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果不其然地是他寄给神津真司的那张照片,兜兜转转,它竟然以这种形式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本想依托这张照片唤起神津真司的警校记忆,最好能够以此让那人露出什么破绽,但是事情的走向却远超他的预期:神津真司竟然委托他去调查“神津真司”。

  他的确是需要再好好查一查神津真司,但是这一次要查的却不是照片中的那个神津真司。

  他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属于警校时期的神津真司的资料他已经几乎快要背下来了,但是那个卧底时期的那个神津真司,资料中的大部分字眼却都是寥寥几语一笔带过,可以知晓结论,却无法得知具体过程。

  或许过去他会更在意结局,但是在这件事上,神津真司在组织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他并不是认为当年的反水事件中一定另有隐情,但是神津真司对这张照片的反应让他不得不生出另一种荒谬的想法。

  出于性格和自身经历的原因,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对直接摆在面前的事实百分之百信服的人,一旦发现一丝可以导致结果产生偏差的细节,他都不会吝啬于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挖掘出真真正正的真相。

  他需要更详尽的资料,要尽可能多得了解关于当年的失联反水事件的每一个细节,然后以此复盘那些已经成为白纸黑字的往事。

  既然上级传过来的资料中如此笃定地认为神津真司叛变加入组织,那一定有所缘由,一定是有在这份资料中没有写出的原因去辅助他们做出了这一判断。

  要知道,公安内部关于每一个事件的最终判断,无论存疑与否,都必须经过层层研讨和投票,即使是理事官也无法直接为某件事独断地下定义。

  既然如此,那让绝大部分管理层和涉事人员认为当年神津真司当年的失联反水行为一定是自主进行的原因又是什么?

  他久违地、主动地拨通了理事官的电话。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坚持要旧案重提,但是既然你已经决定去做,我也不会阻拦你。至于你问的那些关于神津真司的问题,你可以去询问图像情报分析室的上野自由,他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谢谢。”

  上野自由,安室透在心中记下这个陌生的名字。

  “但是我姑且提醒你一句,降谷,不要小看神津真司。”

  “请您放心,无论是敌人还是同伴,我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人。”

  挂断电话,安室透看向站在不远处等待的下属,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过来。

  风见裕也是在走进办公室后才意识到上司在通电话的,出于礼貌、同时也是为了避嫌,他又迅速退后几步,直到上司挂断电话后,才再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

  “打扰了,降谷先生,这份报告需要您签下字。”

  安室透接过文件夹,从头至尾认真读了一遍,确认过没有问题,才从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辛苦了。”他将文件夹合上,递还给下属,想起刚刚的那通电话,顺口问道:“对了,风见,你有听过‘上野自由’这个名字吗?”

  “上野自由?”风见裕也接过文件,认真回忆了一番,脑海中迅速锁定了一个身影:“是图像情报分析室的那位上野君吗?如果是他的话,在走廊里倒是有碰见几次。”

  虽然才被调入这个部门不久,但是风见裕也已经充分了解到了这位年轻的上司的某些行事风格,干脆果决、绝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会突然提起这个略显陌生的名字一定另有缘由,风见裕也机警道:“他有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去查——”

  “不,别紧张。”安室透手中的那支签字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若有所思道:“理事官说,可以向这位上野君咨询有关神津真司卧底时期的事情。”

  神津真司。

  时隔多日,在那天的震惊之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度出现。

  风见裕也抛开杂念,推了推镜框,认真道:“降谷先生,需要我去邀请上野君上楼一叙吗?”

  “不。”安室透随手将那支笔投进笔筒,站起身,理了理袖口:“还是我由我主动去见一见这位上野君吧。”

  *

  安室透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或许是出于身兼数职的原因,他绝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一旦抓住了某条线索并确认可以以此推进下去,那他就会迅速展开行动。

  他乘坐电梯来到楼下,在图像情报分析室找到了理事官口中的那个名为“上野自由”的人。

  意外地,上野自由看起来其实相当年轻,目测或许与他年龄差不超过三岁,刘海偏长,几乎已经遮盖住了眼睛,与这间办公室内层层叠叠的资料共处一室时,竟然会给人一种诡异地融入了其中的错觉。

  他以为理事官口中的会知道当年旧事的人,应该从年龄上讲要再年长一些。

  “你的事情理事官刚刚已经打电话通知过我了。”上野自由将手边的资料和文件整理好,工工整整地放置在一旁:“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科室内别无他人,安室透将办公室的门从内锁上,转身歉意道:“抱歉,上野君,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上野自由连忙摆了摆手,又说道:“请随意坐吧。”

  安室透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又从口袋里拿出随身笔记本,向坐在对面的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降谷君,冒昧问一句,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飞鸟响?”上野自由说着说着又话音一顿,揉了揉肩膀,神色中透出了点尴尬:“抱歉,应该是你向我提问才对。”

  安室透看着面前的人,笔尖在纸张上轻轻点了两下。

  他知道神津真司在组织卧底期间的假名是“飞鸟响”,但是上野自由在提及那人时,本能反应竟然是使用那个假名。

  在组织中,身为卧底,他们的真名当然是严格保密的;同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其他同事产生接触时,也不会轻易暴露那个假名。

  他隐约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

  “没关系,请不必紧张,上野前辈。”安室透坦然地接上对方抛出的那个问题:“我在一家酒吧遇见了他。”

  “喝酒的时候产生了接触吗?不过我印象中的他其实很少喝酒。”

  “不,他是那家酒吧的调酒师。”

  上野自由从谈话开始后就一直微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怀疑:“他……跑去做调酒师?”

  话音刚落,他又立刻道:“抱歉,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惊讶。”说着,他的头又一次渐渐垂了下去,略长的刘海随着角度变化,彻底阻绝了视线相接触的可能性。

  安室透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缓缓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冒昧问一句,请问上野前辈你和神津真司的关系是……?”

  “原来理事官没有告诉你啊。”上野自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带着几丝悚然:“我曾经与他一同作为卧底潜入进那个组织。”

  安室透并不惊讶,或者说,当意识到上野自由会本能地称呼神津真司为飞鸟响时,他就已经对此有所猜测。

  和他想的一样,此刻与他坐在一起的所谓的“图像情报分析室的上野自由”,其实正是当年与神津真司同时期进入组织、最终被又被神津真司的突然反水而连累,导致任务失败的另一位卧底搜查官。

  “多说无益,降谷君,还是快点进入正题吧。”上野自由说着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再不开始的话,我的同事们就要回来了。”

  “好的。”安室透说着,再次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神色认真:“我查阅了目前能拿到的有关神津真司的所有资料,但是并没有找到当年反水事件的详细过程,所以我想知道,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野自由抬起头,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他周身萦绕着的那种融入环境的静谧感开始逐渐消散,他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而且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一句:“降谷君,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都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自我、严谨、反理想化、恪守礼仪……”

  安室透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上野自由一直紧抿的唇角逐渐勾起的弧度,他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顿了顿,他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不过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我只是客观地……”

  上野自由自顾自地打断道:“他一点都没变。”

  安室透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手指,手中的笔在指尖流畅地转了两圈,虽然目前的话题走向和他问的问题毫不相干,但是他还是接话道:“他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吗?”

  “我说的‘一点都没变’,指的可不是他的性格。”

  从午休时间在这间办公室找到上野自由开始,安室透第一次与对方如此直戳了当地对上视线,藏在略长的刘海后的是一双沉寂的眸子,平静到仿佛其中泛不起丝毫波澜。

  “他比我先一步潜入组织。”上野自由突然再次切换了话题。

  安室透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但并没有出言打断对方。

  “飞鸟响,或者说神津真司,他理性、克制、敏锐,轻微秩序敏感,才能出众,无论是脑力、近身战还是射击水平都远超常人,这种人无论在哪种环境里都会鹤立鸡群一般地引人注目。”

  “比起我的谨小慎微和如履薄冰,他简直就像天生就该在那个组织里,并以一种令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崭露头角。在这个时期,他结识了一个名为黑泽阵的家伙,或许你会更熟悉那人后来的另一个名字——琴酒。”说完这段话,上野自由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我当时真是觉得难以想象,在那种境况下,他竟然还和组织成员交起了朋友。”

  安室透想起了不久前他与神津真司兑现报酬时,神津真司给出的“我和琴酒是朋友”的答案,如果这样来想,倒是也说得通。

  再准确一点说,其实也可以说,是朋友的是“飞鸟响”与“黑泽阵”。

  “有一天,他突然向我递来消息,我们的上线有极大可能出了一些问题,为了保证安全,近期不要再冒险传递情报回去,他是我在那个组织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便不作他想地答应下来,嘱咐他也要多加小心,这也正是事情的开端。”

  “这就是资料中提到的单方面失联时期吗?”

  上野自由点了点头,又说道:“从那之后,我和他之间的联络也中断了。”

  “等到我们下一次联络时,迎来的就是他卧底身份暴露的消息。”

  “他说:我的身份被组织察觉了,有极大概率会牵连到你,快点离开组织!我根本没有时间来详细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慌忙问他那你怎么办,但是他没有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说来也是惭愧,虽然我年长他五岁,但是我们之间大多都是由他来做决策。”

  安室透一愣,从外表上看,他以为上野自由和他的年龄差最多在三岁以内,但是实际上竟然比他大整整六岁。

  随着这段往事的提起,上野自由身上的拘谨逐渐退却,脊背逐渐挺拔起来,他微笑道:“年龄上的欺骗性对调查行动也有辅助作用,我那时候用的假身份的年龄也比我的真实年龄更小。”

  “降谷君,没有人会愿意放弃与自己一路艰难同行的战友,无论是作为同伴还是作为前辈,我都无法做到抛下他独自逃离。”上野自由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中,声音忽远忽近,喃喃道:“所以我去找他了。”

  【“你怎么来了?!”】

  “他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很惊讶,我们是在一条小巷中见到的,来不及多做解释,我抓住他便要往外走,但是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了交谈声,隐约能听到在说‘卧底’‘老鼠’之类的词,我们只好暂时隐蔽在那个小巷中。 ”

  【“你……”】

  【“别出声!”】

  “而后我听到了脚步声,如果你对一个人足够熟悉,那完全可以以此判断出对方的身份,托他的福,我迅速意识到那是不久前刚刚获得了酒名代号的黑泽阵——也就是琴酒。”

  “黑泽阵是一个很棘手的家伙,即使是二对一、即使其中一人是飞鸟响,我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够通过武力制服他,加上当时的处境,任何声响都有可能引来更多的组织成员的追捕,所以避开黑泽阵才是最好的选择。”

  【铃铃铃———】

  “在那道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即将消失时,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上野自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对那段往事的恐惧还是愤怒,咬牙道:“他不紧不慢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我匆忙抢了过来挂断那通电话,慌乱中我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黑泽阵】,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容我多加考虑了,消失的脚步声再次靠近,拿着手机的黑泽阵很快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安室透看到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中隐隐闪烁的坚定。

  “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理智上,我知道其实飞鸟响安全离开所带来的好处和利益是远胜于我独自离开的,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由我来牵制住琴酒,为飞鸟响争取逃离的时间和机会。”

  【“走!这里交给我!”】

  “我的才能的确并不及飞鸟响,但毕竟也是经过层层选拔和各项训练的卧底搜查官,我或许无法靠纯粹的武力战胜黑泽阵,但是暂且牵制住他的能力还是有的,于是我和黑泽阵缠斗起来。”

  【“快走!”】

  上野自由的喉咙微微滚动,他的一只手落在了左肩,手指逐渐收紧,做了个深呼吸。

  “我余光中注意到他拿起了一旁的铁棍,意识到他这是准备加入我和黑泽阵的战局,便再次催促他抓紧时间离开,但是他就这样提着铁棍就缓步走了过来。”

  “对手是黑泽阵,这注定我无法分出太多的心神在别处,几番回躲下来,我不得不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黑泽阵身上。”

  【“走啊!别过来,你——!!”】

  “一根铁棍突然重重砸在了我的左肩。”上野自由抓着左肩的手死死扣紧,他的瞳孔剧烈地颤动起来:“我踉跄几步,还未来得及开口质问,下一棍就已经落在了我的后脑。”

  【“你……你在做什么……”】

  “我倒在地上,意识已经模糊,但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去看他,他站在我身前,用手中的铁棍拨开随着血液而黏在我脸上的头发。”

  “我听到他说:‘何必呢?直接走掉不就好了,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快逃了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就这样跑过来,可是会让我很难办的啊。’”

  【“你…你……竟然、混蛋……”】

  “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眼前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向所有人揭露他的真实嘴脸。”上野自由的手逐渐滑落下来,因为刚刚不受控制的动作,他的制服上留下了一大片褶皱,那是剧烈的情绪波动曾经来过的证据。

  “但是我又一次醒了过来。”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恍惚,仿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我竟然醒了过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我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理由让黑泽阵竟然愿意留我一命,总之,我在医院的病房里醒了过来。后来我得知,是第二天清晨路过巷口的人发现了我,帮我叫了辆救护车,我因此获救。”

  上野自由突然站了起来,环视起这间称不上大的办公室。

  出于对前辈的尊重,安室透也一并站了起来。

  “我没有死,但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我没有死,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飞鸟响和黑泽阵才能给出答案;无论是飞鸟响还是神津真司,从那以后都销声匿迹,我也无法证明从单方面断联到公安在组织里埋藏的所有暗线自此被迅速斩断这一系列事情与他有关……但是相对的,我们也无法证明那些事情与他无关,所以才会诞生出你看到的那份模糊的资料。”

  “我没有死,但是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没死。”上野自由说着说着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突然道:“降谷君,你知道卧底搜查官在任务失败后又活着归来的结局吗?”

  男人离开办公桌周边的范围,手掌落在手边的资料上轻轻拍了拍,又抬起手,指腹在一旁书柜上排列整齐的文件一一划过。

  “我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一旦身上沾染了黑暗,那就永远无法把自己洗刷干净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在把我的亲身经历和分析判断一一汇报上去后,有人提出对我的质疑,有人持有保留观点,有人震惊和愤怒于神津真司的叛变,也有人曾在病床前安慰和同情我的遭遇,告诉我好好养病,康复后就可以继续和大家一起奋斗,所有人都在期待我的归来。”

  上野自由没有回头,他的半个身体笼罩在资料柜投下的阴影中,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诉说过往,低声道:“……我信了,我那时候是信了的。”

  安室透的喉咙微微滚动,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抱歉,请不要放在心上。”上野自由转过身,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图像情报分析室不好的意思,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同事们一直以来对我也十分关照。”

  “降谷君,这段往事已经太久没有被人提起过了,但是午夜梦回,我有时还是会想起那道刺耳的手机铃声、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和一根滴着血的铁棍。”

  *

  安室透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在午休时间结束的前夕,上野自由最后的那几道声音却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我一直怀疑其实神津真司本身就与组织有什么牵扯,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或许这永远都会是一个谜。”】

  【“也正是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在那份有关神津真司的资料中,当年的失联反水事件只是草草写出了个最有可能的结论,而不能将具体过程记录在案,因为那只是属于我个人的片面之词。”】

  【“降谷君,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开始追查起这件事,但是既然你已经和神津真司产生了接触,那我还是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多提醒你一句。”】

  【“我和神津真司相识的时间比你更长,他远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懂得如何操控人心,只要他想,通过诱导和扮演达成欺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了——那个人绝对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得多。”】

  【“所以,降谷君,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随着上野自由恳切的劝诫声,几道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和脚步声逐渐靠近,而后办公室的门把手被拧动了两下,敲门声随之响起。

  安室透知道那是图像情报分析室的其他人回来了,他转身去打开门锁,背后原本已经停滞下来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安室透回过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头发略长的男人姿态放松,语气中恍惚中带着释然,但是他清楚那绝对不是真的有所释然。

  上野自由站在由无数纸张、资料、文件堆叠而成的办公室里,眼帘微低,刘海的遮挡让他的神色变得模糊,以至于无法直接窥探他的真实态度。

  【“这句话我不该说的,但是其实直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即使立场不同,即使怨恨、憎恶着他的背叛,我还是由衷地钦佩着神津真司,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比他还耀眼的人。”】

  思绪由此戛然而止,安室透深呼一口气,一直握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出现了两道清晰可见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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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日六补上。

  其实昨晚是写完三千了的,但是觉得这个剧情点断开了就没有那种感觉了,所以,六千字二合一章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