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有些不对劲,身后不明事理的部下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蠢蠢欲动地释放出信息素,作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王……”

  “对方的人手只有这么点,要解决他们轻而易举……”

  “退下。”过了良久,奥托才沉沉地说道,那部下显然有些不明事理,呆愣愣地更向前一步,急于在新王面前表现自己,甚至已经将信息素化为了实体,奥托侧首,显然是注意到了,一股属于顶级人鱼alpha的威压释放开来。

  人鱼alpha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仿佛被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压制地快要爆炸,难耐到了极点,奥托的脸色阴沉沉的,有些不太好看,有对那些秘事熟知一二的人鱼长老倾身向前,将这个愣头青年轻alpha扯了回来,低声呵斥,“你做什么呢?”

  “那是王后!”那长老严肃地警告着。

  那人鱼alpha才知道是自己的莽撞愚蠢了,后知后觉地退了回来,这才知晓了为什么王的脸色会那样复杂又欲言又止。

  奥托的心情显然有些不太美丽,塞穆尔看他的神情极度冷淡,甚至是敌视,他并不知道短短的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塞穆尔变成了这样,但长久的思念和牵挂让他依然有些坚持不懈地看向对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爱人的名字,祈求这样能让塞穆尔变成从前那样。

  “塞穆尔,塞穆尔……”奥托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全然是担忧和快要溢出来的爱,“是我啊,塞穆尔,你忘了吗?”

  塞穆尔并没有忘,只是记忆变得有些模糊,血誓的控制已经让塞穆尔不能称之为是真正的他了,此时此刻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满足安德烈控制欲的傀儡,只能听从对方的一切指令。

  指令告诉他,面前的alpha人鱼是自己的敌人,杀之而后快,但奇怪的是,他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心脏像是被裹了层什么不透气的膜,鼓燥地跳动着,渴求着冲破这一切。

  到底……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塞穆尔忍不住问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埋在了深不见底的海,总让他觉得熟悉,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前些日子安德烈让他吃下那颗药丸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看到这条人鱼,他总有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深切地爱着对方一样。

  塞穆尔有些不明所以了,安德烈在他一旁,显然注意到了塞穆尔微弱的神情变化,他的目光一凛——这是塞穆尔在犹豫,这可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塞穆尔真的想起来了什么……那还不如此时此刻速战速决。

  “塞穆尔。”因此安德烈幽幽地开了口,红发alpha神情倨傲地骑在马背上,独裁者一般地下达了命令,“杀死对面的人鱼。”

  塞穆尔愣了一下,与其相反的是因为他这句话而骤然沸腾起来的人鱼族群,有年轻而莽撞冲动的alpha率先站出来,对着安德烈慢慢都是敌视,连带着看塞穆尔都带上了几分仇视的意味,奥托感觉到了身后蠢蠢欲动的alpha信息素,他再一次的释放出威压,不由分说的王者信息素将一切都压制到了最低。

  某个alpha站出来,“王,我们该怎么做?”

  “待在原地。”奥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着,他看向身后的族人,目光中已经带上了警视的味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妄动,违逆者族法处置。”

  这是下了死命令,听他这番话,所有的alpha们也就安静下来了,奥托看向不远处的塞穆尔,闭了闭眼,“只冲着我来。”

  他期冀着塞穆尔没能全然忘记,但很遗憾,血誓的覆盖力强大到让人几乎不能想象,在安德烈地再三催促下,塞穆尔依然不受自身控制地调动起了自己的薰衣草信息素,一股蓬勃的信息素释放出来,是曾经同奥托交颈厮磨醉生梦死,叫他目眩神迷的信息素,但此时此刻,这一切却是为了夺取他的命而来。

  他的心脏抽痛着,塞穆尔的眼神变得坚定,薰衣草信息素在他手中化为实体,一支极为尖利而巨大的薰衣草冰棱在他手中生成,塞穆尔毫不犹豫地将其朝奥托刺去———

  怦!

  奥托眼疾手快地调动起屏障,接下了塞穆尔势如破竹的这一招,塞穆尔并没有因为方才的攻击失败而动作迟缓下来,反而是更像分散奥托的注意力,在奥托抵挡住这一头冰棱时,他身后竟然凭空产生了一大片的紫色薰衣草紫针,势头之足,之细密,足以让人看了就彻骨生寒,有在一边观望的人鱼alpha救主心切,想要向前来帮奥托抵挡,却被奥托一句暴和挡在原地。

  “不许动!谁也不许过来!”奥托大声道,随即闪身往一旁一避,一大片的紫针碎裂在屏障上,却因为攻击是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而来,奥托的肩头依然被一两根刺入了,剧烈的疼痛叫他闷哼一声,鲜血从伤口处流淌下来,奥托苦笑,“你还真的是……下了死手啊……”

  “塞穆尔。”他有些痛苦地看向自己的爱人,释放出了试探的,友好的信息素,想试探着挑起塞穆尔的记忆,却在信息素触碰到对方的时侯,看到塞穆尔身上一层血红的,带着古老符文的屏障,奥托心头一冷,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血……血誓……”

  他感觉自己像浑身被兜头泼了带冰碴子的冷水,在看向安德烈的目光中是十足的恨和不敢相信,“你给他,下了血誓??!!”

  安德烈这才得意地大笑,看到奥托这样狼狈的模样,几乎想拍手叫好,“怎么样,被最爱的人下毒手的感觉不太好吧?不错,血誓,怎么样,你就等着死在塞穆尔的手里吧,奥托。”

  “你的腺体会被我食用,你的力量会为我所用,奥托,败局已定。”

  血誓无解,这是海神的神力誓言,除非是海神本尊降临,否则绝无可能破解,奥托的信息素大起大伏着,他感觉自己的信息素再一次地在体内横冲直撞着,又是暴动的前兆,甚至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调节,塞穆尔就再一次地在安德烈的控制下向他发动攻击,他没发下手反击塞穆尔,只能躲,这样一躲,竟然处于了劣势和被动的局面。

  再加上体内信息素的游走,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的浮白,又顾忌着塞穆尔的身体,连攻击信息素都不敢释放太多,而突然的,体内的一股信息素突然朝心口冲来,一口心头血不受控制的,“哇”地被吐了出来。

  从来没有这样过,比很早之前在海边的那次暴动重伤还要有过之无不及,塞穆尔的信息素已经形成了宝剑,剑锋直指他心头,直直地冲了下来,进退两难,这样的场面,他似乎是必死无疑了,奥托认命般地闭上了眼,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周遭一片平静,他睁开眼,看到塞穆尔伏在自己身上,那双紫色的眼睛正对着自己。

  他能在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有对方的犹豫、迟疑,矛盾,和被压制却没能消失的爱意。

  塞穆尔觉得很奇怪,真是奇怪透了,那种怪异却熟悉的感觉在自己看到对方时就一次次地冲出来,让他根本无法下全力去杀死对方,在第一次看到奥托肩头被自己的紫针刺穿留血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种细密的疼在心口油然而生,之后一次次的攻击也都变得缓慢又力不从心。

  比如现在,他明明可以一下子就刺穿对方的心脏,完成安德烈下达的命令,但自己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箭在弦上却不得发,他握着紫剑的手腕颤抖着,好像那个真实的自己在同安德烈的血誓抗衡着,“不……不……”塞穆尔感觉这一切都有些恍惚,他直觉自己并不希望对方死亡,却不受控制的,剑锋朝着人鱼越来越近,只有短短几寸的距离……

  奥托强撑着信息素在体内游走的疼痛,他看着塞穆尔,有些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他颤抖着抬起了手,想摸一摸塞穆尔的腹部,让他借以孩子将一切都回忆起来,但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和塞穆尔信息素的那股牵扯,甚至塞穆尔的腹部平坦,微凹,这哪里是怀孕的样子?

  奥托浑身都发了冷,他看向塞穆尔,心里产生了一个最不愿意产生的念头,奥托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不再平稳,他发问的时候几乎是带上了自己毕生以来的祈求,“塞穆尔,孩子……我们的孩子呢?”

  哪怕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了,但奥托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居然真的发生了,他怕极了,“孩子……孩子呢?”

  奥托的一切的破灭了,孩子?孩子当然没有了,安德烈看着他惨白的脸,终于释然痛快地笑,“奥托,失去孩子的感觉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塞穆尔!”安德烈道,“别犹豫了,杀了他,杀了他!!!”