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姑且将聒噪的小熊交给杨全恩,尽管看出杨全恩还想嘴硬几句拖延时间,但在林逾看来,其实并没有太大必要。

  当他决定对「午马」动手,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

  “是请我配合调查的意思?”林逾道,“虽然我根本不理解你在说什么。”

  骑士没有透露更多,只是冷脸握紧腰间佩剑,对林逾微微侧身,让出一条指向明显的路径。

  蔷薇花纹的图腾在他的袖沿蜿蜒而上,更显得这名骑士优雅从容。

  林逾跟上他的脚步,他抬手制止了杨全恩尾随的意图。

  一个眼神,杨全恩立刻懂得林逾用意,在林逾和骑士走向走廊左侧之际,他也迅速收拾东西离开阅览室,跑向了走廊右侧的主考官会议室。

  骑士的目的地在三楼——也即林自由作为「午马」被关押、并且失去下落的最后地点。

  三楼破天荒地在白天就点满壁灯,暖融融的光线让这场本该严肃残酷的指认更加诡异。

  林逾跟随他一路上楼,在二三楼的楼道之间,已然站满了两排骑士着装的守卫,他们统一身着白色戎装,或殷红、或金黄的长穗作为配饰从他们的肩膀垂至腰间。

  肩章统一由金色流苏点缀,这些人的体型相差无几,挺拔直立的姿态犹如无声的恐吓,在迎来林逾和那名骑士之时,众人齐声高呼:“博格团长!”

  林逾抬眼觑他,又见三楼的平台上立着另一道纤长婀娜的身影。

  她居高临下地望过来,表情颇有几分不耐:“兰斯洛特,你太慢了。”

  被称为兰斯洛特的骑士迅速走上楼梯,在接近女人的位置,他猛地跪下单膝。

  低垂的脖颈显出他的谦卑和恭敬,完全不见了刚才对林逾的淡漠:“我很抱歉,殿下。嫌疑人林逾已经带到。”

  林逾这才和女人对上视线。

  然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陌生人,正相反,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在西部星域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的二皇女陆栀。

  “案件没有定论,不要轻易用嫌疑人称呼我的学生。”陆栀柳眉微蹙,她朝林逾伸出手,作邀请状,“林逾,过来。”

  林逾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向她行了一记军礼。

  开口称呼时却有一瞬迟疑,他不确定现在的陆栀是以“随行老师”的身份和他对话,还是“二皇女”的身份。

  好在陆栀本就不在意那些虚礼,她急声打断林逾的犹豫:“不用多礼。”

  接着,陆栀让开半步,露出身后大敞的房门:“林逾,你是不是进去过那里?”

  ——当然,就是那间关押「午马」的房间。

  是「午马」的死亡之地,也是林自由的新生之地。

  林逾的表情却依然保持着最初的茫然:“那里?”

  “那里关押着帝国重要的敌人,”陆栀眯起眼睛,扶住林逾的肩膀,“你仔细回忆,如果没有进去,你是不是经过了这里?”

  虽然大众都公认陆栀是皇室成员中最急性子的一位,但此刻的林逾确实有了一丝困惑。

  因为陆栀的质询技巧相当出色。

  她毫无疑问先靠打压兰斯洛特占据了“善人”这一身份,而且有着同校老师的亲近buff,有着这样层层加码的优势,陆栀本可以直接命令他说出全部。

  但陆栀没有这么做,因为“命令”有风险拿到错误的情报。

  急性子的陆栀宁可循循善诱地从他这里套取线索,也不愿意冒险受骗。

  这只能说明「午马」真的掌握着陆栀极其需要的情报,这份情报重要到陆栀愿意为它耐下心性仔细盘算。

  “我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我的休息室不在三楼,怎么会无缘无故到三楼来呢?”

  林逾扬起同样焦急的神情,巧妙地将话语权拿回自己手中:“这位兰斯洛特……博格团长,尽管素不相识,但他认为我涉嫌‘故意杀人’,受害者甚至是这次分考的主考官。陆老师,那位考官出了什么事?现在的AMTK是不是很危险?有没有通知其他主考官呢?”

  他脸上的迷茫和担忧都不像作假,陆栀眸色微暗,也看不出林逾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她刚想开口解答,又听二楼传来“笃笃”的动静,来人持一根手杖,在地面接连拄击:“嘿——我的好二姐,骑士团提交登机申请的时候可没见到您的名字,这算非法闯入吗?”

  从楼梯间的缝隙望去,赫然现出陆棋笑容明媚的俊脸。

  “这里是七弟我的私人领域呀,二姐姐,想做客的话我随时可以安排更好的场地嘛。”

  他的身后缀着杨全恩,林逾勾起唇角,对他眨一眨眼。

  杨全恩别过头,没有回应,但撩开耳边头发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因为陆棋的到来,骑士团的氛围明显更加沉重了些。

  但当事人毫无自觉,他阻止了好奇的考生,领着杨全恩徐徐走上楼梯。

  像是看不见周围骑士满身的肃杀气势,陆棋好整以暇地撩动发丝,向陆栀抛去一个媚眼:“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惊动了我的好二姐,甚至亲自过来审问一个大一的学生?”

  陆栀寒声道:“陆棋,你是要阻止我追查这件事吗?”

  “什么阻止?什么‘这件事’?”陆棋疑惑地皱起眉头,“二姐,你的表情太严肃了,会吓到孩子们的。”

  说着,他对林逾勾了勾手:“过来,我可怜的考生宝宝,一定被雷系异能者的威压吓得不行吧?别怕,有我保护你呢。”

  林逾怔在原地,刚有一丝动身的意图,又听陆栀冷喝一声:“不准去!”

  两排骑士立刻拔剑断路。

  “过来。”陆棋却和她同时出声,笑容未变,声线却冷了不少,“都说过了,这里是本殿的私人领域,皇姐不请自来还这般豪横,是想让我这做弟弟的告你一状,让天下人都耻笑皇族同室操戈吗?”

  很显然,陆棋的理由远比陆栀更站得住脚。

  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满室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屏息观望着两名皇室的对峙。

  ——以及二人之间,满脸无辜的林逾。

  “你不让我查他,那我就来查查你!”陆栀愤愤地推开林逾,从三楼急匆匆走了下来。

  浅红色短卷发便如一簇跃动的火苗,而她猛地掀开左眼上的黑色眼罩,异色双瞳直视着陆棋似笑非笑的面孔:“你来解释,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过了一晚,怎么就能凭空消失!”

  她问的似乎是「午马」。

  但语气极尽悲恸,充斥着满腔愤怒,更像在质问另一个人的失踪。

  林逾便隐约记起,陆棋曾有意提起过。

  他让陆枚学学“二姐”,对待兄弟姐妹更多一点“温情”。

  ……难道是指这种温情?

  至少此时此刻,二皇女和七皇子之间,看上去并没有很多温情。

  所以陆栀会给予温情的、无比在意的兄弟姐妹,其实只是那个消失已久的——三皇女陆梓吧?

  “姐姐,真是失态。”

  陆棋凉凉地回应了陆栀的喝问,他脱下手套,从杨全恩那里接过一张面巾,仔细擦向面前比他站高了两级台阶、因此显得身高齐平的陆栀的脸。

  两行泪痕被他不动声色地抹去了,陆棋又看向兰斯洛特:“下次约谈我的考生,记得提前向我打报告。”

  骑士团对每一个皇室成员都会抱以百分百的恭敬,于是兰斯洛特从善如流地向他一礼:“遵命,七殿下。”

  “别再让孩子们受惊了,而且小九还在二楼睡觉。”陆棋对林逾勾勾手指,“一起去我的房间说说清楚吧,作为AMTK的主人,也作为林逾当前所在考区的负责人,我总该拥有一点旁听权,对不对?”

  陆栀拍开他的手:“旁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

  “二姐,”陆棋再次打断她的抱怨,平静地戴上手套,“我是在给你面子呢。”

  陆栀的表情从未这样屈辱。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除非她现在就发疯强拆了AMTK,这样做也会毁掉「午马」的最后一点线索。

  “陆老师,”林逾轻轻开口,“我会尽力配合您的调查,请不要难过。”

  陆栀是攻破皇室的入口。

  林逾彻底看清,在众多的皇室成员里,抛开知情太少的陆枚,陆栀一定是为数不多能够直接撬出情报的存在。

  而且兰斯洛特对待陆栀和陆棋的态度毫无差异,由此可见,兰斯洛特并不是被陆栀直接调遣,而是顺路被陆栀挂靠——也就是说,兰斯洛特前来为难他的背后,是另一个人的态度。

  不是陆棋陆枚的派系,也不是陆栀的派系……

  还能剩下谁呢?

  林逾面露关切地走近陆栀,轻声安抚着她。

  随后,聊作礼貌,他回头,目光扫向楼道两边的骑士。

  皇储陆权吗?

  还是皇帝陆隐?

  陆栀最终默许了陆棋的提议。

  就这样,兰斯洛特、陆栀、陆棋和林逾一起来到了陆棋在AMTK内设置的私人书房。

  依然是硕大的落地窗,从窗边眺望,可见云层间影影绰绰钻出的山尖白雪。云雪一色、天碧风清,可惜在这样明媚的风景之前,却是山雨欲来的一片静默。

  “就我拿到的通知而论,我只知道「午马」触犯了STA多条禁令,所以被STA上请缉拿,经父皇批准后,特许宫廷骑士团直接出动将他拿下,暂时扣押在AMTK的三楼。”

  陆棋坐在主位,他的机械人秘书很快端来几杯浓茶依次奉上。

  他的叙述不急不缓,书房内同样也召来了负责监管「午马」的曲文宴,陆棋一边说,一边和曲文宴点首致意:“你向我传达的信息就是这些吧?没有要求我配合更多了吧?毕竟我一架度假用的私人航空器,怎么可能提供那么完备的监管设施呢,对不对?”

  这便是撇清责任。

  曲文宴心领神会,见兰斯洛特没有反驳,他也乖乖点头。

  “然后,二姐你却说……「午马」还掌握着三皇姐的下落?”陆棋皱了皱眉,“这太奇怪了,「午马」和三皇姐能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午马」除了这次监考,几乎没有离开过东部星域呢。”

  “那就是东部星域!”陆栀斩钉截铁地道,“说不定陆梓就在东部星域!”

  陆棋似是而非地“噢”一声:“可是,那又如何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又如何’?”

  “我是指,即使她在东部星域,你我也是没有资格擅闯东部的呀。”

  “只要能拿到她确切在东部星域的证据,我就去找父皇请命!”

  “可是父皇为什么要同意?”

  “因为小梓她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如果知道小梓在东部星域……”

  陆栀没能继续说下去,陆棋的神色也似嘲讽,兀自吹开茶烟,轻声道:“说得好像他不知道似的。”

  陆栀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扬起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嘘,我什么都没说。”陆棋唉声叹气,敲敲自己的机械义肢,“我一个小残废,哪敢有什么念头,二姐快别高看我——兰斯洛特,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残废吧?”

  伴随话音落下,方才端茶的机械秘书不知何时已经锁上了房门。

  头顶的四个墙角蓦然钻出四支黑洞洞的枪/管,调转角度,齐刷刷瞄准着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显然没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举动,一时间不见反应。

  然而陆棋等的也不是他的回答,似乎只是随便找个借口,下一秒,陆棋便自言自语地摇头说:“天哪,兰斯洛特·博格,你竟然侮辱身为皇室的七皇子是个残废。”

  众人不及回头,只见距离兰斯洛特最近的枪口聚起刺目的火焰,刹那间白烟烫热,华丽的地毯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

  兰斯洛特应声而倒,双目犹然圆睁。

  他的额前是一个狰狞的血洞,脑后则溢出汩汩的鲜血。

  硝烟味道在书房内久散不去,曲文宴一瞬间吓软了腿,但陆棋的表情却极冷静。

  “庆幸吧,准许你为‘保护皇室的荣誉’而‘牺牲’。”陆棋冷哼一声,单手支起下巴,“反正也带不来什么好听话,光是看着就惹人厌烦。”

  林逾也被这突兀的变故震得后退半步。

  他不怕死,但他从来就不习惯这样阴晴不定的、绝对权威的杀戮。哪怕明知陆棋不是表面上那么温柔的小白兔,林逾也没想过陆棋敢在他们面前这么轻易地杀死一个骑士。

  而且兰斯洛特看上去还是骑士团的八大团长之一。

  “别觉得我下手太快,就是他代表陆权,要求‘程风雨’对小九行暗杀之实。”

  陆棋跷起二郎腿,神色还有几分委屈:“真是不敢相信,身为骑士,他却擅自亲近个别皇室成员。陆权难道比我还好吗?我可是愿意给他开出一年五百万的贿赂呢。”

  “你说什么?陆权?暗杀陆枚?”陆栀的表情就远不如他这么轻松,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陆权为什么这样做?难道是因为‘荷鲁斯之眼’?那么小梓是不是也——”

  “张嘴小梓闭嘴小梓的二姐当然看不穿大哥的心思。也正因为此他才放心留你在第一军区吧。”

  陆栀:“……”

  “抱歉,”林逾举起单手,“我现在出去举报七殿下杀人的话,是不是能抵消我的罪行?”

  陆棋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我在帮你解围,你却想卖了我?”

  “说是解围,但不管怎么看都是上了贼船。”

  “怎么会是贼船?林指挥,这是我对你特别的器重啊。”

  作为AMTK的主人,他又怎么可能错过林逾夜半出门跑到三楼的异常。

  只是当陆棋接到骑士团申请进入AMTK调查此案的申请后,他便意识到比起遵从陆隐和陆权的摆布,趁此机会笼络林逾更能把利益最大化。

  尤其在复盘完林逾的考区表现之后,所有主考官都一致认为,林逾的综合战力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强悍。

  「午马」也好、「申猴」也罢,就这两个STA议员对林逾莫名其妙的亲近就足以证明,林逾的力量来源非常值得敬畏,如果能在林逾彻底觉醒前得到他的承诺,那一定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于是陆棋笑眯眯删除了当晚的全部监控录像。

  身为皇室,最重要的从来不是自身的强度。

  遇人识人的运气、知人用人的手腕,方是上位者必须拥有的才能。

  林逾也一瞬间洞悉了陆棋的心思,他对陆棋勾起笑容:“……特别的器重?”

  “喏,只要我们在这里的四个人能够齐心,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陆棋一边说着,看向陆栀,“二姐的目标无非是和三皇姐重逢,其实这些年你把全帝国都翻了个底朝天,还剩下哪里没有搜索,二姐自己也清楚。但是东部星域的通行权只掌握在父皇和STA的手里,连你都能猜到东部,父皇又怎么可能毫不怀疑?”

  “只要三皇姐还活着,仅剩的可能也只会是东部了。”

  陆栀无声地攥紧拳头,她咬着唇,却完全无法反驳。

  虽然她不比其他兄弟姐妹那么玲珑心思,但找了陆梓十余年,陆栀也并非对陆隐毫无怀疑。

  他们都清楚陆隐的凉薄,也清楚陆隐的能力,如果陆隐真心想要找到陆梓,十多年的时间他不可能办不成这件事。

  亦或者陆隐也有难言的苦衷,但陆栀已经没有耐心去体谅了。

  她只想找到自己最重要的妹妹。

  这么多年的奔波和辛劳,无数次的期待和落空,陆栀知道自己正在变得偏执,可她终归没有办法无视妹妹的失踪。只要能找回陆梓,要她背叛陆隐也无所谓。

  至于陆权?

  如果他真的曾对陆枚动了杀心,陆栀也绝对无法容忍这样自相残杀的行为。

  陆栀攥着眼罩的手指不断收紧,片刻,她冷声回答:“帮我进入东部星域,任何事我都配合你们。”

  陆棋立刻欢欣鼓舞地鼓起掌。

  他看向曲文宴:“观察期是吧?后备军是吧?把你们骑士的诚实公正都忘光光,毕业了直升第二骑士团。毕竟你们曲家也有很多年没出团长了,听话一点,兰斯洛特的位置你来坐。”

  这张饼实在画得又大又圆,曲文宴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立正站好。

  他就没有任何好犹豫的,哪怕是对兰斯洛特那点轻微的愧疚,也在听说兰斯洛特协助暗杀陆枚之后烟消云散。

  且不论曲文宴本身也觉得陆棋和林逾这边更占优势,就算他心里有别的判断,在这关头反抗陆棋——只怕「午马」之死就要扣到他的头上,然后被七皇子就地处决,万事太平。

  “我愿意、我没问题,谢谢七殿下、谢谢二殿下……”曲文宴一连鞠了好几个躬,“谢谢林指挥!”

  林逾:“?”

  最终,陆棋的目光移向了他。

  林逾原以为他会表明自己对皇位的觊觎,然而陆棋只是喝了一口茶水:“林指挥。”

  “倘若有朝一日,你发现陆家的皇权来路不正,而那时,你恰好是这世上规则的制定者。

  “假使所有人都要求处死包括小九在内的所有陆家人,包括你的道德观也认为陆家是罪恶的血统,甚至小九也在朝夕相处中无数次惹你厌恶,让你本身都对他极不耐烦——”

  “不用考虑我们,我只问,你会交出小九吗?”

  林逾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境。

  虽然他也认为陆隐是个差劲的男人、差劲的父亲,但其实作为皇帝,权术制衡之道他并不愧对自己的位置。

  可以说陆隐是一位优秀的掌权者,尽管这个帝国在许多时候都让林逾感觉危若累卵、大厦将倾,但客观事实上,帝国的经济和科技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发展。

  他确实隐瞒了很多真相,而且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无数次挑衅“正义”。

  但……对于大部分帝国公民而言,在陆隐的统治下并没有太过难受。

  所以林逾也根本没有设想过“陆家的皇权来路不正”的可能性。

  不过抛开那些不论——

  皇权来路不正,那也是历史的遗留问题,和年仅十八岁的陆枚能有什么关系?

  几乎不用思考,林逾掷地有声地回答:“不会。”

  “假如不交出小九,你的地位就会被人们推翻呢?”

  “我对‘地位’没什么需求。”

  “你会被千人辱骂、万人诋毁,出现在公众面前就被冷眼漠视,甚至可能有人往你身上吐口水……”

  林逾歪了歪头:“这种事我刚好很有经验。”

  陆棋骤然哑住。

  接着,他仰头笑了起来。

  “我只有一个请求。假如真的到了陆家末日的一天,希望林指挥能代我保护好陆槿和陆枚两人。

  “作为交换,「午马」一事的真相,我会帮你完完全全处理干净。”

  “以及今后所有和陆槿陆枚有关的事,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差遣我和我的部下。”

  林逾轻轻皱起眉,他不太理解陆棋的悲观,但在他开口询问之前,陆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追问。

  大概陆棋有他自己不愿暴露的信息渠道,林逾自然而然咽下话头:“我明白了。这件事可以告诉他们吗?”

  “那多难为情。”陆棋笑嘻嘻地摆摆手,“除非我死了,这次谈话就当做我们四个人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