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啊！】金泽的欢呼声变成惊叫。
他本来只想把珊瑚球丢下去，忘记了自己尾巴还缠在珊瑚缝隙里，结果被连着一起往下滚。
金泽没滚在地上，而是摔进了江琼玖倒过来的伞里。
金色的龙缠着红色的球在黑色大伞里弹了弹，打着滑溜。爬满围墙的蔷薇新开了两朵，又在雨中飘落花瓣，有两片落在伞里，恰好盖住金泽的脸，在轱辘滚中越黏越紧。
【看，看不见啦！阿玖阿玖救命！】金泽嚷嚷。
江琼玖把金泽解救出来，揭掉了花瓣，解开了尾巴，捏着珊瑚球仔细打量。
鹅蛋大的珊瑚球也不知怎么长的，纹路像极了缠枝莲，颜色纯净红得像一团火，品相很好，里面还塞着几颗珍珠，摇晃时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好看吧？！我知道人类喜欢珍珠、珊瑚，现在整个大海都是我的地盘，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金泽抖了抖雨水，得意地翘起尾巴，沿着江琼玖的手往上爬，声音活泼轻快。
【阿玖你上班的时候带着它，走路的时候叮咚叮咚响，就像我在陪你说话呀。工作的时候把它放在办公桌上，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想你？
呵。
江琼玖看了眼自己的衣袖。
金泽爬过的地方留下一线苔痕和水渍，但他没说什么。
江琼玖把金泽拎着放到肩膀，打着伞走进院子。
金泽见他收下了珊瑚球，高兴地搓爪爪，小尾巴一勾一勾，“昂昂昂昂”给江琼玖介绍他打扮过水池。
原本清幽雅致的观景池里多了好几棵色彩鲜艳的珊瑚树，珊瑚树下散落大大小小的珍珠。小的都有指头大，大的堪比小鸡蛋，颗颗浑圆无瑕疵，炒作一下能拍卖出天价……珍珠堆里零星还点缀着些海中的天然宝石，也是以金色为主。
龙的审美万年如一日，江琼玖不想看第二眼。
金泽还在那唠叨大鱼们送他的金色大海螺，需要动手术的大砗磲，以及海底的沉船等等。
他今天先找围棋打听苏衍的消息，又去凤将军家问罗哲人类的饮食喜好，然后往返东海三四趟，中午还抽空巡视地盘，傍晚又挖了半盆泥鳅……
金泽比万江集团董事长兼总裁更忙。
“少爷，看来你的千河实验室已经是世界顶尖了，金子体内的东方龙基因比氓国的三头犬更稳定。”福叔将热烘烘的干毛巾递给江琼玖，收起伞放在玄关架子上。
“看见水池了吗？金江珠宝应该聘请金子当采购，他拖着一袋一袋的珍珠忙了整天，想把池子装满。也不知道小小的身体怎么这么有活力。”
正常。
龙这种生物，打起架来可以在混沌里东奔西窜几十年不睡觉，那才叫活力找死。
江琼玖摘下眼镜擦拭头上的水，瞟了眼肩上突然发呆的小龙，没有说话。
金泽看着近在眼前的江琼玖，心跳越来越快，尤其是那双深邃幽沉的眼睛没有镜片遮挡直接扫过来，就像闪电从身上撩过般，浑身酥麻麻的，鳞片想要起立。
肯定是功德太亮太香了，让他想要舔一舔。
‘耳朵离得好近好近哦，凑过去一点点就能碰到了。我不舔，只碰一碰没关系吧。’
金泽装作不小心，身体慢慢朝江琼玖倾斜，脖子僵着尾巴绷直，紧紧抓着的小爪子把江琼玖大衣抠出了几个小洞。
近了近了，已经碰到短短的绒毛了，跟功德一样暖融融的呢！
金泽忍不住甩了下尾巴。
下一瞬，江琼玖把他捉起来，用毛巾随意抹抹他身上的水珠，交给福叔。
金泽眼睁睁看着想要贴贴的耳朵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金子怎么呢？突然没精神，是不是生病了？”福叔紧张。
江琼玖脱了大衣，重新戴上眼镜，食指在恹恹的小龙头顶摸摸，落下一坨功德。
金泽瞬间生龙活虎，小尾巴飞快串进功德里，抱着比他脑袋大好几圈的功德舔舔舔。
不能贴贴有功德也很棒！
“没事。”江琼玖说。
“金子喜欢抱自己的尾巴。”福叔小心翼翼将金泽放在摇钱树上，去准备晚餐，想起什么，略提高声音跟衣帽间里的江琼玖报告。
“少爷，我已经通知老宅抽调两个常驻保安
过来，他们明早开始上班。希望您能理解，金子占据的水池需要人保护。”
“嗯，就夏冬和董明。”江琼玖换好居家服出来，“再加个厨师，一个保洁，或者园艺师，你需要多休息。”
“我还没老到需要退休。你喜欢清静，人多难免吵闹。”福叔说。
“不加人一样吵。”
江琼玖看了眼盘在摇钱树上边啃功德边侧耳聆听的金泽。
【看我干啥看我干啥？龙又不需要人照顾。是说我吵吗？我的声音明明很小……】金泽叽叽咕咕，声音越来越小。
江琼玖没上楼去书房，将电脑在茶桌上打开。
金泽歪头盯着金光闪闪的道友，含着尾巴吸溜口水，总觉得嘴里的功德没有道友身上的香。
【吸溜——吸溜——】
江琼玖转头看了眼金泽，起身端来一盘水果放在靠近摇钱树的位置，这才埋头工作。他偶尔发一段语音，语气听起来很是威严冷肃，把金泽昏昏然的脑袋都敲醒了。
金泽从摇钱树上滑下来，游到果盘前，抱起一颗奶油大草莓。
看一眼道友，一口草莓一口功德，香。
再看一眼道友，一口草莓一口功德，好香。
道友真下饭！
晚餐有小泥鳅，金泽辛辛苦苦带回家，又浪费龙元激发龙威恐吓泥鳅吐干净脏泥，由福叔亲手做成的香酥小泥鳅。
金泽看看自己碟子里只有点点盐味的水煮泥鳅，又跑到江琼玖跟前看看他盘子里点缀细碎红椒蒜粒还油炸过的香喷喷小泥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控诉，
金泽前爪握着小拳头，仰头嘤嘤嘤：【我不爱阿福了，他让我跟猫吃一样的！】
比猫食还是好一点，橘将军吃的连盐都没放。
【大王，真的很好吃喵！】橘将军在桌下喵喵。
【要吃你吃，我不要我不要。】金泽闭着眼睛在餐桌上打滚，嚷嚷完睁开半只眼悄悄偷看。
江琼玖推了推眼镜，皱眉冷声：“起来。”
【哼。】金泽不打滚了，他把自己团起来，脑袋塞在尾巴下，又用小爪子把尾巴顶开点点，露出一丝缝隙从里面观察。
江琼玖严肃的表情软化，他把金泽碟子里的水煮泥鳅倒给橘将军，然后分了一半香酥小泥鳅出来。
“阿福是为你好，不能闹。”
金泽欢呼着蹦跳起来，身体太长团得太紧差点打结，好在跳了几下后没让江琼玖帮忙自己又捋直了。
【爱你呦，阿玖。】金泽翘起尾巴仰着脑袋比了个大心。
“少爷，虽然金子的食谱广泛，但高盐分的辛辣食物偶尔尝尝可以，还是尽量少吃。”福叔不赞同地看着金泽。
金泽连忙将碟子拖到自己跟前，把自己的脑袋怼进盘子里。他张大嘴巴像嗦粉一样狂吃，生怕福叔把他争取来的福利夺走了。
“他的肠胃比我们好。”江琼玖解释。
金泽连连点头：对哒对哒，能消化吞世魔蛇的肠胃就算退化了也不是人类能比的。
人类果然很擅长吃，金泽决定明天再去捉点橘将军说的鳝鱼。
事实上，金泽没能等到明天。
当天晚上，江琼玖睡着后他就悄悄出了门。因为雨停了，他还把橘将军带出来。
金泽卷着布袋下水，橘将军叼着一个小桶在岸上等。
福叔早上起来没在摇钱树上找到金泽，只看见浑身脏兮兮的橘将军蹲在走廊下，又发现厨房多出来的半桶鳝鱼——这东西他不会处理，看来蔷薇园确实需要一个专业厨师。
“你的大王呢？”福叔将猫拎进浴室。
橘将军装听不懂的喵咪叫，他才不会告诉人类，大王昨晚收集了很多宝贝，都放在松鼠洞、假山洞还有喜鹊巢里。
金泽有点理解人类‘家花没有野花香’这句话。明明家里有藏宝箱和摇钱树，捡来的都是些零碎，但只要想到这些零碎总有离开自己的一天，在里面打滚的感觉就变得珍惜特殊起来，甚至躺在上面不想离开。
金泽含着功德棒棒糖瞌睡过去，直到有人在附近活动惊醒了他。
水下的湖石洞穴里黑沉沉的，只有珠宝散发的微微荧光。
金泽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在珠宝堆里慢悠悠盘了几圈，依依不舍地游出水面，然后被朝阳投在湖面的凌凌波光闪了眼。
嗯？
出太阳了？
什么时候出的？
金泽揉了揉眼睛，尾巴尖挠挠脑袋。
下一秒，金泽像入锅的活泥鳅般弹跳了起来。
坏了！阿玖晨练的时间已经过了！
金泽窜出小湖又紧急刹车，一百八十度掉头冲回水下石洞，忍痛从藏宝里挑了一个大金戒指。
这是一条江豚献给金泽的，在江里沉了好几年，主人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金泽盘了半晚上才把它盘得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