

  店主还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带着帽子口罩遮的严严实实的年轻女人拉住。

  就在不久前,那个年轻的大老板买下了这家店,成为了实际主人,这倒没什么,但店主发现他居然气势汹汹的去到了那个少年房间里,就有点担心。

  那个少年问没带身份证能不能住,她是看那孩子年纪不大,又受了伤,脸色难看到不行,一时心软就让他住了,可别给人家带来什么危险啊。

  这新老板不会是来寻仇打人的吧。

  店主忧心忡忡。

  “您别担心。”那个带着帽子口罩的年轻女人递过来一张证件。

  “这是我的身份证,里面的少年是我儿子,他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散心,我们放心不下,便找过来了,您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店主看着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姓名——

  虞渔。

  这不是那个她特喜欢的影星虞渔吗?!

  女人拉下口罩,露出的模样和身份证上的一般无二,素面朝天却依然精致美艳,朝她温和笑笑,细看之下是和那少年有点相像。

  店主眼睛一亮,这才放了心。

  .

  外面的动静消失,虞渔声音轻,迟茸没听见,只知道店主下楼离开了。

  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气氛微凝。迟茸小心悄悄男生,心脏噗通跳动着,想说什么。

  哥哥说,他想要什么还不明显?是、是指什么?

  他正要开口,江枝惑却微微退了一步,让出点距离,迟茸骤然松一口气,看见男生拿起他的外卖袋,坦然打开。

  迟茸紧张兮兮的瞧着,卖乖叫人,“哥、哥哥……”

  两个外卖,一份饭一份药和纱布。江枝惑低头,看向少年小腿受伤的位置。

  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车上,并没有买衣服的功夫,少年还是穿着之前那身,伤口位置的布料已经被血浸透了。

  估计这是第一次换药换纱布。

  江枝惑眼底寒了几分,戾气涌动。

  迟茸头皮发麻,咬咬唇,“这是睡觉的时候压到了,没有什么大事,别唔——”

  手腕被握住,迟茸猝不及防被往前拽了一节,站不稳撞进男生怀里,炙热温度包裹上来,下一秒腰侧被扣紧,整个人原地拔高,被男生抱起来,搁到床边。

  “哥哥……”

  江枝惑垂眼看着他的腿,轻啧一声,唇角依然是微微弯着的,又冷又温柔,十分骇人,“茸茸乖,坐好。”

  迟茸:“……!!”

  呜呜,好吓人。

  迟茸不敢动了,但紧跟着他就看见男生冷玉般的指骨按上自己衣领扣子,抬手要解,本能按上去,搭在男生手背上,声音轻软,磕磕巴巴,“哥、哥哥,这是,干什么呀?”

  江枝惑脸上的笑十分轻缓,但此时此景就显得像要吃人,柔和低沉,“洗澡,换药。”

  迟茸:“……”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嘛?!

  少年舔舔干涩的唇瓣,圆滚滚的眸子眨眨,不过他转瞬就发现,自己的裤子裤脚很窄,不方便卷上去清理上药。

  迟茸:“……”

  那也不用解衣领扣子啊?!

  大尾巴狐狸是不是……迟茸咬了咬唇,眼睫颤了几下。

  大尾巴狐狸生气是明摆着的,但他生气也不会动手揍自己,难不成是气急了,想、想床上揍?

  ……那,洗就洗吧。

  少年耳根隐约发烫,撇开视线,收回手。

  江枝惑满意一笑,唇角弧度愈发温和,不急不慢的将少年囫囵抱去浴室。

  鉴于迟茸伤在腿上,不能碰水,他这个澡洗的十分的羞耻,但惊奇的是,江枝惑啥也没干,只弯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凉笑,洗完又将他抱出去了。

  迟茸:“??!”

  迟茸好慌。

  这还不如直接揍一顿。

  少年双足有点水肿,白嫩秀致,但缀上左侧踝骨一枚针尖似的红痣,便显得艳丽勾人,江枝惑垂眼瞧着,握住少年足踝。

  “哥哥……”

  迟茸心脏飞快,眼睫眨了眨,不安分的抿唇。

  到底要干什么,这也没换药呀。

  江枝惑动作斯文雅致,偏生还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压迫侵略性,单膝抵地,握住少年足踝,落进床边温水里。

  迟茸呼吸微急,不太敢动,慌得一批,“哥哥,你、你生气想干什么直说吧,别……”

  温温柔柔不急不慢的,钝刀子割肉,好吓人啊呜呜呜。

  少年哼哼唧唧,江枝惑轻和笑笑,语调低慢,“你腿上有伤,不能久泡,只是简单缓解一下。”

  说罢没一会儿,便握住少年玉白足踝抬起来,斯斯文文的在伤口上换了药,重新贴了个医用创口贴。

  迟茸:“???”

  所以到底想要干什么?

  迟茸心跳如鼓,口舌发干,他刚开始以为江枝惑肯定要弄他一顿,结果……这,到底是想干嘛?

  别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大尾巴狐狸的性子不可能的,现在不发作,只能是在憋个更大的。

  迟茸哼哼着,苦兮兮拽住男生衣角,模样乖软,“哥哥,给个痛快吧。”

  江枝惑侧身望着他,片刻,稍弯起唇,清润从容。

  “乖。”

  迟茸:“??!”

  江枝惑洗过手,又拿出外卖晚饭,其实有点凉了,可以让下属再送一份,但江枝惑锁了门不想开,也不想让外人靠近,便将少年抱过来,搁在腿上坐好。

  迟茸心惊胆战,浑身僵硬,坐在男生怀里,握住男生手腕,“哥哥,我不饿。”

  “不饿也吃。”

  江枝惑轻轻笑着,右手拿筷子,左手把少年整个抱在怀里,连同他两条手臂一并困住,夹起一筷子,喂到他唇边,“张口。”

  迟茸:“……”

  迟茸眼睫颤颤,心脏发紧,慢吞吞张口吃掉。

  “哥哥也吃。”

  迟茸蹭蹭他胳膊。

  江枝惑挑眉,温润吃了几口,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不过江枝惑之前吃过东西,所以一大半的都进了迟茸的肚子。

  终于,男生弯着唇,将筷子轻轻往下一放,“吧嗒”一声。

  迟茸紧跟着一个激灵。

  “好茸茸。”江枝惑亲亲他耳后,“吃饱喝足了?”

  迟茸:“……”

  吃饱喝足可以宰了?

  迟茸绷着身体,耳后温热呼吸拂过,艰难点点头,“……嗯。”

  “乖。”江枝惑轻笑,“刚刚这段时间,有想到迟行堰和画室么?”

  迟茸:“???”

  迟茸老实摇摇头,“没有。”

  他要被江枝惑那个悬而不决的“想要什么”给折磨到不行了,巴巴的瞧着他,眨眨眼。

  江枝惑笑意愈发柔和了,眸子里墨色深重,嗓音沉稳,“好,不错。”

  迟茸茫然,被男生亲了亲唇畔。

  江枝惑淡然出声,带着温和可怖的笑,“我知道那是心结,没那么快放下,这样,我给茸茸每天半个小时去想这些,爱怎么想怎么想,但不可以超时,一旦超时……”

  他顿了顿,弯出个异常柔和的笑,盯着少年。

  迟茸一个激灵,懵了几秒,“可你怎么知道我想没想?”

  有时候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思维陷进了过往里面。

  江枝惑淡淡呵一声,弯唇,捏起少年下巴,垂眸直视他眼睛,黝黑的眸子,仿佛是能一路看进他心脏灵魂里。

  “我分辨得出来。”

  他淡淡看眼时间,“今天从零点到我出现,我没见到崽崽,便全都算你在想那些过往,一共……十九个小时三十六分钟,超时十九个小时零六分。”

  迟茸:“??!”

  什么?!

  迟茸张大眼。

  耳垂被男生碰了碰,低沉声音清晰落进耳朵,“超一罚三,那都是属于我的时间,崽崽要赔给我。”

  迟茸:“??!!!”

  “唔……”

  耳垂被咬了一口,又痛又麻,迟茸一个激灵,浑身血液流速都快了几分,本能蹿起来想逃,惊慌失措,“哥哥,唔!”

  他被猝不及防拎起来,一把摁到床上,整个人重重陷进去,被严密箍住。

  迟茸眼前发昏,哼哼着望向男生,试图缓和,“一比三是不是有点多,哥哥,哥——”

  “之前的我还没算呢,这只是今天的账。”江枝惑温柔勾唇,眼底的疯狂狠厉却怎么也压不住,握住迟茸手腕的手用力到让他发痛,生怕他再跑再消失一回似的。

  迟茸:“……”

  迟茸慌得一批,又觉得有点心疼。

  他只想着自己冷静,想着缓过来再和大尾巴狐狸好好的谈恋爱,但他已经消失过一次了,江枝惑受不了了。

  哥哥,他的哥哥。

  怎么这么好,又这么让人心疼啊。

  迟茸指尖颤了颤,摸上男生脸颊,仰头用力亲上去。

  “那来吧。”

  他轻轻出声。

  .

  迟茸不是第一回和江枝惑在一起了,知道是时间一赔三,倒也还好,至少比之前温温柔柔的吊着他要好。

  但很快,他发现他错了。

  迟茸眼尾满是潮红濡湿,哭唧唧的蜷着身想往远处跑,“……哥哥。”

  江枝惑,好凶。

  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枝惑瞧出少年意思,淡淡笑一声,斯文握住少年脚踝拖回来,“以前顾及崽崽身体不好,多有克制,可崽崽精力多到能偷偷跑出来,看起来也不用我克制了。”

  他捉回少年,迟茸惊恐闷哼一声。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茸茸崽哭的眼睛湿漉漉,“哥哥,能把你的九条尾巴分崽崽几条嘛?”

  大尾巴·九尾·狐狸,挑挑眉,“崽崽要尾巴做什么?”

  茸茸崽哇的哭了,“多几条尾巴多几条命,崽崽怕自己死掉惹,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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