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昼没想到若金真的要去领罚, 急忙出声拦道:“领罚也太严重了,其实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红袍人的声音依旧很冷淡:“你不用替他求情,这是他的失职, 只有惩罚才能让他永远记住今天的错误。”

  方书昼对于这人的教育方法实在是不敢苟同,他皱了皱鼻子, 一把拉住了从他身后经过正准备去接受惩罚的若金:“如果只是想让他长记性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红袍人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抬步缓缓走下台阶, 方书昼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这人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脸上皱纹不算多,却透漏出一股深深的疲态,唯有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让这双眼睛在他这张脸上看起来有些不太和谐。

  “那你说说, 你有什么办法?”

  这人看似是在询问, 实际上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屑, 他站在第一节台阶上, 比方书昼高上大半头, 说话时头微微扬着, 浑身散发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方书昼抿了抿唇,缓缓张口:“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答应不惩罚他,我自然会告诉你。”

  “小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红袍人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走下了最后一个台阶。

  “当然, 拉莫斯先生。”方书昼跟红袍人对视着, “巫师族的族长大人。”

  拉莫斯笑起来:“那你应该知道, 巫师族人是天生的智者,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那您也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方书昼没接他的话,转而说起了自己的话题,“不知道维奈校长和艾尔德斯老师跟您的关系怎么样呢?”

  拉莫斯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眯,很快就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当然,维奈先生和艾尔德斯先生是我们整个巫师族的骄傲。”

  方书昼点点头:“所以能被维奈校长和艾尔德斯老师同时信任的我,是不是也能得到族长您的一点信任呢?”

  “我当然很信任你,方书昼先生。”拉莫斯在一瞬间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再开口时,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跟刚才那种带着点儿优越的不屑表情不同,这次拉莫斯脸上的表情友善得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完美到了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那么让若金能够记清错误的事,这次就完全交给我,您觉得怎么样?”

  拉莫斯转头看向若金,叫了他一声。

  若金立马冲着拉莫斯行了个礼:“我在。”

  拉莫斯点点下巴冲他示意:“还不赶快谢谢方书昼先生。”

  若金应了一声,又转过身去对着方书昼行礼。

  方书昼往后跳了一下躲过这一礼,嘴上道:“这就免了这就免了,在我们那里这样可是要折寿的。”

  他跳得突然,站在他后面的霍恩没反应过来,被他结结实实踩了一脚,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没事吧?”方书昼站稳后立马扭头去看霍恩,“还能不能走路了?要不等会儿我背你出去?”

  霍恩脑子里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上的表情更加难受了,方书昼还以为他这是疼的,吓得蹲下身子就要给他现场检查,好在被拉住了。

  “没事,不疼。”霍恩面无表情道,“不信的话我等会儿背你出去。”

  方书昼:“......不用,我信了。”

  拉莫斯脸上仍然挂着那副笑容:“二位感情可真好。”

  方书昼挠了挠头:“是还不错。”

  毕竟是可以互相背对方出门的关系。

  拉莫斯点点头:“那若金的事,就要劳你多费心了。”

  “好说。”方书昼顿了一下,“其实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他开门见山道:“我们此次主要是受维奈校长和艾尔德斯老师所托,想要跟您借用一下巫师族的信物。”

  “巫师族的信物啊......”拉莫斯放缓了语速,“既然是维奈先生和艾尔德斯先生的请求,我当然会尽力满足,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虽然我个人是愿意直接把信物给你们,但很抱歉,我没有这样大的权力,所以还要麻烦各位在这里小住几天,等我和长老院商量妥当,再将信物交给你们。”

  方书昼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就请各位自便吧,可以让若金带着你们到处逛一逛,我现在就去联系长老院,争取能够早日给你答复。”

  若金得了命令,带着一行人往外走。

  “对了,拉莫斯先生。”方书昼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去叫了一声。

  拉莫斯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怎么了,方书昼先生?”

  “我刚才听您说您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是吗?”方书昼没等拉莫斯回答,接着道,“那您知道我在我师父那儿养的那只小狗,今年生了几只崽吗?”

  拉莫斯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没说话。

  “开个玩笑啦。”方书昼笑容灿烂,冲着拉莫斯挥了挥手,“我知道这件事情很严肃,怕您的心情太过沉重,所以想逗您开心一下。”

  拉莫斯微笑道:“那就多谢方书昼先生的贴心了。”

  一直到走出了圣堂的大门,方书昼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才终于收了起来。

  “方书昼先生。”若金跟着他们走了几步,忍不住开口道,“恕我直言,您刚才那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不理智了,激怒拉莫斯大人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是吗?”方书昼耸了耸肩,“可是对我而言,忍气吞声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若金皱了皱眉,显然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

  方书昼叹了口气,停下步子,扭头看着若金的眼睛问道:“你做什么事都要考虑这件事对你来说有没有好处吗?”

  若金抿了抿嘴:“为什么这么问?”

  方书昼想了一会儿,没回答,只是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朵有些干瘪的小花出来。

  这朵透着淡淡粉色的小白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水分,看起来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但除了这不可避免的脱水外,这朵小花被保护得很好,能看出摘它的人应该是很小心地把它放在身上。

  若金对这种花很熟悉,它就生长在森林中,随处可见,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更是遍地都是。

  “这是我昨天晚上在路上的时候顺手摘的。”方书昼举起小花在若金眼前晃了晃,“现在就送给你吧。”

  他不等若金伸手接,直接就把小白花塞进了他的手里,随后大步往前走去,他塞花的动作有些粗暴,完全看不出一点小心翼翼想要保护这朵脆弱植物的样子。

  若金下意识握住那朵小花,低头看了半天,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了他一声:“方书昼先生,您还没告诉我您能让我记住错误的办法是什么呢!”

  方书昼头也没回地把手举高挥了挥:“没什么办法,你这不是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