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昼脸上的表情微顿, 有些尴尬地笑笑:“是吗?那若金先生可真是年轻有为。”

  “我算不得什么年轻有为。”若金的语气还是很淡,“只有维奈先生和......艾尔德斯先生才担得起这样的词语。”

  方书昼注意到他在说到“艾尔德斯先生”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顺着他这话继续说下去, 想要再套出点别的信息来:“怎么会,虽然维奈校长和艾尔德斯老师是很厉害, 但是您也不差啊。”

  但若金还是摇头,只是嘴上似乎不想再与他争辩,礼貌回应了一句, 就又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还是再快些走吧。”

  方书昼嘴上闲不住,看若金跑到前面去,就又拉着霍恩跟他分享他刚刚得知的消息:“若金居然说他跟我是同龄人, 真是让人想不到。”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摇头, 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他可是巫师族的下任族长呢!”

  霍恩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可是就算是维奈校长, 也是从小时候一直长到现在的, 又不是从一生下来就是老爷爷了。”

  方书昼也明白这个道理, “嘿嘿”笑了笑:“我开始还说呢, 若金看起来那么年轻,应该年纪不会很大,但是我又想起巫师族人的平均寿命,又觉得可能年纪不小,一来二去就想岔了。”

  霍恩没接他这话, 嘴巴微微抿了起来:“你很介意年龄差距吗?”

  “什么年龄差距?”

  “就是两个人要……交朋友的话, 你会很介意一方比另一方大吗?”

  “我?”方书昼摇摇头, “还好吧, 我们那边其实不怎么看中这个的, 别说是交朋友了,你都不知道,我还看过有的那话本子里,写几千岁的老头和十几岁的年轻人谈恋爱呢,特别刺激!”

  霍恩点了点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重新放松了下来,“嗯”了一声:“那是挺刺激的。”

  从森林边缘到巫师族王城的距离实在是不短,方书昼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替巫师族的人觉得累,怪不得都说巫师族人不怎么爱出门呢,就照这么个走法,即使是神仙来了也得说要一辈子待在城里,那还愿意受这份罪。

  他叹了口气,扬着声音跟若金搭话:“你们平时到森林外面去方便吗?”

  若金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还好,怎么了?”

  于是方书昼就摇摇头闭上了嘴。

  他这一辈子能这么走几回啊,人家巫师族人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别在这提意见了。

  几人就这么一路走着,队伍从一开始的紧凑变得越来越长,尤其是巴迪,背着他的巨大行李走一步歇两步,还倔强地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到最后已经快要跟走在最前面的若金查出几百米距离来。

  一直到太阳升起,阳光透过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的树枝照进森林时,他们才终于走到了王城附近,可以勉强看见城里最高的建筑的尖顶。

  走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到了巫师族的王城,脚下的土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石板路,方书昼指着远处的尖顶建筑问道:“那里那个建筑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圣堂。”若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供奉着创世神奥斯芒德大人和和平之神阿西尔大人。”

  方书昼点点头,想起巫师族和人族一样主要信仰的也是和平之神,他张张口还要再说话,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

  木质的马车轮子在石板路上滚过发出的响声越来越近,方书昼一扭头,一辆马车顺着他们脚下的石板路朝这边驶来,,前面还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男人,看样子是准备进到城里去。

  “哦,若金大人,很荣幸见到您。”那男人在半途中看到了若金,停下车子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若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那个男人嘴里还在继续说着话,像是在做汇报一样:“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到这里来了?能够遇见您真是太幸运了,您都不知道,我赶了整整三天的路才终于回来,不过人族的王城真是有一些好东西,我这一车可装得满满当当的......”

  “比伦。”若金打断了男人的喋喋不休,“快些进去吧,还有什么事等我们以后再说,我还要带客人去见族长。”

  比伦“哦”了一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怪我太兴奋了,那我不继续耽误您的时间了。”

  他跟若金再三道别,很怪就架着车子走远了。

  方书昼的目光紧紧一直落在比伦的车子上没移开,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你们这里可以使用马车?”

  若金点点头:“当然。”

  趁着若金刚刚和比伦说话的功夫,巴迪已经喘着粗气追上了他们,这会儿还没等方书昼说话,巴迪先不干了。

  他猛地将背上的巨大行李扔在地上,几步跑到若金面前,那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累得快要在地上爬的样子:“那为什么不直接坐我们的马车进来?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早就到了!”

  巴迪大概确实是累得不轻,说一句话中间需要停上三次用来喘气,语气听起来也不怎么友善。

  若金倒是没因为他这失礼的态度感到生气,反而露出一个有些歉意的表情,道:“实在是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想着需要我带路才能到王城,倒是忘了这里距离森林边缘的距离过于远了。”

  “那你直接坐在我们的车上不就行了。”巴迪嘴里还嘀嘀咕咕抱怨着,不过听着倒是没刚才那么冲了。

  若金摇摇头,继续道:“倒不是我故意给自己找事,只是我身份特殊,按照我们巫师族的规定,是不能随便乘坐他人的马车的。”

  方书昼理解他的意思,也尊重他们的礼仪,捂住还要继续说话的巴迪的嘴,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不用感到太过抱歉。”

  “还是因为我考虑不周的原因。”若金表情认真,“等到族长那里后,我会主动去领罚的。”

  就算再怎么说,“领罚”也还是太过了些,更何况是这么一件不算错的小事,方书昼皱起眉头,看着若金脸上那副习以为常到有些反常的表情,心里一个劲儿的打鼓。

  “各位一路舟车劳顿,按理说应该先安排几位休息一下,但是想必大家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还是要辛苦各位现在就到圣堂里去,跟族长大人仔细商议。”

  其他人没什么异议,虽然脸上仍旧带着有些疲惫的表情,但都跟在若金身后朝着圣堂的方向走去,只有方书昼轻轻拉了拉霍恩的衣摆:“好奇怪。”

  “怎么了?”霍恩学着他用气声问道。

  方书昼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跟着若金到了王城中间的圣堂里。

  这里的陈设跟弗罗泽所在的圣堂完全不一样,空旷的房间中满目都是白色,打眼望过去只能看见最高处的一把暗红色的椅子,还有被椅背挡住了一小部分的巨大的绿色太阳标志。

  一个身穿红袍的人坐在高高坐在椅子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若金。”那人开口,声音很低,“自己去领罚。”

  若金低头行了个礼,声音里没有一点起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