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离开后。
秦无筝和小李往里,走到了关押间的里面。
这才是这次永河县的正菜。
秦无筝之所以让林霖离开,也是因为这道正菜。
小李是在调查司就一直跟随他的亲信。
而林霖只是今年才调入调查司的能手。
虽然他很看好林霖,可还是防了一手。
秦无筝负手进入:“你就是天堂化工厂之前的法人?”
此刻坐在凳子上的人被五花大绑着,鼻青脸肿。
赵琴那案子只能算开胃小菜。
到了这个正菜,可就是动真格了。
其实这才是秦无筝最熟悉的审问方式。
粗暴又简单。
且有效。
“是……我是!”猪头脸李强点头。
小李先简短说:“刚才他承认了化工厂有违规操作。”
“什么违规操作?”
李强断续说:“就……就排污……永河县的污染源是,是我们。”
“只有你们工厂?”
“不、不只。还有其他——”
“认识其他几个化工厂的法人代表吗?”
“……认,认识。”李强这人比孙铎还不如,揍一顿什么都交代完了。
李强说:“我们都在永河县,多少都认识……”
秦无筝问:“仅仅是环境污染,你们就需要集体换人?而且换人有什么用?最后还是会查到公司头上。”
李强不敢说话了。
“看来没这么简单,”秦无筝介绍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水刑。人平躺捆绑,蒙上眼睛,一天24小时都有水往额头滴。久了,人会发现自已额头烂了,会觉得往额头上滴的是血。”
秦无筝平铺的声调,透着一股死神味道。
加上s+alpha的威慑力,令李强打了个寒颤。
李强:“我……我……”
秦无筝又说:“既然你犹豫,那就再问一问其他法人。”
小李小声附耳:“秦司,没有其他人了。那份名单……我查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些工厂之前的法人代表都死了……只剩这个李强,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是躲在动物司的猴子园里面。”
秦无筝挑眉:“那现在的法人呢?”
“全都是被临时拉来的。这些工厂……都没有实际掌管人了。”
秦无筝立马醒悟过来,这是有职位更高的人参与其中。
在事情被揭发之前,先把人给杀了。
这件事可不是李强这样的几个普通人,可能做到的事情。
谁在背后?
秦无筝问:“经济司里办理工厂注销、转移的人在哪里?”
小李小声说:“失踪了。”
线索断了。
看来真是内部人。
秦无筝明白过来,心想:“王”应该早就知道这案子牵连着高职位的人,这是“王”在借他的手,清扫不好啃动的垃圾。
秦无筝倒是无所谓,他为“王”做的脏活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比起在调查司查那些案子,他反而喜欢做这些脏活儿。
李强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还是咬死口不敢说。
李强颤抖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我也是听命行事。”
李强怕得要死,却还是不肯松口,说明他更怕背后的人。
秦无筝懒得和他废话,对小李到了个手势。
小李马上通知了调查司的其他人员。
秦无筝走后听见李强的叫嚷声,凄惨极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绑着我!”喊声响彻整个关押间,但李强就是不说和案件有关的信息。
仅仅三天,李强就坚持不住了。
三天后。
关押间。
小李一边带秦无筝去看李强,一边说:“水刑看着简单,这要真的淌在人身上了,那可遭罪了!什么都看不见,每天只能听见水滴在额头的声音,也只有额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滴。这能把人逼疯。”
秦无筝低头回了何山的消息,问:“李强疯了吗?”
“还没疯,但松口了。”
“三天而已,看来也是一个蠢货。”
小李压低声音:“他是怕水刑。但是还有,我和他说了调查司的关押间是‘王’特许的地方。没人敢过来阻拦。”
秦无筝:“?他是听见了‘王’才松口,还是知道没人阻拦才松口?”
“后者。”小李说,“他想寻求调查司的庇护。”
秦无筝笑了:“一个孙铎,一个李强,真都把调查司当避风港了。”
“没办法呀,谁让咱们调查司名声好呢。”小李适时拍了个马屁。
正说着,他们来到了关押李强的房间。
依旧幽黑。
李强整个人平躺着,被绑在一根窄窄的木凳上面。
他动弹不得,额头上面还悬着一瓶水,输液一样,一滴一滴往他额头滴去。
明明只是一滴轻轻的水,可每一滴滴下来的时候,李强整个身体就颤动一下。
小李朗声:“李强,秦司来了。你要知道,秦司可是受了‘王’的命令,你如果不在这里坦白。我们大可以把你丢出去,你就等着无人收尸吧。”
李强战战兢兢地开口:“你们……你们真的能保我吗?”
小李提高音量:“还在说废话是不是?”
“我……我怕啊。我说了,你们,你们要保我……还有,能不能先把水刑停下来……”
秦无筝冷笑一声:“你觉得自已有商量的余地?”
李强说:“……我,我就是太难受了。”
秦无筝“哦?”,“那把你松绑了再揍你一顿,会好点吗?”
“我。我——”李强豁出去了,“我说我说,我说了怕你们也不信啊!”
秦无筝闻言,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会让秦无筝这地位的人也不敢信的高官,只有那么几位。
秦无筝正在猜测,李强那头小声地说:“……是张……张司……”
“哪个张司?”秦无筝一凛。
“张吉……”李强开了这个口子,说话速度就快了,“是他让他的一个部下来转告,让我们都,都藏起来……我藏起来。不藏就要死,其他人都被……不知道怎么都死了!”
秦无筝脸色变得很难看。
小李自然知道张吉和秦无筝关系很好,他小声嘀咕,对秦司说:“他一个人口头说的话……这也不一定是真的啊……”
“我说得千真万确!求求了,让我一辈子待在这里吧,我知道错了。我想待在关押间,我不想出去,出去会被杀!”
“为什么被杀?”秦无筝冷声问。
李强呆了呆,精神有点不正常地说:“可能……因为我们杀人了……所以要被杀……我们都是杀人犯……我梦里的人是这样说的。”
空气猛地一滞。
“杀了谁。”秦无筝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低。
李强的声音陷入了回忆:“泥石流爆发的那天,我们都知道,我们看见了那些人被压着……”
这奇妙的,居然又扯回泥石流了?
小李努力理解:“什么意思?你们看着那些人死?泥石流的时候看着别人死了?”
李强缓慢地说:“……当时太害怕了,这么大的泥石流,怕工厂被查出来,牵连到上面那位。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压。”
秦无筝说:“你们怕牵连到张吉,泥石流来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现在要杀你们的也是张吉?”
李强茫然地拉长了一个“a——”:“现在想想,是有点……您说,这,当时怎么脑子就抽了,不敢去救,也不敢报警啊!怕,怕最后查到我们头上。而且那些人看着,看着也活不了啊!”
和郑谅一模一样。
孬种一个。
秦无筝气笑了:“还真是坏种都坏到一起去了。”
小李在后面问:“你们就这么见死不救,不会良心不安,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做啊!”李强痛苦地说,“我从永河县出来后就一直梦,梦到有一个白衣服的人盯着我,一直追着我,冲我吼,让我‘滚出来’。我不敢啊,现在我就是那个驴,要被卸磨了!”
秦无筝表情微动。
他想到了拙梦,想到了拙梦曾经提及到的山神。
李强闭上眼睛:“我真的每天都在忏悔,我还查了他们的名字,我每天都在念:张合、李三、永无夜、林敏、赵琴……”
“等等!”秦无筝打断了他的自我忏悔,“赵琴?赵琴不是死于泥石流,而是死在了另一个山脚下,你为什么念赵琴的名字?”
“啊?”李强想了很久,他脑子太久没用了,有些钝,“赵琴是……啊……他是死在了工厂的山脚下。”
“对。他就死在天堂化工厂的山脚下。”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他没死。他好像是从山上滚下来了,趴在地上,看着我……可我想着他是从工厂上面跳下来的,可能发现了什么!”李强痛苦地说,“我当时中魔了,什么都怕啊!”
秦无筝说:“你眼睁睁看着他咽气?”
李强机械地点了点头。
“人渣啊人渣,就因为化工厂污染,上面的人是张司,你们就看着普通人死!”小李骂道。
李强说:“没办法……谁知道会发生泥石流……那天怎么就下雨了呢?而且他们活不了啊,他们本来就活不了,只是他们惨叫声就像鬼一样,天天在我脑子里面叫,天天都在叫。好痛苦……有一个白衣服戴面具的人天天在梦里叫我杀人犯……”
小李晦气地呸了他一下,看向秦无筝:“……秦司这下怎么办?”
秦无筝说:“暂时按下,多派一个人守在这间,保证他活着。”
“那张司……”
秦无筝:“我去找‘王’。你管好自已嘴。”
小李猛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