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心里挂念那份隐藏文件。
可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忙。
“现在都是直接火化,最后葬在众人墓。不会有什么仪式的啦。”火葬场的负责人戴着一副墨镜。
他正在用手数着钱。
苏笙说:“那我……我能在他火化的时候,跪在这里吗?”
负责人瞥他一眼:“随你。现在都不兴这些了,你要是想跪你就自已跪在这里呗。”
现在的殡仪馆一切从简。
一个厅里放着好几台火化仪,大家都在一起火化,三两人群站在大厅,面目都很淡漠。
大灾害以后,死,变成了一件寻常事。
太过于寻常,榨干了大部人的情绪残余,于是想哭却都哭不出来了。
苏笙一个人跪在机器前面,低着头,也哭不出来。
他磕第一下。
想着:哥哥,如果我早点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关系,我一定劝你放手。
他磕第二下。
想着:这一下子,他再也没有亲人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磕第三下。
想,唐泯可能……出不来了。
那份名单,绝不是简单的互助名单。
袁不语将众人视线引去看omega名字去了。
但那份名单后面的一排alpha才是重点。
那些alpha……
*
调查司。
林霖收到那份文件,立马察觉到了什么。
“不对劲,”林霖手指落在那些标红的alpha名字上,“林青、闻勋……这些标红的alpha都死了。”
林霖猛地站起:“王知宇和宋流都说林青不是他们杀的,难道说——”
******
苏笙静默着跪拜完,拿到了骨灰盒。
他机械地跟随着其他人往外面走去。
殡仪馆仿佛是独立的世界,这里无笑无欢乐,每个人都面无表情。
行尸走肉。
苏笙心底莫大的悲哀,这会儿却哭不出来,也说不出什么。
他每迈出一步,都生出一种“这世界好不真实”的感叹。
这些,他低头看手里的盒子,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他在这么短短时日里,就失去了哥哥和嫂子,就见识了身边人的欺骗。
此时,太阳渐渐升起。
“苏笙。”众人墓前,秦无筝一袭便衣,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苏笙看他一眼就撇开了头。
工作人员正在从这一行人里取走骨灰盒,一一放置在众人墓,苏笙递过去时,有些乏力,差点摔了盒子。
秦无筝眼疾手快,托住了,递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不禁打量他俩一眼。
疑心觉得有些眼熟。
“吃饭了吗?”秦无筝低声问。
苏笙这几天睡不好,情绪低落,自然也没吃什么,站得久了,身体也乏力,有些站不住。
“不关你的事。”苏笙说。
苏笙太累了,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思考秦无筝的事。
无论秦无筝是玩游戏,还是真的因为救了他一命就想要报恩,都和他无关。
秦无筝说:“我想和你聊一聊。”
“但我不想聊。”苏笙说。
一行人对着众人墓鞠了躬,苏笙鞠躬,堪堪站起,瞥见秦无筝慢了一步,正跟着他们一起鞠躬。
鞠躬完毕,苏笙正抬脚,想要往另一侧花店走去,眼前出现了菊花。
秦无筝递来了两束。
一束给苏呈心,一束给苏空眠。
苏笙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些什么:“之前……之前我父亲墓碑上的菊花也是你送的?”
秦无筝没应声,还沉浸在他俩的事情上:“就凭这件事,我们能聊了吗?”
苏笙听了皱眉,回得更快了:“不能。”
苏笙放下菊花,转身就要走。
秦无筝拽住他手腕。
苏笙拽了两下,没拽动:“为什么所有事都要依你的办?你总是高高在上。”
“我没有高高在上,我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话。”秦无筝的语气放低了。
苏笙疲倦:“不知道怎么说,那就不说了吧。你说没有高高在上,”苏笙顿了顿,回头看他,“如果真的平等地对待我,有没有想过我现在还在办丧事,你却没想过我现在的心情,还要聊那些无聊的事情。”
秦无筝一哽。
“我……”
苏笙打断了他。
苏笙的语气淡漠又疏离,还透着浓浓的“算了吧”的倦意。
“既然王没有不信任你,也没有逼你,那份协议也是无效的。我现在也不需要你的信息素了。”
苏笙说完就离开了。
**
苏笙只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就回了单位。
他这一回来,刚坐下5分钟,那些omega已经议论起来。
“苏笙,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比上次去医院时间还短,这么一天,你哥哥葬礼就弄完了?”
苏笙埋头工作,只“嗯”了一声,知道对方在阴阳怪气,但是不想搭话。
“那天秦司过来给你解围,你们很熟吗?”
“不熟。”
“不熟?”问话的omega叫李黎,和柏丽前后进的资料司,两人关系较好。
上一次,议论苏笙要做手术的也有她。
李黎还在笑呵呵:“那秦司还跑回调查司,来给你出头。他的信息素刺在我们身上,可疼了。我都是第一次遇见alpha用信息素压制人。”说完,她回头问其他omega。
“你们呢?”
其他omega回忆起前天,都心有戚戚焉。
他们不敢多议论秦司,却忍不住附和。
“那天真的太可怕了。”
“我感觉自已腿都是软的,站不起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大灾害都没那么吓人。”
……
苏笙看不太进去眼前的资料了,他抿了抿嘴。
“对不起。”苏笙回身说。
李黎故作惊讶:“秦司做的事,怎么你来道歉呢?”
苏笙解释:“是因为我想要去调查司。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唉,”李黎拍了拍苏笙的肩膀,“我们都知道你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很可怜。秦司应该也是看你可怜,又看你当时和他们一起出过几次任务。可惜我们都是omega,当时帮不了你。只有秦司这样的alpha来帮你。”
苏笙捏了捏手里那页纸,捏皱了。
身后的omega还在纷纷表示:“是啊,我们也想帮你。”
“可我们哪里是楼上那群alpha的对手呀。”
苏笙一下子站起来,紧紧盯着李黎。
李黎被他这么一盯,感觉有些慌:“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们都是好意……”
苏笙说:“你挡住我的路了。”
李黎松口气,往后退:“你就直说啊,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多可怕。”
“那也没你一直追着我说废话可怕。”苏笙说完,往前走,顺势推开她。
李黎跌倒在地:“你为什么推我?!”
这下资料司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知道他们在闹哪一出。
苏笙在她开口哭闹之前,说:“我刚才没有用力,你不仅缠着我打扰我工作,还要碰瓷我?”
李黎没料到苏笙现在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嘴巴利索得很!
“你怎么……?”
苏笙虽然冷着一张脸,却还是伸手,将懵逼着的李黎拉了起来。
他将人拉起来,做了最后警告:“不要打扰我工作。”
朋友会背叛你,家人会离开你,只有工作不会。
工作挣的每一分钱都落在了自已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